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大人,东西都在这儿了。”
展昭跟随衙役步入临时的房间,环视一周,接过对方递过来的册子仔细扫了一遍。
可惜没能找到想要的。
他皱眉道:“只有这些?”
“所有东西都在这儿了。”衙役点点头,见展昭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斗胆问道,“展大人想找什么?方便的话可以告诉属下,兴许属下知道。”
展昭道:“一个玉雕的耳朵。”
“您说的是曹家的‘通天耳’?”衙役哑然,“那东西……不是在曹家人死后便一并失踪了吗?”
展昭背着手道:“曹家人死后,‘通天耳’失踪,曹家人的耳朵也被一并割下——耳朵,显然是残害曹家真凶的真正目的。”
衙役有点明白了:“所以您觉得,这‘通天耳’应是在那哑巴掌柜手里?”
展昭侧头看了他一眼:“恰恰相反。”
“啊?”衙役挠挠头,又被搞糊涂了。
展昭:“‘通天耳’应在凶手手里,木槿手上没有,那就说明她应该不是真正的凶手。”
衙役一惊:“展大人的意思是,凶手另有其人?”
展昭没回答,他原地站了片刻,问道:“坟地那边怎么样了?”
衙役回道:“尸骨已经运回来了,仵作正在验。”
话正说着,门外有人来报:“展大人,木家尸骨的检验结果出来了。”
展昭:“如何?”
“展大人料事如神,”门外人道,“尸骨上确有中毒的痕迹。”
当初听伙计说木槿一家接连病故,展昭就起了疑,昨晚忽悠白玉堂去跟他挖坟,也是想要确认这一点,谁想到节外生枝,坟没挖成,倒让他捡到了于潜这个便宜……那位神秘莫测的女飞贼是何目的暂且不提,昨夜初审了于潜后,展昭又命徐淼派人去把他们没能挖完的坟给挖了,果然如他所料。如今证据确凿,想来这位木槿姑娘也是个狠人,为了要替姐姐报仇,居然从身边的人开始不断试药。
展昭:“木葵的尸骨挖出来吗?”
“挖了,”门外衙役道,“但是很奇怪,鱼庄山后的那座坟,竟是座空坟。”
这一点,展昭也丝毫不觉得意外:“她能为了姐姐忍气吞声这么多年,又谋划着杀了那么多人,自然不可能放任姐姐尸骨在那种地方风吹日晒。”
她要为姐姐报仇,要时刻将姐姐放在身边,每日看到姐姐,就会将这份仇恨更清晰的烙印在自己心中。
展昭:“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木葵的尸骨应该已经被磨成了粉末,埋在了木槿房中的那盆花里。”
如此变态之事,能做得出来,且还是个未出阁的小姑娘,已经让人觉得胆寒。可能猜的出来,还能如此云淡风轻将其说出口的展大人也没好到哪里去。
两名衙役不自觉的对了个视线,难得默契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时,又一名衙役小跑过来,看到屋内屋外诡异的气氛,到嘴的话又强行咽了下去,莫名其妙的眨眨眼问:“怎么了?”
两名衙役什么都没说,动作一致的转回头,沉默不言的垂手而立。
新来的衙役这才道:“展大人,我们已将全城的药铺子一一查过,其中有三家为木槿时常光顾的,她所持的药方我们也已拿到,三副药方中均有木葵的根须。”
话音刚落,徐淼也踩着点走过来。
他满面堆笑,一看到展昭,笑容几乎咧到耳根。
“多亏展大人,如此棘手的案子竟然仅用三天便顺利告破!”这在这位草包的为官生涯中简直想都不要想。
展昭微微眯了下眼:“木槿认罪了?”
“认了!”徐淼笑呵呵道,“她与于潜俱已认罪画押。”
展昭直觉哪里不对:“木槿人还活着吗?”
徐淼的表情微妙的僵了一下,随即像是有些心虚的摸了下鼻子:“……活应该还是能活的。”就是那口气能喘多久,可就不好说了。
展昭当场变了脸色,再不同那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草包多说一句,直接快步去往县衙大牢。
牢房外面,两名守卫十分心大,居然坐在那里喝着酒,唱起小曲儿来。
唱曲儿的守卫约莫十音只够全了五音,却还自我感觉良好,好好地一首曲子,经过他的一番过滤,大有令闻者伤心听者落泪之功效。
偏偏随他一同值班的是个惯常的马屁精,不仅不嫌他跑调跑的牙酸,甚至十分陶醉享受的给他打着拍子。
展昭一阵风似的卷进来,看到此情此景,当即就怒了。
他没等这两位酒醒看到自己,直接隔空劈出一掌。那两位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儿,桌子椅子便“轰”的一声应声碎裂。
两名守卫也被这一股劲力弹飞,狠狠撞在墙壁上。
这么一飞一撞,两人的酒顷刻醒了大半。
方才唱曲儿那位率先看到了展昭,脸都给吓白了,□□一样匍匐在地上,话都说不出来一句。
展昭也不想听他们废话,眼睫一挑,看也不看他们,径直迈步走进去。
在展昭的猜测中,多半徐淼急着结案,不等所有证据搜集齐全,半是吓唬半是用刑,逼人画押认罪,将事得以了结。
方才他问徐淼“人还活着吗”,看徐淼那个表情,基本也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刑既已用了,再说什么也已为时已晚。只是有些事儿,展昭尚未想通,还得劳烦对方辛苦告知。
比如那位曹家夫人提前藏好的包袱。又比如那位割了耳朵又带走“通天耳”的未知来客。再比如那一夜之间突然销声匿迹的戏班子……
种种疑点都显示出曹家一案并非只有“寻仇”那么简单。展昭也可以肯定在这件事的背后,定然还有更大的组织、更大的阴谋,而且这个阴谋多半还与四年前白锦堂一事有关。
展昭不指望木槿能把所有疑点全部为他解释清楚,但是起码能够透露出一些蛛丝马迹,让他得以顺藤摸瓜,有迹可循。
然而当他拐进大牢,将整个牢房里里外外翻了个遍,却发现里面非但没有什么老板娘,根本连只母蚊子也没有。
牢门上的锁还规规矩矩的挂着,上面没有任何破坏过的痕迹。两名守卫虽然灌了黄汤,堂而皇之的玩忽职守,却不至于眼瞎到有人进来带着个满身是伤的女人从眼皮子底下离开看不见。
展昭咬牙,忽然一拳砸在坚固的牢门上。
即便心里不愿相信,但他还是不得不承认,老板娘怕是和那戏班子一样,被那伙藏在后面,不知身份的人,故技重施的凭空“移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