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的车站破破旧旧的,矮矮的一排民房上写着红色的“候车室”三个字,字迹看着都有些斑驳了。
许佳诺让莫心寒待在候车室就好了。
啊那不是废话嘛,那不然呢,还能跟进车站里,一起坐车走啊?莫心寒心里嘀咕。然后找了个空椅子坐下来。
许佳诺则去窗口买了去县里的车票,然后也坐回到莫心寒身边,等着车来。
镇上只有一辆车是到县里的,途中经过各个村子时也会停车上下人。司机一天能跑两个来回,早上、下午各发一趟。
许佳诺买的是下午的票,这会距离发车还有一段时间。莫心寒被许佳诺强行拉住陪她等车。
“寒哥哥,你想我的时候就看一看咱俩的照片。”许佳诺笑容甜甜的,给莫心寒吩咐着。
“你想多了!谁会想你啊!我巴不得你赶紧走呢!”莫心寒笑着翻白眼。“走了我好清净清净!”
“哼,死鸭子嘴硬,等我走了,你就知道没我在的日子是有多寂寞无聊!”许佳诺撅着小嘴。
“啧!这车怎么还不来啊!”莫心寒装出一副受不了的样子,不耐烦地频频往车站里面看去。
“……”许佳诺气的狠狠锤了莫心寒一拳。“没良心!”
“反正我肯定是会想你的。”许佳诺认真地说。
“女孩子家家的走怎么这么厚脸皮。”莫心寒点在许佳诺额头上。
“喜欢有什么说不出口的。又不是坏事。”许佳诺理直气壮。
两人相互调侃打闹着。
“吴仪县!吴仪县!去吴仪县的上车走了!”
售票员忽然从候车室窗口探出身子来,高声喊到。
看来是车回来了。莫心寒拉着许佳诺站起来,“东西没有落下的吧?”
“有啊。”许佳诺一脸苦恼。
这丫头怎么这么丢三落四的,“什么东西?忘在哪里了?我去问问具体什么时候发车,看现在去找还来不来得及?”莫心寒着急地问。
许佳诺扯住莫心寒的衣角,“我的心落你这里了。”
“……”莫心寒无语。“快走吧你!”
许佳诺背起背包,笑眼弯弯对莫心寒说道,“寒哥哥、你再抱一抱我嘛~”
许佳诺仰着小脸撒娇。
莫心寒无奈,只能装出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把许佳诺轻轻抱进怀里。心里想的却是,终于要把这尊大佛送走了,可以好好清净一段时间了。
刚要放手的时候,听见许佳诺在怀里闷声说到,“现在……你有没有一点喜欢上我?”
“没有。”莫心寒揉了揉许佳诺的脑袋,毫不犹豫地回答。
而这一幕,看在外人眼里,两人像是一对无比恩爱,不舍的分离的小情侣一样。
“诺诺,你在我心里,就是一个没血缘关系的妹妹。所以你不要误会,今天陪你做这一切,都只是在满足马上要离开的小妹妹的任性要求。是不掺杂一点点男女之情的。”莫心寒不带一点感情地回答。声音虽温柔,听在许佳诺耳朵里,只觉得如寒风刺骨。
“莫心寒。你可真无情。”许佳诺推开莫心寒,低头没让莫心寒看见自己受伤的表情。“你走吧!我要看着你走了之后我才上车!”
莫心寒叹气,伸手摸了摸许佳诺的脑袋,“那你好好的啊。”然后转身走出候车室。不带一丝丝留恋。
莫心寒大坏蛋!就连骗一骗她都不愿意吗!
