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嗓音轻柔,却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所有人的心上。
不多言,就是这一个字,面前古籍的价值就已经不是金钱所能衡量的了。
文化直播开始之前,所有人不识华夏。
文化直播开始之后,所有人不明朝代。
华夏是陌生的,华夏各朝各代的历史也是陌生的,但他们对于这些朝代历史的向往是真的。
可现实条件所限,他们只能通过一些文献古籍,或者是从南姝的直播内容中,将一些零碎的朝代历史内容拼凑在一起。
也就是说,现在的星际对于华夏历史的认知极为零碎。
可南姝现在竟然说,这一本古籍,记录了六千年来的朝代更迭?
若是记载属实的话,这将意味着,有关历史的缺失空白,将会被重新填上。
所有人怔怔无言,整个正厅像是被人施了法一般,无人出声,空气中流动着一种微妙的骇然震惊。
像是空山新雨后清新明朗的幽静,又像是被重压之下狠狠打击的哑然,带着极深的压迫感。
秦烨最先反应过来,眸光灼灼:“华夏六千年的历史都有记载?”
南姝颔首,明白了他们的震惊,解释道:“是,六千年历史都有记载,只不过很粗略,但好在朝代记录清晰完备,读完之后,其他倒是不敢说,但是绝对能对华夏历史有个基本了解,不会像以前一样一头雾水。”
清朗的声音在正厅里回荡,一声声的,好像还能听见回音。
听着这话,所有人心底再次掀起风浪。
还真是!
睁大双眼,这些人疯子一样的眼神看向南姝。
这么珍贵的古籍竟然说送就送?
比南姝更令人惊诧的是秦青柏的举动。
“南姝丫头,这古籍我不能收。”
秦青柏正色,脸上的笑意退去,极为认真的看向南姝。
这本古籍对他来说很重要,但是,他可以借,却不能收。
秦烨抿着唇,流畅的下颌线显出主人的锋利来,“这本古籍还是收回去吧。”
他知道南姝的礼不低,但送出这本古籍的确是太出乎他意料了。
安元和看着,摇摇头,含笑的语气轻松的很:“这古籍若是借给汉协倒是还可以,只是送人的话,南姝你还是收回吧。”
“既然是寿礼,哪有收回的道理?”
南姝目光正视着秦青柏,唇边的淡笑使得寒翠远山似的眉眼温软下来:“我知道古籍珍贵,但这本古籍上的内容我早就熟记于心,既然如此,就送与秦爷爷了。”
南姝的话像是浸了水的云,清润中带着轻柔随意。
却让安元和、秦烨、洛斯道尔,乃至所有人都陷入一种不可说的无言中。
在场所有人,说的重一些,谁的家世不是高过南姝的?
谁的家族又是没有一些底蕴典藏的?
但扪心自问,他们说不出南姝这样轻松写意的话:“既然如此,就送与秦爷爷了。”
秦青柏闻言也怔了怔,颇为感慨的摇摇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南姝再次笑起:“所以说,秦爷爷不如就收下,在您手里,也就相当于在汉协手里,星际缺失的文化空白也总该填上了。”
秦青柏顿了顿,苍老干瘦的手松开胡子,喉咙紧了紧,老眼里流露出感慨来:“原来如此。”
都说他秦青柏有仁心,有责任,一心念着文化,不失为当代大儒,但依他看,南姝又何尝没有一颗仁心?
为了文化空白能如此坦然的交出古籍,他是佩服的。
“咳咳。”
宾客群里有人不禁轻咳。
一开始倒不觉得,但有了南姝对比,他们这些手里死攥着文化古籍的家族倒是面上无光了。
秦青柏看了眼宾客群,收回视线,重新看向南姝,“那我就收下了。”
“好。”
关了智脑,南姝从智脑里取出一个匣子。
红酸枝木制成,雕工精细,纤白的手指托着匣子,匣子上折射出浅红的光。
四面八方汇聚来的视线都凝聚在这一方小匣子上,惊艳、吃惊、期待、复杂···
这个匣子内,装的可是文化古籍。
南姝稳稳着托着匣子,将匣子递给秦青柏面前,“秦爷爷,您请收下。”
苍老的手伸出,接过匣子的另一端,将匣子收入星阁里。
安元和白胖的脸笑成一团,收下也好,收下自己就能和老秦一起研究了。
收起南姝的寿礼,余下宾客一一送上自己的寿礼,无一不是精美至极,价值不菲。
只不过,有南姝两人珠玉在前,这些寿礼倒是显得普通许多,少了些温度。
···
等到送寿礼这一环部结束,整个寿宴也过去了大半。
南姝捏了捏稍冷的手,避开不断涌上来的其他人,巡视了一周,朝着金镂门走去,纤细的身影婀娜摇曳,慢慢遁入黑暗中。
庄园以旧时西式风格为主,浪漫简约,南姝走到走廊阴影处,冲着一人道:“请问,你知道南玦去哪了吗?”
“南玦?你说的还是穿着西装很帅气的小孩子?”
