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刺客(1 / 1)

辞别了三人苏岑径直回了大理寺,从小孙那里要来名册,趁着午饭的功夫又急匆匆赶赴东市。

东市四面各开两门,市门随城门宫门一样,都是随街鼓起闭有时,过了时辰还在街上闲逛的,被街使抓住皆以犯夜论处。城门郎管每日城门起闭,钥匙却是由门吏掌管,城门钥匙统一存放在城门东廊下,由每日值夜的门吏领下去,到了时辰再送到城门郎手上。

苏岑来到东市西北门的庭廊下,叫上一个门吏让人拿着名册把人挨个儿叫了过来。

大晌午的被叫过来这些人显然也不乐意,再看苏岑的官服不过一个从七品的小官,又是一副文文弱弱少年人的皮相,一个个更加有恃无恐,站没站相,或倚或靠,零零散散站在庭廊里。

苏岑抬头扫了一眼,抬起下巴朝边上一个瘦的跟猴子精似的人身上努了努,“从你开始,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四月初八当晚在哪一门值守,期间可有人出入?”

猴子精抬了抬眼皮,咧出一口黄牙笑道:“大人,这都过去好几天了,谁还能记得呀?要不您先跟我们唠会儿,让我们也有时间想一想。大人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啊?让咱们也知道知道什么地方能将养出大人这样的人物?”

苏岑眉头微微一蹙,盯着人看了一会儿,点点头,信手阖上名册,起身往外走。

“呦,这就走了,大人不问了?”猴子精在身后打趣,庭廊里瞬时笑成一片。

临到门口苏岑停一停步子,“我劝诸位也不必回去了,在这等着吧,一会儿大理寺过来提人也能方便些。既然不想站着回答,那便去公堂上跪着说吧。”

庭廊里一众人瞬时噤声,他们说起来不过是讨口饭吃的平民小户,平日里嘴官司打的利索,真要被送上衙门那就是顶了天的事儿。眼看着苏岑就要走了,猴子精急忙上前拽住苏岑衣袖:“大人,大人好说,我们都想起来了,想起来了。”

苏岑睨了那人一眼,猴子精立时话像豆子一般往外蹦:“小的叫侯平,虾蟆岭人,初八夜里在东南门当值,闭门后就没人出入了。”

一众人纷纷涌上前介绍自己的情况。

忙了大半个中午,人员总算核实了个遍,却唯有一人没对上。

“吴德水呢?”苏岑盯着名册问。

“他呀――”不知是谁小声切了一声,随着苏岑抬头看过去又没了声响。

“你,”苏岑指了指猴子精,“说。”

“大人,这……”侯平欲言又止,忸怩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苏岑没发话,只一双冰凌般的眼睛一眯,众人就在炎炎烈日里感觉到了冰霜袭面之感。

侯平小心上前:“大人,这吴德水吧,别的不行,就是命好,有个貌美如花的妹妹嫁给了京中的大人物做妾,我们都不敢得罪他。人从乡下过来领了这么个差事,嚣张得很,十天里有八天你是见不着他人的,不是在酒缸里,就是在女人裙子底下。”

苏岑皱眉:“这么说,当日到他当值他人却不在。”

值的还是离平康坊最近的西北门。

“那天他倒是来了,”有人在人群里小声嘀咕,“取了城门的钥匙就走了,不过寅时开城门时人就不在了,好在钥匙放在庭廊桌上,险些就误了开门的时辰。”

“他平日里这么干过?”

“经常的事,”侯平撇撇嘴,“酒瘾上来了子时自己打开城门去砸酒坊的门他都干过。”

苏岑眉头一蹙:“他那个大人物是什么人?”

能如此玩忽职守还没被赶回老家足见这位大人物权势滔天。

一众门吏面面相觑了一会儿,有人在人群中小声回了一句:“柳相。”

苏岑当即一愣,这倒真算是大人物,别说这些门吏们惹不起,就是他见了人也得低着头走。

那这钥匙是什么时候放在桌上的?期间有没有人用它开过城门?到底是无意为之还是刻意而为?

“吴德水家住何处?”苏岑问。

“就住在归义坊,”侯平回道,“到那一打听吴老赖就知道了。”

从东市回来苏岑才感到饥肠辘辘,一边在大理寺后院配置的小厨房吃一碗清水面条一边后悔为什么没在东市吃一碗珍珠翡翠汤圆,顺便再来一份小豆凉糕打包带走抄案例的时候吃,如今却只能与清水面条面面相觑,执筷子相看泪眼。

吃到一半只听天边阴雷滚滚,天色霎时暗了下来。

苏岑却没由来松了一口气。

过了没一会儿果然天降大雨,这一下就没再停下来。

放衙时苏岑从大理寺出来看见来人不由一愣,曲伶儿穿着一身他平日里的常服撑着一把罗绢伞站在门外,见他出来几步上前,把人完好无损的接到了伞下。

“阿福呢?”