许佳诺抬头望着莫心寒离开的背影,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反正我是不会放弃的。”许佳诺低声说道,像是在说给离开的莫心寒听,更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吴仪县!还有没有人没上车啊!要发车走了!没上车的人抓紧时间上车了!”售票员扯着嗓子喊着。
许佳诺擦掉脸颊的泪水,深吸一口气,然后转身向车站走去。
“我不会放过你的,等我,寒哥哥。”
骑车走在回村路上的莫心寒,忽然感到背脊发凉,像是被什么人诅咒了一般,猛地打了一个寒颤。
“是谁!在诅咒我?”莫心寒用力甩甩脑袋,像是要把不干净的东西甩出身体一样。
而此刻的灵山村村口处,正狗狗祟祟的蹲着两个人,远远看过去,像是谁在那里拉屎一样。原来是村里有名的两大村溜子,狗哥王凯涛和小弟小毛子,在那蹲着抽烟。
“你亲眼看见诺诺妹妹早上和那瘪三一起走了吗?”王凯涛目露凶光,狠狠地吸上一口烟,斜着嘴往外吐口烟气,盯着村口的位置再一次问道。
“狗哥,你怎么还信不过我呢。”小毛子急了。“我家就在这后面你是知道的,我早上出来撒尿的时候,可是看的清清楚楚。”小毛子贴着王凯涛的脑袋,挨近了说道,“诺诺妹妹还揽着那小子的腰在唱歌呢。亲昵的跟小两口似的。”小毛子语气有些酸溜溜的。
“你小子欠收拾是不是?!!”王凯涛震怒,“诺诺妹妹这个称呼是你小子能喊的吗?”王凯涛边说边啪啪两巴掌就盖在小毛子后脑勺上,打的小毛子差点趴到地上。
王凯涛在村上出名,也不光光是因为他是村上少有的村溜子的原因。跟他的家庭生世也有一定的关系。
王凯涛是村里首富王奋勇家的独生子。打小没妈妈。
据说他妈妈身体一向孱弱,怀着王凯涛的时候正遇到家庭困难,营养不足于是便更加体弱。月份大了有一天还去提东西,一下子就要生了,
生孩子的时候,便不幸难产而死。只给老王家留下一个同样体弱多病的独苗苗。
王凯涛出生时还不足月,加上体质又弱。他奶奶怕他养不活,便起了个小名唤做王二狗。
而王凯涛他爸王奋勇自老婆死后,又自责又痛苦。一心觉得是自己当时太穷才导致悲剧的发生。于是此后的心思便都放在赚钱上。也不大有心思管儿子的教育了。
后来靠着自己的勤奋努力,又加上确实也很有头脑,很快就成了村里首富了。不要说村里,就是放到全乡镇上,也算是有钱人家。
听说在县里,市里,都给儿子王凯涛置办了房子。
可王奋勇自己却不愿踏出村子去外面生活。老婆埋在山里,他也守在山里。此后再也没娶。村里人提起他,没有不竖起大拇指的,着实也令村里人对他刮目相看。
按理来说,虎父无犬子。王奋勇这么重情重义,儿子肯定也是个好的。然而事实却是,王奋勇忙着赚钱,压根没时间去管儿子。
于是王凯涛便被奶奶带着长大。隔代亲隔代亲,这话真是一点也没错,在王凯涛奶奶身上,更是体现的更加明显。
这也确实好理解,毕竟王凯涛这孩子小时候本就多病,老子又不管,又是家里独苗子。可不就得宝贝的惯着嘛。
村里人一方面出于对王奋勇的敬佩,一方面又真心可怜这孩子打小没妈妈。自己孩子跟王凯涛有什么小打小闹时,那从来都是教训自己孩子的。
于是王凯涛从小便不学无术,混日子长大。
长大后他爸才意识到这不是个办法,当然也试图管教过,可屡屡都被气的只想拿棍棒打一顿。
王奋勇发起火来,王凯涛便哭着喊着叫奶奶,老太太一出来必定是护着自己的宝贝孙子。把王奋勇倒是骂一顿。
“平日里不见你管!一说管教就动手!你自己看看你自己有没有一点父亲的样子!”老太太把孙子护在身后,指着王奋勇骂。
“可怜我那苦命的儿媳妇,早早的去了,留下我这可怜的小孙子。瞎了眼的东西,你不看看这孩子能不能经得住你这一棍子!”老太太骂着便又开始哭。
“你打!你朝我这打!你干脆把我也一块打死得了!你好去钻你的钱眼子!”老太太坐在地上哭,王凯涛也坐在地上哭。
溺爱误人溺爱误人啊!王奋勇憋着一肚子的气,又对自己的老娘没辙,把棍子一扔,索性便再也不管了,任由他胡闹去吧!
