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非想眉目紧皱,沉声道:“你既然知道这四个字,可不要逞英雄当好汉。”
事到如今,事情明朗的不得了,虽然还不能确定黄龙道人的真实身份,但他所炼之物,已是昭然若揭。
李无眠呵呵一笑,饮酒如水,严非想眉目无法舒展,盯着男儿,吃不准他的主意,真要单枪匹马对对付魔尸?
所谓阴阳魔尸,也是他出身严家,眼界颇高,才能知晓的密辛,此尸乃上清茅山一脉与湘西赶尸一脉大成之作。
要了解这具魔尸,先要了解异人界特殊的炼尸之法。
湘西赶尸一脉,可控人残躯,名为行尸。
经过悉心炼制,行尸可化为跳尸。
跳尸再进一步,便成僵尸。
炼出一具僵尸,便称得上尸法大成,此物集天地怨气秽气而生,不老不死不灭,以怨为力,以血为食。
同时,还要牵扯出一个灵的观念。
故去而灵散,此乃常识也,若执念深重,灵体可存留一段时间,名为游灵。
游灵大抵无能影响现世,短则三五天,多则半个月,自然消失。
进一步,则为怨灵,已能为非作歹。
再进一步,恶灵,非得高僧大德才能收拾。
恶灵之中,又以红衣恶灵为最,法力更在恶灵之上。
不论是僵尸还是红衣恶灵,严非想自问自己对上,怕是吃不了兜着走。
而阴阳魔尸,却非纯粹的僵尸。
僵尸无三魂,恶灵无七魄,彼此虽然厉害,都有致命的弱点,纵可横行一时,上不得大台面。
于是,数百年前,曾有尸脉异人别出心裁,苦寻灵僵合一之法。
然僵尸就是僵尸,恶灵就是恶灵,完全就是两种不同的东西,好比一只鸡和一只鸭,不可能又是鸡又是鸭。
总而言之,法于天地不合,乃逆天而行之。
那异人蹉跎一生,几乎化成活着的妖鬼,抱着一腔大怨念而死,化为厉灵,与炼制一生的毛僵合体。
严非想当时看到这些记载,还感觉好好笑,这算不算另一种方式的此生无憾?苦尽甘来?
然而如果是那个时代的异人,大抵是笑不出来的,那具魔尸,无限接近于魃,掀起腥风血雨,致使苍生涂炭。
终是一个雷雨夜,龙虎山张天师出手,才画上一个句号。
当然,目前惠泉县这具魔尸,和昔年相比,怕是提鞋都还差了点意思。
首先并非阳极阴生,或者阴极阳生这种逆天而行之法,而是男僵女灵,从根子上顺应了天理。
再者灵与僵本是异物,强行糅合如登蜀道,于是乎以两情相悦之人,大大降低排斥。
不明身份的黄龙道人,修为恐怕也不咋地,练出的魔尸水平有限。
可不论说上一万句,魔尸就是魔尸,已非邪物,而是魔物。
桃木、糯米、黑血、日光等,种种克制之法统统失效,几乎不存在所谓的弱点。
兼之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力大无穷、猛烈尸毒,上不得高天,总能腾空,入不得地脉,总能入土。
这阴阳魔尸,绝非区区两个异人界青秀能够对付。
严非想所思及此,也不禁心中震悸,又道:“李道长,我今早已派人联络外界,请求支援,你可千万别冲动。”
李无眠一乐,放下酒碗:“我说你罗里吧嗦做什么,你又不是我妈?”
严非想满头黑线,这时酒馆门口出现一人,目光扫视,很快看到严非想,小步上前。
来人正是有一面之缘的黄光伟,也注意到李无眠,眼神请示,严非想示意无妨,他便低声道。
“公子,求援的消息已经送了出去,并且蜀地婴孩……”
片刻,严非想目露难色,婴孩失踪之事,是他此次前来的主要目的,尹喜虽死,也有一些蛛丝马迹,需要他去。
李无眠笑道:“行了,你去忙你的,查出谁在背后盗卖婴孩,我好去捣了贼窝。”
他还有些担心,李无眠不快道:“看我像是不懂分寸的人么?”
严非想微愕:“也对。”
待到两人离去,李无眠嘿嘿一笑,阴阳魔尸,也不知道心红还心黑?
瞄了眼天色,还有两刻钟便是中午,也不着急,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先把肚子给干饱再说。
“他妈的,撞见秃驴就晦气,小二,给道爷把好酒好菜都端上来!”门口蓦然冒出一人,声音颇为粗糙。
李无眠目光望去,心中一动,摇摇头,收回目光。
小二上前,瞄了那人一眼,顿时绷不住,暗暗偷笑,那人老大不爽道:“这是当下最流行的打扮,懂不懂?”
小二两眼眯成一条缝:“得嘞爷,请上座。”
那人便入了酒馆,由于太过吸睛,惹得一片笑声不绝:“我记得洋人那边挖出过这种物件,叫木木乃伊来着。”
怪人脾气还不小:“谁敢在背后说道爷的怪话,有种的给我站出来。”
说罢,怪凶的,原地叉着腰,一双眼睛非常不客气,在酒馆内的客人身上扫来扫去。
蓦地扫见李无眠那一桌,怪人脑袋一僵,瞳孔一缩,掉头就走。
“老子说的,你个木乃伊怎样?”
连挑衅的声音都没有在意,至于捂脸狂奔,给小二整不会了:“莫名其妙。”
“站住。”
怪人背影一震,像是电视里的画面按了暂停键。
“转过来。”
怪人目光闪烁,迟迟没有转头,直到肩头一重,侧首望去,正见一双古怪的双眼。
李无眠板着脸,将田晋中拉到桌边,动手便去撕他脑袋上绷带,他大呼小叫:“你轻点,疼疼,疼死道爷了。”
看到那张鼻青脸肿的面孔,李无眠双目凶光闪烁,寒声道:“谁干的?”
兄弟重逢,却是如此出乎意料,田晋中的心情复杂极了:“你消消气,是我自己摔的。”
李无眠道:“晋中,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
田晋中支支吾吾,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瞧着眼前这颗大猪头,李无眠是又好笑又生气,只道:“刀斧手田晋中何在?”
田晋中浑身一震,记忆的洪流冲破一层薄薄的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