本来陈颍对贾宝玉老爱往黛玉身边凑这件事,是抱着挡开就行了的心态,并不打算过多地计较。
但是当贾宝玉拿出那串北静王水溶送他的鹡鸰香念珠之后,陈颍怒了。
曾经在品读原著时,看到贾宝玉拿着水溶送的珠串送给黛玉,陈颍就无比气愤。
如今发生在眼前,陈颍更是怒不可遏。
陈颍的怒不会形于色,不会歇斯底里,陈颍的怒是冷静阴狠的,是面上带着笑将刀子刺过去。
所以陈颍故意装作认识那串念珠,然后以顽笑的方式向贾母提醒,水溶有龙阳之好,会把贾宝玉带坏。
但这份提醒只是表层,藏于其下的目的是让三春甚至贾府的丫鬟们知道贾宝玉的本性。
这些女儿家要是都远着、躲着贾宝玉,才是对贾宝玉最大的惩罚。
同时,对这些姑娘们也是好事。
不怪陈颍今日对贾宝玉下这般黑手,以前看书时陈颍就对贾宝玉这个人物有诸多不满,但现在毕竟是真实的一个世界,一个活生生的人。
所以陈颍并未将没发生的事按在贾宝玉头上,一直都当他是个顽劣的孩子,只在他骚扰黛玉时才小小地给他的教训。
但今天贾宝玉送念珠一事,让陈颍将贾宝玉那诸多“好心却害人”、“怜花却催花”的事迹都想了起来。
都说贾宝玉温柔体贴,这不假,但他只是在跟女孩儿说好话的时候小意温柔。
更多的时候他其实是一个只顾自己心情的自私的人。
最可怕的是这种自私刻在他骨子里,是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的。
所以,经常会因为他的一些无心、好心的举动,带给周围的人巨大的伤害。
用“重情不重礼”来形容贾宝玉再贴切不过,厮混内帏,吃丫鬟嘴上的胭脂,和金钏儿调笑,撞见湘云睡态流连不避,调侃宝钗是“杨贵妃”。
桩桩件件都是无礼至极的举动。
但说他不重礼重情,却也不对,他重的只是他自己心中认为的情。
他觉得和宝钗关系亲近,就可以调侃宝钗是“杨贵妃”,而当宝钗劝他读书上进时,他可又受不了了。
他认为和湘云从小一起长大,就能用湘云的洗脸水洗脸,就能肆意闯入女子房间,看见湘云在睡觉而不回避,可当湘云劝他读书时,他也恼了。
因为在他心里,读书上进、经济仕途是腌臜浊臭的,所以谁提都不行。
那被比作“杨贵妃”,宝钗心里又是怎样的呢,这便是贾宝玉的自私。
“重情不重礼”,实则“无礼更无情”。
总之,不论是陈颍对书中那个贾宝玉的不好印象,还是对这个世界里的贾宝玉的不满,因为一串珠子爆发了。
陈颍赤裸裸地揭出贾宝玉的劣迹,不光是因为对贾宝玉的不满,更是为了提醒三春她们。
若是等到贾宝玉在外跟人谈起他能自由嬉戏于内宅;等到他谈起他的姐妹们有多么钟灵毓秀;等到他将闺阁诗稿拿出去显摆送人,那个时候再怎么惩治贾宝玉也晚了。
其实陈颍还不算太狠心,因为怕黛玉她们听了恶心,陈颍并没有揭穿贾宝玉和秦钟、智能儿在水月庵做的事。
说起秦钟,此人也是衬出了贾宝玉的自私无情。
秦钟和智能儿暗生情愫,私相授受,作为秦钟的好朋友,和智能儿关系也不错的情况下,撞见了两人幽会,竟然大咧咧地进屋捉人,只为了拿住短处调侃秦钟。
再说难听点,是为了拿住短处好让秦钟同意某件事,“这会子也不用说,等一会儿睡下了咱们再慢慢儿地算账”,这是贾宝玉拿住秦钟之后说的话。
越看越像杰哥不是吗?
