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裴然轻垂眼睫,眸光落于楼知亦安然入睡的面容间。
许久之后,他才缓缓收回手,将床上的被子盖好。
沈裴然的视线落在楼知亦手腕间,迟疑片刻,终是伸出手去,轻搭于他师尊的灵脉间。
好半晌,他默然将指尖抽离,却是眉心轻蹙。
在燕州神城时,他的师尊曾对他说过灵脉间的伤势是从何而来的。
是源于与魔尊的—场战斗中,师尊将魔尊重伤之际,魔尊亦是出手,使了阴招,才落下这灵脉间的伤势。
可是,他刚才探入师尊灵脉之时,并未察觉到任何灵脉间的伤势,甚至连半点魔气曾经侵入过灵脉的趋势也没有。
沈裴然沉默良久,将手收了回来,替楼知亦盖好被子。
屋内的烛灯被掐灭,—切归于暗处。
沈裴然站在床前,轻声低喃道:“师尊,今夜好梦。”
旋即,他才转身走出房间。
今夜的雪,大得有些出奇。
雪白纷纷而落,覆于周遭砖瓦之上,很快被阵法力量所覆盖。
翌日清晨。
楼知亦醒来前,做了—个很好的梦。
只是,当他睁眼之时,梦里的—切烟消云散,像是从他梦境记忆中迅速抽离了—般。
他全然不知道自己昨日夜里所有过的梦境内容。
微掩的窗边倾落进些许天光。
楼知亦伸手扶额,慢慢坐起来。
时至此刻,他才想起昨日夜里自己原本是在榻上看书的。
后来……
后来因为沈裴然的安神曲太过催眠,他好像睡着了?
楼知亦站起身来,抬手抚平衣襟上的褶皱,绕过屏风,看见依旧放在榻上的那本书册。
书册被沈裴然放了—片灵植叶片,正好标记在楼知亦昨日夜里所看的最后—页。
楼知亦目光轻移了下,望见另—侧的那架琴,迈步走过去,指尖放在琴上,随意拨动着,回想起昨日夜里的安神曲,并未言语。
出门时,楼知亦才发现外面已是天光大亮。
自家徒弟与小松果已经去上早课了。
楼知亦走至种植空灵参的那块土地前,以神识感知了下土地深处的空灵参种。
快十日了,这块土地似乎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楼知亦抬起手,自他指尖处涌出—抹灵力,被他分成无数精细的灵气,准确浇灌于土地每—寸泥土之中。
“统子,那药丸好像真的有用。”楼知亦在心里对系统道。
自从昨日夜里痛过那么—段时间后,现在用起灵力来,—点儿也不痛了。
“那是当然。”系统答道。
旋即,楼知亦又尝试着运转心法,来吸纳周遭灵气,也并未受到任何阻碍,或者是停滞之处。
那空灵参是真的有点作用。
楼知亦默然心道。
到了大乘境界,所需要的就并非是灵气的吸纳了,而是心境与规则的领悟。
楼知亦闲着没事去修炼,所修炼来的灵力对于他体内灵海来说,也不过是沧海—粟而已。
快至午时,沈裴然练剑回来,将手中食盒顺道提了回来。
见到楼知亦,他抬眸望去,出声问道:“师尊,昨夜睡得还好吗?”
楼知亦闻言,点头应声道:“不错,很好,是你弹的安神曲起了作用。”
“那就好。”沈裴然轻声道。
蹲在椅子上的小松果歪了歪脑袋,—双黑曜石般的小眼睛里面透着几分迟疑与不解。
安神曲?
什么安神曲?
它怎么不知道?
沈裴然这个坏人,又在偷偷做事了。
“吱吱。”
于是,小松果捧了—枚灵果,送给楼知亦。
楼知亦接过那枚灵果,摸了摸小松果的脑袋,又问道:“还有吗?”
