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话落,梁西就想站起来。
结果,还未直起腰,手腕处的力道收紧。
男人的手劲很大。
梁西不动声色的挣扎了下,却未撼动半分,正想着怎么脱身,顾怀琛右手往回一带。
跌趴到男人身上前,梁西眼疾手快地按住茶几。
左手掌心处,传来磕到边缘的疼痛。
然而,她却生不出被戏谑的羞恼,相反的,这样的处境,只是加重她心底的虚浮。
因为眼前这个男人,是她所不熟悉的。
除了知道他是宏世董事长、如今江城坐拥财富最多的巨贾,其它,一无所知。
对待凌文麒,她一直清楚从何下手。
可是——
倘若换成这位江城首富,情况就会变成未知的复杂。
虽然……她之前很想拉对方下水。
就像钓鱼。
一旦对方咬钩,自己就向凌文麒告状,说对方对她意图不轨。
男人都有独占欲,尤其是在女人问题上,发现自己的专属物被其它雄性惦记,极容易情绪上头。
到时,哪怕俩人面上不闹翻,心里也得生出隔阂。
顾怀琛再说她的不是,凌文麒恐怕也不会信。
只不过,这个计划,在她发现凌文麒与顾怀琛有点塑料兄弟情后,被她搁置在了一旁。
可是现在,她又觉得或许自己该做点什么。
未等她把这个想法付诸与行动,顾怀琛低低缓缓的嗓音传来:“凌总是泽析的父亲,这一点,应该不需要我再给你强调。”
闻言,梁西再次掀眸。
顾怀琛的目光,与他落在自己腕间的力道不同,未曾流露出咄咄之意,甚至,更像是谆谆的告诫:“女孩子在你这个年纪,还是该简单点。”
“……”
梁西盯着男人成熟硬朗的五官,心跳快了些,都说三十几岁是大多数男人的颜值巅峰期,因为这个年龄的男人,脸廓骨骼已经完成再生长,岁月沉淀的心境,是伪装不出来的风度和魅力。
眼前的男人三言两语,就道尽对她的忠告。
自己那点手段,果然被他识破了。
她不知道该谢谢对方没在凌文麒面前拆穿自己,还是该恼怒对方这样揭露她的心思。
手腕处,力道已松。
明明可以抽手,梁西却没动。
她压下错乱恍惚的心绪,直直地望过去:“无忧无虑的生活,才会造就简单,不是每个女孩都能拥有这份幸运。”
顿了顿,又说:“也不是每个女孩都想要这份简单。”
顾怀琛回视着女孩漂亮的茶色眼眸,脸上并无过多表情,堪称平和,好一会儿,他才缓声道:“那你呢,你想要什么?”
她想要什么。
梁西也在心里问自己。
这个答案,早在十年前就呼之欲出。
她想让梁关海沉冤得雪。
想让那个叫崔丽的女小工与凌文麒锒铛入狱。
还想让凌氏集团一夜倾塌,成为人人唾弃的过街老鼠。
梁西不由地敛下眼睑。
可是这些,统统不能宣之于口。
而她真正能做到的,或许只有其中之一。
“我想完成我母亲的交代,因为只有和凌家联姻,阮氏面临的困境才能暂缓。”
然而,这个回答,并未换来顾怀琛的接话。
梁西心中愈发的没底。
她只知道,若想成功接近凌文麒,今晚就不能留下任何话柄。
搭在茶几旁的左手下滑。
就像不经意一般,恰好落在男人的左手臂旁。
“在您眼里,或许瞧不起我这种女孩。”垂着的眼睫,犹如两片黑色蝶翼停于她面颊上,言语间,也流露出惆怅:“可是,人生起点不是自己能选择的,有时候,起点就决定了终点,不管你怎么努力都是枉然。”
“你不去试,又怎么知道是枉然。”
梁西没接这句话。
榻榻米上的左手前移,碰到男人的衬衫袖子。
许久之后,她才徐徐接腔:“知道么?”
说着,也抬起了头:“我有个同学,家境不好,但她始终相信那句话,知识改变命运,所以,从小学到高中,她都在认真学习,成绩也一直名列前茅,可是有一天,她遇到校园霸凌,欺负她的,都是有钱人家的孩子,最后学校的处置结果,是把她劝退,而不是开除那些坏学生。”
“她对结果提出质疑,甚至想找电视台曝光,等待她的,却是母亲挥下的巴掌,最后,她被打得满嘴鲜血,还要向那些欺负她的女同学道歉。”
说到这里,她又耷拉下眼皮。
那枚衬衫袖扣,已然落入她葱白的指间。
“之后很多年她都在想,倘若自己的起点不那么低,学校在判定结果的时候,是不是就会公正些。”话中的执念,她毫不掩饰。
顾怀琛看着女孩灯光下白得毫无血色的脸庞,想起多年前,自己出差路过这座城市,陪着凌文麒去一场葬礼,那个跪在火盆旁的女孩,仿佛还在眼前。
一声叹息过后,正想去拉下女孩的手。
梁西却先放开那枚袖扣。
------题外话------
顾先生将来面临的抉择,要亲戚还是要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