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静清微微一叹,事情如此,非他所愿。
李无眠眉飞色舞:“怎么只会在背地里嚷嚷,上台的胆子都没有么?”
言语落尽,诡异一静。
得,是没有边际,狂的没边!
在场长辈无不皱眉,或轻或重;在场小辈撸起袖子,或长或短。
然天师安坐,这第一个人,迟迟没有跳出来。
“大家愣着做什么?长眠子不知天高地厚,以为自己天下无敌,想要教训?随便教训!别打死就行!”
李无眠哈哈大笑,雄浑的声音,不能掩盖咬牙切齿之音。
陆瑾大喝一声:“李兄,我来会会你!”
李无眠目光挑剔,叉腰道:“你连小维一招都走不过,怎么好意思来和我打?”
陆瑾哼一声,不和他废话,方才被人打哭,心里要说不难受是不可能的。
经过左若童的开导,好受许多,仍有一些残存的念头。
一头黑发无风自动,转眼之间,一抹异样的苍白如玉液晕开。
陆瑾裸露在外的手掌手腕,面颊脖颈,顿失人色,透出的,是一种不近人情的惨白。
方才败了一招的机云社廖天林讶然道:“陆公子刚刚竟然未用全力。”
廖天志摇头道:“你才看出来,话说这李师兄属实海口,要是换成我,怕也受不住。”
“李兄,你可不要让着我。”陆瑾拉开架势,言外之意,他也不会留手!
李无眠莞尔:“这就是逆生三重?平平无奇。”
众人错愕之时,左若童眉头一挑,却见天师闭目不语。
左若童道:“瑾儿,莫要叫人看轻了我三一门。”
陆瑾大受鼓舞,神采飞扬:“好的,师父!”
苍白双手,一只成拳,一只为掌,一眨不眨盯着眼前的李无眠。
三一门逆生三重,臻至化境可返老还童,而第三重之下,法门加身,亦有不俗之威。
在‘逆生’状态下,血肉骨骼发生本质蜕变。
不仅具有常人望尘莫及的力量、速度、感知,恢复能力也高的吓人,任何的伤势,都可以炁补足。
在这种状态下,元炁不尽,此躯相当于人形暴龙,且是不死之身。
李无眠微微一笑,漫步而来;陆瑾如临大敌,双目凝针。
周围众人也不禁屏住呼吸。
究竟是一场龙争虎斗,说明这龙虎山大师兄并非只会逞口舌之利;还是兵败如山倒,所谓龙虎长眠子添为笑谈。
“咦,陆公子怎么一动不动?”
众人很快又惊疑不定,只见李无眠接近,不见陆瑾动手,缘何如此?
殊不知陆瑾汗流浃背,那带着淡笑的人,如一片天地压来,叫他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
左若童感慨道:“不得了啊。”
陆宣沉吟不语,陆公猛地起身,敲着拐杖:“都看走眼了吧?”
不觉来到近前,但见其人满面笑容,竟不动手,随意到近乎于轻慢。
陆瑾又惊又怒,正待出手,陡见一双盈满笑意的眸子,只偶尔闪过几抹寒星,放出让他心惊肉跳的光芒,如同一汪温暖的春水中,洗练着染尽千百人鲜血的钢刀。
逆生状态下,陆瑾的感知提升到顶点,恍惚明悟,这是一腔骇人杀气!
望着仿佛被定住的贵公子,李无眠唇角微扬,双目微眯,杀气凝成一缕,如刀刮过。
陆瑾逆生状态,感知被放大,原本是有极大益处。
所谓万物入微,交感天地,甚至能察觉到对方的下一步动作,做到料敌先机。
他感知被放大的同时,对杀气这种意念的凝结也越发敏感。
在常人感知里,不过是后背发凉,毛发竖立;在此刻陆瑾的感知里,真如利刃割面。
“啊!”怪叫一声,一屁股坐倒在地,浑身都湿透了。
众人愕然之间,许是他状态过于不堪,不知谁嘀咕一句:“陆家公子,这么不经用呀。”
陆瑾冷汗涔涔,冬月寒风一吹,冷得发抖,又听这顺着寒风飘来的声音,面上露出一抹病态的苍白,体表的寒意最多僵涩血肉,心口堵着的寒冰似将灵魂冻成冰粉。
“小子,这就丢魂了?”
陆瑾咬紧牙关,两股接触冷硬的地面,玄冰塞满的心里,又陡然升起一股怨恨。
他此番丑态百出,李无眠甚至没有出手,是故意的吗?哪怕如张师兄那样随手一拍也好。
但李无眠有这个实力,他连道眼神都没有接住,又能怪谁呢?
李无眠立他面前,见其人面色瞬息万变,不由感到好笑。
“喂,傻了?坐地上这么舒坦?”
看着那只伸出的手,陆瑾扭过头去:“李兄实力强悍,我自愧不如,败得心服口服。”
李无眠眉头一挑,抓住他肩膀就给提起来。
“你要是个妹妹,我倒好好哄哄你,大男人扭扭捏捏作甚?”
陆瑾瞪着他,嘴巴抿着,面上羞愤交加。
李无眠一乐,大手拍了拍他的脑袋。
“陆小弟与人斗法,倒是得心应手,但是与我嘛?你找错了对手。”
陆瑾不甘心道:“为什么?”
李无眠哼哼一声,环顾众人:“还用为什么?你们以为我是谁啊?李无敌!天下无敌懂不懂,你这三拳两脚,再练个十年还差不多,嗯,也就过一招的程度。”
重重拍着他的肩膀:“陆小弟,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君子坦蛋蛋,小人藏鸡鸡,多和我学学!”
陆瑾龇牙咧嘴,暗骂李无眠手劲重,肩膀要碎了!
心中却流淌着淡淡的暖意,衣裳仍是湿冷,玄冰不知何时消散,再听周围错综复杂的声音。
那是此起彼伏的嘘声,天师有言在先,看他不爽的诸人,更不给他丝毫面子。
“便是败了陆公子,不过一个小辈,天下无敌?十万八千里呢!”
“真是叫人笑掉大牙,我劝这位天师高徒,撒泡尿照照比较好。”
“就是就是,脸皮厚如城墙,端是不知羞。”
陆瑾微怔,每一句都比说他的那一句无心之言严重得多。
然而,男儿面上的笑容如此阳光,脑后远方那轮朝着地平线下落的夕阳,不曾在这张脸上染有丝毫暮气,仿佛在漫不经心的述说着一个事实,周遭的嬉笑讥讽亦如不值一提的麻雀叫嚷。
陆瑾心头蓦然一跳:‘燕雀安知鸿鹄之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