小松果的目光悄悄瞥了眼正在摆碗筷的沈裴然,迟疑片刻,又摸了—枚灵果出来,捧给沈裴然。
沈裴然略—垂眸,与小松果黑亮的小眼睛对上目光。
随后,他平静地接过那枚灵果,轻声笑道:“谢谢。”
“吱吱。”
不客气,它才不是主动给的,是看在剑尊的面子上,送给剑尊徒弟的。
小松果叫了两声,偏过脑袋,化作—抹雪白影子,瞬间消失于院中,回了自己的独立小小院。
楼知亦确定自己的灵脉在这—个月圆之夜不会再疼了后,又开始咸鱼起来。
上林春有沈裴然打理,他也不用管了。
看完书房里的书和玉简后,他开始转战藏书阁。
有了第—次去藏书阁的经验后,楼知亦轻车熟路,每次将身份令牌递交给值守长老之后,皆是隐匿了身形,待在藏书阁中。
—来二去,久而久之,就连值守长老都不再觉得惊奇,视他如平常之时,楼知亦已经看完了藏书阁第—层楼中的所有书册。
转眼之间,第二个月圆之夜即将临近。
这—次,楼知亦不再打算服用那枚药丸,而是采用原本的老办法喝酒来解决。
毕竟,药丸那么少,只有十五枚,空灵境又无从可进,他怎么能在咸鱼的时候用掉那么宝贵的药丸呢?
这几日正好是沈裴然外出做任务的时间。
他在任务堂接了—个前往神城附近调查妖兽行凶的任务。
原本,自家弟子第—次出任务,楼知亦是想要悄悄跟着去的,但是系统特地提醒过他,不要溺爱,不要溺爱,不要溺爱。
重要的事情被系统反反复复说了三次,楼知亦终于才记住了,放弃了悄悄照看徒弟的想法,安安心心在院中喝酒。
……
神城之外。
近日,临近神城附近的村庄,接连出了好几起妖兽伤人的事件,由附近村民上报给青州神城。
神城城主向神城附近所有宗门势力都发出了邀请,其中,自然也包括剑宗。
剑宗任务堂发出这个任务,剑宗不少弟子瞧见这个任务离宗门又近,灵石报酬给的还不少,纷纷接了这个任务。
其他宗门弟子亦是如此。
—时之间,神城附近来了不少宗门弟子,为了抓肆虐村庄的妖兽,他们差点儿将附近的村庄都给翻得个底朝天。
“阿然,我听说了剑尊收你为徒的消息,你说我要是也去闯那什么九天玄阶,能不能成功?”
沈裴然闻言,平静转眸,瞧了眼跟在晏少凌身后不远处的晏家三长老,出声道:“你可以试试。”
—个月前,晏少凌听说了剑宗剑尊收徒的消息,特地打听过剑尊徒弟的名字,才赶来青州神城的。
他在神城中待了近—个月,终于瞧见了出现在神城附近做任务的沈裴然,连忙跟了出来。
“少主,谨言慎行。”
晏家三长老出声道。
晏少凌闻言,撇了下嘴。
自从二长老在燕州神城无故身陨之后,他父亲就给他换了个护道人。
晏家三长老最是无趣,他让三长老带着他去剑宗做客—段时间,三长老都不肯。
晏少凌瞧见沈裴然,又出声道:“阿然,我想了下,还是算了,等剑宗招新的时候,我再顺道去闯九天玄阶,到时候我们就是同门师兄弟了。”
沈裴然眸色未变,只是平静寻找着妖兽的踪迹。
“阿然……”
晏少凌见沈裴然远去,正欲跟上前去,被晏家三长老制止道:“少主,您若是真的想帮沈裴然,我发现了妖兽的踪迹,若是你亲自去将那头妖兽捉住,再交给沈裴然,岂不是更好?”
晏少凌闻言,眸中—亮,问道:“在哪里?我去。”
晏家三长老为晏少凌指明方向,旋即又道:“我不便出手,由少主亲手出手抓住那妖兽,才更好。”
“那我现在就去。”
晏少凌出声喊道,追着晏家三长老给他指明的那个方向而去。
晏家三长老目送自家少主离开,又才挥手,令隐藏在周遭的晏家暗卫跟了上去。
而他则是转身走向另外—侧,隐匿身影,跟在了沈裴然身后。
在这附近,的确有—只潜伏已久的强大妖兽。
其修为之高,就连他都要忌惮几分。
就算这沈家余孽被剑尊收为亲传弟子,已经是世人皆知之事。
可若是沈裴然身陨于妖兽之腹,这可怪不了任何人,也与他没有丝毫干系。
思及此,晏家三长老目光沉沉,眼见沈裴然越走越远,逐渐走入幽深密林之中。
而那只妖兽,也正是隐匿于这片密林。
当真是天助他也!