另外贾宝玉还有偷窥癖,不光秦钟,还有他最得意的小厮茗烟,在和小丫鬟卍儿行好事时被贾宝玉撞见了。
贾宝玉听到声音便舔破窗纸偷看,发现是茗烟之后直接一脚踹进门去,捉住两人只为笑话茗烟,只为了“得趣”。
而后贾宝玉对小丫鬟卍儿大喊“还不快跑”,更是追出去叫道:“你别怕,我不告诉人!”
经他这一嚷,原本不知道的怕也都知道了罢,这已经不能用少不更事来形容他的情商了。
但凡是个正常人,尊礼的当场捉人,随和的在窗外咳嗽一声,不愿多事的默默走开。
像贾宝玉这样顽劣的,当真罕见。
经过这次“鹡鸰香念珠”的事,陈颍再不打算把贾宝玉当成无知小孩看待了,以后贾宝玉再惹他,他便不会再留底了。
说回贾母因为不满陈颍训责贾宝玉,而提起陈颍与水玲珑之事。
陈颍本以为贾母这就是寻常内宅夫人挑拨离间的手段,谁知贾母说出了一句信息量巨大的话。
水玲珑喜欢女的?水玲珑是个同性恋?
陈颍脑海中反复回荡着这两句话。
可若是水玲珑不喜欢男的,当初为何要向他表露好感,更是差点当街逼婚怕。
再往深处细想,陈颍不禁一阵恶寒,一股恶心欲呕的感觉直往上翻涌。
水玲珑不喜欢男人却纠缠自己,那就只能是水溶授意她这么做的,所以真正“看上”自己的不是水玲珑,而是水溶。
贾母早就知道水玲珑的“毛病”,早就看出来背后是水溶看上了陈颍,但她一直都没提醒陈颍。
直到今天陈颍拿水溶作由头揭出了贾宝玉的劣迹,没给贾宝玉留脸面,才让贾母说出这个来恶心自己。
什么挑拨离间的内宅手段,和这一比简直弱爆了。
贾母这话就是为了恶心陈颍,顺便告诉陈颍,水溶不过是送给贾宝玉一串珠子,送给他陈颍的却是亲妹妹。
告诉陈颍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别没事替贾宝玉瞎操心。
满屋之人,也只有陈颍想明白了贾母的话术,三春她们都在感慨世上竟有水玲珑这样离经叛道的女子。
黛玉听出了两人之间的话语交锋,但她不知道陈颍和水玲珑之间的事,因此也是一头雾水。
陈颍深深地看了贾母一眼,咽下那股恶心的感觉,笑道:
“这还真是奇了,老太太说的可是真的?”
“我倒希望是假的,北静王府和咱们也是老交情了,看着老太妃为了水丫头苦煞了心,我们也是不落忍啊。”贾母感伤道。
陈颍打了个哈哈揭过此话今日是他败给贾母了,若他继续争下去,就得撕破脸皮了。
在众人看来,贾母只是感伤了一下世交家的小辈,都没听出内中的另一层意思,若是陈颍硬要争这口气,那就成了不识好歹,不敬长辈。
所以陈颍只能咽下这口气,后面还到水溶身上。
随后,留在贾府用了顿食不知味的饭,又跟三春一起去看了大姐儿,陈颍和黛玉便向贾母告辞了。
贾母也没过多挽留,可能是急着安慰受伤的贾宝玉罢,倒是省了陈颍搬出明日要进宫面圣的派头来压人。
回去的途中,陈颍和黛玉坐在马车里对视着,几个丫鬟都被打发到后面的马车上去了,两个人有话要谈。
“玉儿(哥哥)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玉儿(哥哥)你先说罢。”
……
几番默契之后,两个人扑哧笑了,气氛也变得轻松许多。
“那个水玲珑,哥哥就没什么想跟玉儿说的吗?”
ps:今天去打了第三针疫苗,后劲儿有点猛,整个人迷迷糊糊的,手脚反应都变慢了,也不知道要持续多久,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