“阿福帮隔壁老张家那丫头收衣裳呢。”

苏岑睨了曲伶儿一眼:“这雨从未时就开始下了,收了一个时辰了还没收完?”

“这你都知道?”曲伶儿一张脸耷拉下来,“我就是在家里太闷了,借着下雨出来透口气,青天白日的我又不敢出来。”

“透气透到大理寺来,你这可一点也不像不敢出来的。”

“我这不是顺路过来熟悉熟悉地方嘛,”曲伶儿咧嘴一笑,“万一哪天真被你送进来了,我也好想办法脱身。”

苏岑回了一个白眼,“你来不了这里,大理寺掌刑狱案件审理,你这样的直接送到刑部大牢等着秋后问斩就行了。”

“苏哥哥你好狠的心啊,”曲伶儿拉袖子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转头又嘻嘻一笑,回头对着大理寺的大门倒退着走,饶有兴趣地点评一番:“这大理寺还真是挺气派的,都说‘八字衙门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你们大理寺该不会也这样吧?”

转而又摇摇头喃喃自语道:“肯定不会,毕竟你在里头呢。”

苏岑不禁笑了:“我在里头这大理寺也不是我家开的,我可管不着别人。”

“但你肯定会为那些平民百姓主持公道的,”曲伶儿一脸笃定,“再者说你也不缺钱呀,送个美人什么的还差不多。”

苏岑:“……”

没等苏岑奚落曲伶儿回过头来冲人一笑,“你不知道像我们这种平头百姓最怕来这种地方了,官商相护,钱能生理,就门口那俩石狮子都能逮人一口血,但我相信你不是这样的人。”

“哦?”苏岑一腔风凉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问道:“那我是什么人?”

“你是个好人,”曲伶儿冲人一笑,“苏哥哥,你是个好人。”

何谓好人?苏岑不由苦笑,恶人洒脱,坏人自由,好人却得循着世间礼法抽丝剥茧地寻求那一点真相,这世上最难当的就是好人。

拐进了坊间巷子里雨势更大了些,噼啪打在伞面上,雨幕如帘从伞骨间滑落,周遭景物都像蒙了一层薄烟看不真切。

曲伶儿突然停下步子拉了拉苏岑的袖子。

“怎么了?”苏岑问,却见曲伶儿正皱眉直视前方。

苏岑跟着看过去,只见一人从雨雾深处过来,也不打伞,一身黑衣湿了个通透,临至近前,曲伶儿突然把伞往苏岑手里一递,把人往后一推:“快走!”

下一瞬寒光毕现。

苏岑被推了一个趔趄,刚稳住步子就见曲伶儿向后一仰,堪堪躲过凌空划过的匕首,紧接着身形阴诡地向后一翻,滑到苏岑身旁拉了苏岑一把,“还愣着干嘛,快跑!”

苏岑被拽的手里的伞骨险些吹折了,一想这玩意拿着也费劲,在人追上来之际手一松,伞顺着风力砸了那人满面。

趁着喘口气的功夫苏岑边跑边问:“这人什么来路?”

“我怎么知道?!”曲伶儿按了按腰上的伤,刚才那一翻腰上的伤口又裂了,渗出缕缕残红来,每跑一步都抽抽着疼。

他们这一个伤一个弱很明显不是那人对手,黑衣人一个空翻稳稳落到前面。

曲伶儿急忙刹住步子,把苏岑护在身后,暗道:“一会我拖住他,你别回头能跑多远跑多远。”

“你行不行?”苏岑皱了皱眉。

“别废话,走!”

曲伶儿一个发力飞身而上,苏岑咬咬牙,扭头跑。

刚跑出去没两步,只听咚的一声,曲伶儿以一种诡异的姿势越过他砸在正前面的墙上,墙瞬间坍塌了一半,曲伶儿一身骨肉被凌厉的砖瓦棱角硌的七荤八素,一口气没上来倒是先咯了一口血。

苏岑:“……”

急忙上前把人扶起来,“你不是很厉害吗?你的平沙落雁踏雪无痕呢?”

曲伶儿靠着苏岑的搀扶才勉强起来,用尽最后力气翻了个白眼,“苏哥哥,我就两样绝活,暗器和轻功,杀了人就跑。暗器被你收了,我要是跑了你怎么办?”

“行吧,”眼看着黑衣人一步步逼上来,苏岑随手抄了一块砖头侧身挡在曲伶儿身前,“苏哥哥来护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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