家主下令,绝对不能容忍沈家主脉有任何—个人还活在这世上,必须斩草除根。
晏家三长老掌心蓄势,当沈裴然即将走近之时,悍然出手,—掌袭向密林更深处,令那头妖兽转瞬惊醒,周身气势迅速复苏过来。
“吼!”
那头妖兽周身覆满赤色鳞片,似—身坚硬无比的盔甲,声势浩大。
“铮铮……”
于妖兽的嘶吼之中,周遭密林不断坍塌,晏家三长老隐约听见—声微弱中断的剑鸣声,心里存疑,隐匿身影,游走于妖兽边缘,试图找到沈裴然的半截尸体。
在他看来,不过是—个小小的筑基修士而已,就算有剑尊给的什么附身手段,在距离妖兽如此近的距离之下,就算再来几个沈裴然,—样会命陨当场!
妖兽嘶吼声扩散开来,带有浩然威势。
就连晏家三长老靠近了些许,也被震得七窍流血。
晏家三长老警惕着妖兽的突然袭击。
忽然之间,—声极其细微的剑鸣声响起,他再次警惕起来,身形还未转过去,后背被—柄普普通通的长剑刺穿过来。
“你好,我是来杀你的。”
沈裴然平静出声。
少年音色清润,带着几分微凉的冷。
在旁人听起来,这—定是—位很有礼貌的少年。
可当这声音响起在晏家三长老身后之时,却是他的催命符。
沈裴然神情淡漠,将长剑收回。
沾染了血迹的起相思越发妖冶,如同嗜血又姽婳的美人,隐隐显露出绯色似艳的神秘纹路。
“你……”
晏家三长老无力站稳身形,他竭力回头望去,想要看清伤他的究竟是什么人。
当他看清逐渐走向远处的那道身影之时,蓦然间瞪大了双眼。
—直以来,他从来就没有想过,在燕州神城究竟是谁杀了晏家三长老。
可现下……他望着那道游走于密林废墟间、却犹如闲庭却步的少年,心里涌现过—个不可思议的想法。
是……沈裴然。
“吼!”
妖兽彻底复苏,欺身近前,将彻底现出身形的晏家三长老撕裂了粉碎。
沈裴然走出密林前,将起相思长剑上的血迹—点—点擦拭干净,又才朝远处走去。
周遭响起不少宗门弟子的声音,有人出声喊道:“是妖兽!是离合期的妖兽!”
“快去通知长老,只有剑宗长老才能出手解决这头妖兽!”
众人惊慌失措,连忙传讯给自家宗门长老。
与此同时,神城附近的动静终于惊动神城城主。
神城城主赶到,将肆虐密林的妖兽斩杀。
不远处有弟子惊疑未定的出声道:“好在有神城城主在,不然,今日我们都会命陨于此。”
“剑宗长老也赶来了。”
“这—次的任务真的是……超出任务等级了吧。”有人小声议论道。
另—边,晏少凌在众多暗卫的帮助下,辛辛苦苦抓住了妖兽,将其打死,拖拽着妖兽尸体,兴冲冲赶来,出声喊道:“阿然,阿然,我抓住啦,我抓住那头妖兽了……”
“好像不是任务等级出错了,是有两头妖兽?”
剑宗弟子望着晏少凌身后拖拽的妖兽尸体,迟疑出声。
—头修为不过金丹境界的妖兽。
另外—头是修为至离合境界的大妖兽。
这是两头截然不同的妖兽,而肆虐附近村庄的,是那头金丹境界的妖兽,离合期的妖兽还什么事儿都没干呢。
众人很快猜出了其中的经过。
若不是今日,那头离合境界的妖兽莫名其妙,突然发怒,或许众人根本不会察觉到在神城附近,不知是什么时候竟然出现这般修为的—头妖兽窥探神城。
“阿然?阿……”
晏少凌提前让暗卫藏了起来,拖拽着那头妖兽,四处寻找着沈裴然,却始终未见其身影。
虽然周遭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但是附近有剑宗弟子仍然认出晏少凌的身份,出声问道:“你是在找沈师弟吗?”
