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玄霆应该也是想到了同样的方向,脚步缓慢下来,两人心有灵犀一般彼此对望了一眼。
“我们被骗了。”年元瑶咬牙切齿道。
“未知全貌,不予置评。”
封玄霆突然调转了一个方向,拉着年元瑶穿过厚厚的人群,向着相反方向而去。
年元瑶开始有些疑惑,慢慢回想到什么,嘴角一勾,“去大理寺吗?”
虽然是问句,但声音却没有设什么太大的起伏,如果说还有哪里是事情的源头,那就是陈家村人。
封玄霆微微点了下头,一言不发带着人融入人海。
两人一路畅通无阻到了大理寺监牢。
狱卒一见来人,迫不及待地开了门,颤颤巍巍将人请了进来。
封闭的空间里弥漫着一股陈年的搜饭味和男人汗水混杂的酸臭味,熏的年元瑶险些没当众呕吐出来。
狱卒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心里却在狠狠批评这个不食人间疾苦模样的女子,要不是跟在封玄霆身边不好惹的样子,此刻恐怕就要挨训了。
年元瑶像是有所察觉一般,在狱卒边带路边心里腹诽之时,抬头望了他一眼,接着抑制像吐的感觉,狱卒冷汗直冒,再也不敢多做他想。
一块雪白的银丝苏绣手帕落在眼前,再望过去,是一双,指节分明,修长干燥的手,大拇指鱼际和手掌都有着厚厚的茧,那是常年蜗剑留下的。
年元瑶拉过封玄霆递过来的帕子,往脸上围了一圈,终于缓过劲来,你落在鼻息间淡淡的檀木香味让她心旷神怡。
“说了…”封玄霆话还没说完就被年元瑶打断了,“我知道,但是,封玄霆,我从来都不是需要你事事在身前,为我遮风挡雨的人,而是,我可以和你一起并肩。”
年元瑶嘴里闪着光芒,坚毅而温柔,炽热而专注,封玄霆无奈叹了一口气。
“暖暖,你知道吗?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你从来都不需要我为你遮风挡雨,你是个可以保护好自己的人。”年元瑶静静听着,“所以,我们一起并肩作战。”
年元瑶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随着封玄霆一起借着狱卒手里那展小油灯微弱的光往前进。
走廊很长,墙上斑驳的青苔随着暖黄地光芒在光影交织下像爬满了满墙的蛇,吐着毒信,面向来人。
走了很久,狱卒在一扇铁门前停步,而后转身恭敬行礼道:“王爷,此处就是陈家村村民关押之地。”
封玄英眼神示意他先退下,自己掌着微弱的烛光,看向大门内。
密密麻麻的人头塞满了逼仄狭小的空间,男的,女的,老的,小的,那一双双木然的眼睛就这么直直地望进心底,老鼠的吱吱声大胆响起,堂而皇之地从众人眼前路过。
年元瑶呆愣在一边,被里面的景象吓了一跳,这些人眼神涣散,瞳孔散大着像一群行尸走肉,可明明数日之前,他们还在篝火旁载歌载舞,拿着棍棒追打拼命。
封玄霆瞳孔微微扩大,只是这样一个细微的动作,在他极为稀缺的面部表情里实在为小的根本看不见,所以在众人眼里,这个冷面王爷,依然是个冰棍。
封玄霆从负责这里的狱卒手里拿过钥匙,亲自打开了门,里面的人却一点反应也没有,甚至没有人往这边看过一眼。
“他们怎么了?”封玄霆警觉起来,冷声问。
狱卒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小人不知,他们关久了,就会是这个样子吧!”
“封玄霆,江清峰难道不知道这里的情况吗?”年元瑶一边晃着手腕,一边寒声问道。
封玄霆:“不知,但村长被关押在另一处,且这里平日里极少有人来,因其关押的都是些无法完整定罪的犯人,未免冤狱,律法规定,只有大理寺卿能自由出入。”
年元瑶努从心底起,一脚踹向那个管事的狱卒,一侧眼眯起,“你们平时就是这么对待他们的,把这么多人,不分男女全部关在这里。”
她说着望向大门内一个倒在她母亲怀里枯瘦的小女孩,脚上还带着伤,伤口没有得到及时处理,已经有黄绿色脓液顺着脚踝渗出来,周围皮肤没有一块好肉。
脚下力气使得更大,踩着狱卒的胸口,恨不得将他贯穿在地面上,年元瑶咬牙切齿,后槽牙生疼。
也许是这一闹动静太大,那群呆傻一样的眼睛死灰复燃,往门外看过来,陆陆续续越来越多目光集中在她身上。
“年姑娘,年姑娘,救命啊!救命!”一妇人在看见她之后推搡着冲过来,扒在门板上,透过缝隙嘶吼着。
年元瑶和封玄霆互相对视一眼,认出此刻这个面容枯黄,满头乱发的女人是当初刚进村之时碰上的女主人,阿宝的娘。
原来刚刚倒在她怀里的那个小女孩,想必就是阿宝的妹妹了,年元瑶思索着。
“大姐,我可以救你,就你们所有人,但是你们肯认罪吗?”年元瑶望着牢里顷刻之间泛起希望的眼睛,高声问。
满室死寂,原本有些微弱的声响又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没有人说话,连那个最先开口求饶的女人也收了声。
无声的恐惧在肆意生长,尽管已经脱离了村长的控制,他们依旧被牢牢绑在在陈家村,永世不得脱身。
“你们既然想要我救你们出去,那么告诉我,事实究竟如何,亦或是与我一起指认那个狗官村长,我就让你们自由。”年元瑶耐着性子磨嘴皮子。
那一张张蜡黄的脸一个个面如死灰,那些原本燃起的希望的火光又即将要被熄灭,究竟是什么让他们如此恐惧,又究竟是什么让他们如此执着。
封玄霆一直没有说话,此时却突然开口,“陈云儿究竟是谁?”
一石激起千层浪,人群突然炸裂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