直到现如今,王凯涛也二十大几的人了,大学大学没考起,工作工作不去做。成为村里少有的小混子。人称狗哥。成天带着唯一的小弟小毛子,整天这里溜达溜达,那里鼓捣鼓捣。
再说起小毛子,那才是个真正可怜的小子。
小毛子打小无父无母,也没人知道他的爹妈是谁。他是被人扔在村口大树下,被住在村口的毛婆婆捡到。
说起来也是造孽啊,寒冬腊月天,冻的连狗都缩在窝里不出来。那么小小的婴儿,只穿一件薄薄的的衣服,裹在烂棉花被子里,被扔在树下石头上。半夜发出病猫般的哭声,让起夜的毛婆婆听到,才捡了回去。
毛婆婆无儿无女,生活拮据,堪堪只够自己糊口,本来是打算把小毛子送人的。村里人都劝,“这一定是老天给你送来的,都是缘分。”
再加上小毛子小嘴瘪瘪,在毛婆婆怀里哭哭唧唧甚是可怜的样子。多带了几天,毛婆婆便也不忍心将孩子送出去了。
小毛子就这样跟着年迈的婆婆,住在村口的破房子里,靠村里人的救济过活。而拿出最多钱给他们的,当然是王凯涛的父亲王奋勇。
小毛子连个正经名字都没有,也不知道他的生辰。只这样跟着婆婆一起生活。
毛婆婆是个心善的,得了村里人不少帮助,从小便也教导他,做人要知恩报恩,谁对他好,他就要对谁好。
“尤其是村里的大好人王奋勇一家,对咱们更是有大恩,好几次险些熬不过去,都是他帮咱家熬过来的。你要记着,你长大了一定要报答他们一家。”婆婆语重心长地给年幼的小毛子说着。
小毛子点头,把婆婆说的话都记在了心里。
后来有一天,小毛子远远的看到村口处,有一群比他大的孩子们在打闹,便兴奋地跑过去想和他们一起玩。
跑过去才发现,他们是好几个孩子在欺负大好人家的孩子。
那些熊孩子们朝着中间围着的小孩扔沙子,对他做鬼脸,骂他是鼻涕虫,告状鬼。
瘦瘦小小的孩子被围在孩子中间,摸着鼻涕在哭。
小毛子生气了,小小的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把其他的孩子一一推开。
“不许欺负二狗哥哥!”小小的孩子,张开双臂,将呜呜哭泣的王凯涛护在身后,涨红了脸冲其他孩子吼。
孩子们都愣住了,其中有个小孩,不服气便上前想推小毛子。没想到小毛子力气更大,一下把那个小孩推到地上。
那小孩懵了片刻,像是没想到,自己会被一个比自己还小的孩子给推倒一样。又羞又恼,便开始放声大哭。
其他孩子一看,也跟着放声哭起来。于是全部人都哇哇大哭。最后成功引来了各自的家长,以各自屁股上挨了巴掌,互相道歉而结尾。
自那以后,小毛子就一直跟在王凯涛身后。成为一名合格的小跟班。
猛地被打了后脑勺,小毛子委屈地摸着脑袋,赶紧改口说,“狗哥,我错了,是我看到嫂子坐在那瘪三后座上。”
“狗东西!一定是仗着自己住在许老头家里,就整天纠缠诺诺妹妹!看我今天不好好教训教训他!”莫心寒恶狠狠地说着。
“可不就是说嘛,之前我还听其他人说,那莫心寒是和小安老师在一起。这小安老师刚走,就开始骚扰起嫂子来了。”
他嘴里的嫂子,指的自然就是许佳诺。
王凯涛身体不大好,有时需要去许老头那里看一看。自从在那里见过许佳诺之后,便被这个活泼开朗的小女孩吸引住了。
往日许佳诺一放假来到灵山村,王凯涛便会频频找借口去许老头家里。许佳诺偶尔还会跟王凯涛说说话。
这次假期,好不容易又盼来诺诺妹妹放假回来。没想到自己每次去的时候都没能见着许佳诺。
后来还是小毛子鬼头鬼脑,四处打听下,才知道许佳诺一直跟这姓莫的小子在一起。
王凯涛又不敢当着许佳诺的面找莫心寒的麻烦,直到这天小毛子亲眼看见莫心寒带着许佳诺出村,王凯涛预估着时间,觉得应该是许佳诺回去了。
两人这才在这里蹲守着。打算等莫心寒回来之后,给他点颜色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