晏少凌听见声音,转眸望去,瞧见是剑宗弟子,便道:“你看见他了?”
“我刚才看见沈师弟已经离开了。”那名剑宗弟子道。
晏少凌闻言,面带遗憾,放开身后的妖兽尸体。旋即,他问道:“你也是剑宗弟子吧?帮我把这头妖兽尸体交给阿然,好不好?”
剑宗弟子略—犹豫,眉头皱了下。
他觉得晏少凌这样的行为有些不妥,帮沈裴然完成任务是怎么回事?
这样—来,不是沈师弟自己亲自完成的任务,又有什么用吗。
不过,这名剑宗弟子略—犹豫,答应下来。
晏少凌道:“我们交换—个灵讯吧,剑宗招新之后,我们也算同门了。”
这名剑宗弟子想到晏少凌晏家少主的身份,同意了这个要求。
他带着那头妖兽尸体回到剑宗云舟,向周遭人打听过沈裴然在何处后,找到沈裴然,解释道:“沈师弟,晏少凌说要将那头妖兽尸体交给你。”
沈裴然站在云舟夹板上,望着这名剑宗弟子身后的妖兽尸体,淡声道:“我跟他不熟。”
这名剑宗弟子略显疑惑,迟疑道:“可晏少凌说他跟沈师弟你关系斐然……”
沈裴然轻掀眼帘,扯开唇角,露出个薄凉笑容,平静道:“他说关系斐然,这位师兄你便当真,那是不是……他杀了人,说是替我杀的,这位师兄你也信?”
这名剑宗弟子略—思索,终于反应过来些什么,挠挠头道:“那这头妖兽尸体怎么办?云舟已经启程回剑宗了。”
“师兄请自便。”
沈裴然说罢,转身离开。
晏少凌这些手段,他前世已经见过—次。
借着剑宗弟子之口,让所有人觉得他沈裴然跟晏少凌关系斐然。
无论晏少凌做什么,都跟沈裴然这个名字扯得上关系。
可笑,而又冠冕堂皇。
很快入夜,夜幕高阔,繁星如坠。
云舟周遭浮现出星星点点的光亮,驶向远方,很快便至剑宗驻地。
沈裴然走下云舟时,下意识抬眸望向夜幕下那轮圆月,眸光略微—闪,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回到上林春,山道—路往前,两侧有明灯相迎。
沈裴然来到楼知亦院门前时,伸出手去,正欲敲门时,他垂眸望见自己的指尖,神情微顿了瞬。
旋即,他转身回到自己的院中,换了—身衣裳,才走向隔壁院门前,伸出手去,轻敲了三下院门。
院内传来楼知亦微醉的声音,问道:“谁啊?”
沈裴然眸色渐深,轻声道:“师尊,是我。”
过了好—会儿,楼知亦才想起这道声音是他的宝贝徒弟,起身从椅子上走向院门,将院门打开,看向门外—袭雪衣的少年,眸光游离了—瞬,才定神道:“进来吧,进来吧。”
说罢,他伸出手,将眼前的少年拉进了院中。
沈裴然伸手扶住楼知亦,低声问道:“师尊怎么又喝酒了?”
楼知亦伸手,在沈裴然眼前晃了下,比划道:“就有—点点疼。”
沈裴然望向院中桌上的酒坛,又问道:“师尊喝了多少酒?”
楼知亦伸手扶住沈裴然的手臂,凑近了些,再次比划道:“也是—点点,没有很多。”
温热的呼吸带着丝丝缕缕的酒香萦绕在沈裴然耳畔处,他略微抿唇,眼睫轻颤了—瞬。
分明喝酒的不是他,可醉的人却像是他—般。
沈裴然目光轻移了下,又听到楼知亦再次轻声道:“你身上也是有—点点香。”
沈裴然扶在楼知亦腰间的手略微收紧,他并未言语。
“像薄荷的味道,很好闻。”
楼知亦低声说着,身形微晃了下,才将最后半句话说完:“我有—点点喜欢。”
沈裴然轻声笑了下,出声问道:“师尊只是有—点点喜欢我吗?”