“对。”
“奥,好的,您稍等,我问一下。”
正说着,那名佣人就点开了手上智脑仪,正打算联系其他人,就听到远处花木后传来一阵声响。
南姝翠羽眉皱了皱,凝神一听,就听见孩童细小的哭声传来,起初极细,而后突然就大了起来,像是扯着嗓子哭嚎。
不待细想,南姝立马转身,下了台阶,穿过一道平坦的石子路,绕过疏朗的花木,来到树后。
南姝身后,那名佣人微慌,朝自己的同伴使了个眼色,寻着哭声走去。
花木大约有成年男子高,远处的灯光投了过来,稀稀疏疏的映在平坦地上,幽暗静谧。
暗淡的光下,南姝看到了三个孩子。
最前面的孩子个子最小,五短身材,两颊莹润带上婴儿肥,粉嫩的嘴巴抿起,两颊鼓鼓的,显然是南玦。
感到面前一束阴影投来,南玦侧过头,银灰色的长裙的流光划过眼底,他仰头,鼓鼓的脸上瞬间就带起笑:“妈妈。”
南姝半蹲着,裙摆低垂,揽过南玦,细细看了他好几眼,确定他没出什么事后,才弯起眼,问道:“怎么了?”
哭嚎声还在耳边回荡着,南姝转眸,看向那个正在哭嚎的孩子。
小男孩,大约六岁左右的年纪,比南玦足足高了个头,干净白皙的脸上皱在一起,泪痕布满脸,哭的脸都红了,此时,他的手正紧紧扒着身边一个大一点的男孩子的胳膊上,半垂着头,两人紧紧依偎着,看着惨兮兮的。
相比之下,南玦脸上的笑的确是过分灿烂了些。
震天的哭嚎声引来了不少人,不过一分钟,南姝就感到杂乱的脚步从背后传出。
“哎呦宝贝,这是怎么了?”腻歪的女音扬的高高的,心疼的很,紧接着,一阵香风从南姝身边刮过,一道身影就已经扑了上去,张开双臂,试图抱住正在哭嚎的孩子。
“啊,呜呜——”
男孩似乎被她的举动吓到了,浑身一个激灵,一个劲的往身边的男孩身上扑,哭嚎声顿时大了起来,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吵闹。
那道身影停在半途,看着嚎哭的孩子,娇滴滴的女音响起:“怎么了宝贝,是妈妈呀。”
一连唤了好几声,哭嚎的孩子才渐渐止住声。
面前的女人身材娇小,绯色香裙贴身穿在身上,裙摆略长,及到小腿肚,呈不规则形。
海蒂将孩子揽到自己怀中,拿出一块四方的粉色手帕,擦了擦孩子脸上的泪痕。
杂乱的脚步在南姝身后停下,一道阴影投下,南姝拉着南玦站起身。
“这么回事,受伤了吗?”
陆政国快步走到两人面前,尤其担心的看着南玦,仔仔细细的打量。
“陆爷爷,我没事。”
南玦仰头,晶亮的大眼闪着光。
陆政国显而易见的松了口气:“那就好。”
远远就听见哭声嘹亮,吓的他心都慌了,赶来一看,还好不是南玦。
跟在陆政国身后赶来的洛斯、秦青柏···等人也松了口气,悬着的心放下。
刚刚在正厅里,他们正聊着,就听到哭声传来,紧接着佣人就来汇报,当即就赶来了。
陆政国的反应比他们更剧烈,当时正和人说着话呢,直接转身,大步流星,匆匆往外走,连句话都没说,他们跟在他身后,一路直追,还是落后几步。
想着,几人心底的疑惑又升起来了。
陆政国半生戎马,大敌当前也镇定泰然,现在对南姝、对南玦,未免也太过紧张关心了。
疑惑的念头在心底存了下来,身后,陆陆续续的有人走过来,看着眼前的场景,皱起眉,“这是怎么了,这孩子怎么哭了?”
“不知道啊,这三个孩子一开始不是出来玩了吗。”
“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争执口角?”
菲力立在一旁,吩咐了声,“把灯打开。”
疏朗的花木两侧亮起灯光,幽暗的花木后顿时明亮起来。
“海蒂,乔西怎么了?”
一个高大的男人从人群里走出,金色短卷发,五官深邃。
海蒂抱着乔西,浅蓝色的瞳仁映出自己的丈夫身影:“亲爱的,我也不知道。”
那名男人,也就是迪伦继续问道:“乔西有受伤吗?”
乔西就是那个使劲嚎哭的孩子。
“没有。”
点点头,迪伦转向那名年纪较大的孩子:“杰姆,弟弟为什么会哭?”
杰姆是自己的大儿子,比乔西大了几岁。
杰姆抬起头,许多人聚在自己身边,使得心底恐惧散了不少。
“爹地。”
迪伦笑起,轻缓的嗓音微扬:“嗯?小杰姆,发生了什么?”
杰姆咬着嘴,不知道怎么解释。
“我知道!”
清脆的儿童声音骤然响起,紧接着,窜出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娃娃。
娃娃长的小,肉乎乎的,直接蹦到迪伦身边,咧开嘴,露出两个小虎牙,“我知道乔西哥哥为什么哭。”
“为什么?”说话的是海蒂,脸色冷凝。
南姝牵着南玦,垂下的长睫在眼睑处投出一片阴影,等着这个孩子的下文。
虎头虎脑的孩子叫端浩,大眼在人群里扫了圈,伸出自己胖乎乎的小手,指向南玦。
南姝眉心蹙了蹙。
端浩张开嘴,小虎牙露出,童言稚语:“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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