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元瑶一双牙在底下咬的嘎吱响,一双手也不老实地往封玄霆脖子上撑。
蹭过去,嘴里反驳道:“王爷,明明是你要跟我睡觉的。”
封玄霆一听,好像记得确实有那么回事,但嘴上依旧不肯认输,“本王喝醉了酒,年姑娘应当要避嫌才是。”
心里却在想着,已经有多少年没有睡过这么沉沉觉了,没有火光,没有战场没有厮杀,没有争夺,没有心计,闻着身上之人淡淡的花香味,陷入美梦,不愿醒来。
封玄霆还沉浸在对此事的不可思议中,全然没有感到身上之人僵硬的身体和逐渐冰冷的身躯,直到年元瑶强硬地搬开他的双手,从他身上翻身坐起,他才开始警觉起来,冰冷刺骨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一如当年塞外传来的父亲战亡的战报。
“王爷说的对,是我不该逾矩,与王爷接触过于亲密,惹得别人误会,耽误王爷的名声,以后在下定会十分注意,不再与王爷有何接触,免得到时候惹得别人嫌弃,王爷自当不必再困扰了。”
年元瑶冷着一张脸,极力掩盖着声音中发着抖的颤音,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更加强硬一些。
避嫌,那一刻年元瑶的心一下子坠入到寒冰刺骨的万丈深渊,慢慢得坠落,下跌,沉沦,心脏被坚硬的寒冰冷铁刺入,疼痛随着滚烫的血液流到每一根血管,每一根神经,丧钟于空中敲响,惊雷于空中悲鸣,疼得四肢百骸都想要蜷缩在一起,建成一堵高高的墙,隔绝外面的一切。
她以为他们之间有意,她记得那双紧紧拉着自己不愿意放开的手,每次危险时身侧的人总会向前微不可觉地轻轻走一步,那人在漫天火红中对着自己许下一生一世的诺言,温热的我手掌拉着自己跨过人群,迈向她期待的幸福。
她以为他们之间有情,她也记得那人在寒风中将全身的重量倚靠在自己身上,两人互相依偎着共赴梦境,也记得他寻找自己时担忧的眼神,关切的话语,鼻尖相抵的悸动与心跳。
她以为他们之间有爱,她记得那夜明明已经醉眼迷离的他拉着自己的袖子不放,生怕她要逃走,他将头轻轻依偎在她肩膀上,耳畔是均匀绵长的呼吸声,她更记得,那人嘴里呢喃着说出口的那句妻子,那句暖暖。
原来她以为的不过是一句自己应当避嫌,她相信一切他所给予的美好,到最后才发现,在身下此刻这个人心里,自己终究还是一个过客,明明是戏中人,她却偏偏做了梦,认了真。
黄粱一梦,终将清醒,有时候她宁愿自己在这短暂的美好的再也不愿醒来的梦境中长眠,然而,命运总是不如他人意,将年元瑶从一个漩涡中推进了另一个更大的漩涡中,让人呛在海里生疼。
封玄霆露出了这辈子最难以理解的困惑的脸,和满眼溢出来的悲伤,戚戚望着年元瑶的背,张大了嘴巴,怔愣在身后,久久不曾回神,而后是一阵爽朗的笑声,回荡在偌大的卧房里,弹出去又跑回来。
“王爷,不打扰您休息,我这便离去。”年元瑶听着只觉得刺耳无比,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做停留,抬腿要走,手却被拉住。
封玄霆嘴里噙着一抹笑意,静静地看着看着年元瑶,半晌,才笑着说道:“既然年姑娘不愿避嫌,那不如就对本王负责吧!”
年元瑶哗啦一声甩开封玄霆的手,大声吼道:“封玄霆,你能不能稍微顾及一下你的脸面,虽然我知道它不是一般的厚,好,我承认,刚开始我的确是有目的的我接近你,想着勾引你,但是后来哪次不是你先诱或我的,你自己说,哪一次不是,拉我的手,摸我的脸。”
年元瑶说着喘了一口粗气,接着嚷嚷道:“是不是都是你自己干的,这些我都不与你计较了,你拉着我睡觉也就算了,现在到好,要我避嫌,还要我对你负责…负责…”话音戛然而止。
年元瑶脑子里混沌一片,仿佛在半空中漂浮,又好像随着海浪在起落,万丈深渊掀起漫天火海,深长黑夜爆发满天星光,意识随着海浪在不断的上升,下坠,碎裂成纷纷扬扬的光点,令人在目眩神迷的幻境中沉溺下去,从脑子到心脏再到四肢,都爆裂成一朵朵鲜红的炸裂的花。
“你说什么?”年元瑶声音细如蚊呐,气势全消。
封玄霆看着呆呆站在对面的人,笑的更加勾人心魄,这样一张脸平时不笑的时候美的刺目张扬,笑起来的时候美的绚烂耀眼,年元瑶不争气地动了动眼睛,一举一动被人看得透彻。
“原来年姑娘对我的目的如此明显,我竟然未曾看出来。”封玄霆说着特意把三千青丝往耳后拂过去,侧躺着看着年元瑶。
这一定是幻觉,年元瑶啪嗒一声打到了自己脸上,疼得皱眉,封玄霆眼疾手快没让她来第二下,在她下手之前,拿手挡住了,打在了温热的手背上,年元瑶立刻跳开了。
“你怎么还打自己,幸好我拦住了。”封玄霆拉着年元瑶的手往床榻上走去。
身后之人如坠梦中,神色迷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