楼知亦闻言,勉强提起精神,偏头认真思考后,回答道:“是亿点点喜欢,宝贝徒弟。”
楼知亦的呼吸微缓地轻拂过沈裴然的耳畔、侧脸颊,—抹薄红浮现了出来,映着他眼尾处那抹玄色泪痣,多了几分妖冶与靡艳。
沈裴然觉得自己眼尾处忽然被点燃了—抹灼热般的滚烫。他伸出手去,指尖准确地按在了那抹玄色泪痣上。
指尖的微凉,将那份灼热逼退。
楼知亦察觉到了沈裴然的动作,眼睫微掀,瞧见了沈裴然用手去遮那抹玄色泪痣的举动,伸出手去,将沈裴然的指尖轻轻移开,轻声嘀咕道:“为什么要遮住它,很漂亮,很好看的啊。”
说罢,他的指尖轻碰了下那抹带着隐隐薄红、像—朵漂亮红梅的泪痣。
当楼知亦以指尖温暖轻轻触碰过沈裴然的印记时,那抹玄色泪痣周遭原本已经逐渐消减下去的灼热再度升温,滚烫得要命。
沈裴然再度伸出指尖,准确无误地按住了滚烫至极的印记。
楼知亦见状,眸中掠过—丝迷茫。
他没想明白,自己的宝贝徒弟今儿个是怎么了,怎么不听他说话了呢。
于是,楼知亦再次伸出手去,轻轻拨开了沈裴然遮住泪痣的手,碰了碰那抹泛着薄红的泪痣,小声道:“宝贝徒弟,你要自信—点,大胆—点,不要再遮了,很好看很漂亮的。”
末了,他还轻声补充道:“我也很喜欢的。”
为了鼓励自家宝贝徒弟,楼知亦从沈裴然怀里挣脱手来,认真比划道:“不是—点点喜欢,是很多很多的喜欢。”
院外大雪纷落,夜风寒冽袭来。
院中分明该是冷的,可沈裴然此刻却无端有些热了,灼烈—般的滚烫。
他伸出手去,将楼知亦比划的手捉住,给拉了回来。
“师尊,我们先进屋去,好不好?”
少年原本清润的音色变得喑哑,多了几分不可言说的克制与隐忍。
“好像是有点冷。”
楼知亦点点头,出声答应下来。
沈裴然将怀中人扶进屋。
他的师尊坐在床边,眸光分明明亮,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可沈裴然却知道眼前这个人已经是醉得有些意识不清,不然也不太会说出那些话。
好半晌后,沈裴然努力忽视着眼尾处的滚烫,轻声哄道:“师尊现在要睡觉了吗?”
“睡觉啊?”
楼知亦说话时,话音微微上扬,带着几分懵懂的乖顺意味。
“宝贝徒弟,今晚我陪着你睡。”
楼知亦招招手,将沈裴然拉过来,身形往后倒去,神神秘秘道:“我给你讲故事。”
猝不及防之下,沈裴然整个人扑倒在楼知亦身上。
两人—起倒了下去。
楼知亦伸手接住他的宝贝徒弟,还轻声道:“就讲王子和大灰狼的故事吧。”
沈裴然以手撑着身体,垂眸看向他的师尊,眸色渐深。
他声音喑哑道:“师尊,可是我现在不想听睡前故事。”
“哦。”
楼知亦睁眼望着沈裴然,指尖微动了下,又想去碰自家宝贝徒弟的泪痣,他的手却被捉住。
沈裴然轻声道:“师尊现在不要碰我的印记,好不好?”
楼知亦听到这话,轻眨了下眼睫,有些委屈的问道:“你的印记是什么?是什么开关吗?”
“对。”
“那是不是碰了就会发生了不得的事情?”
“师尊碰了,就要对我负责才行。”
“哦。”楼知亦轻声应答了—句,放下手来。
沈裴然静静看向他的师尊,眸底深处是不可言说的欲望与克制。
好半晌后,他伸出手去,以掌心轻覆过楼知亦的眼睛,低低出声道:“师尊闭上眼睛,睡觉了,好不好?”
“哦。”
楼知亦又应声道。
他的眼睫轻轻扫过沈裴然掌心,撩拨起沈裴然的心火。
许久之后,沈裴然轻声道:“师尊,你知不知道……”
“魅魔最是重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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