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素的眼睛虽然看见了那个类人生物,可意识还在懵懵懂懂中，思维运转缓慢，她有询问对方身份的意识,可这个思维运转完毕，还没控制着询问出口,类人生物已经将一只手探过来。
那是一种介乎于极快和极慢的速度,明明每一帧都能清晰捕捉,可每一帧中间又像是掉了许多帧，就像是经过剪辑的视频。也就是杭素曾经开启了动态视觉,只需要眨眼补帧就可以忽略这种被剪辑的错觉。
手掌从玻璃的另一面过来,就像是跨越了无数空间与距离，每进一分,就放大几十倍，当那手到了杭素面前，她就只能看见一个指头，因为单单只是一个指头，就占据了整个视线！
然后，杭素就眼睁睁看着那个圆胖带着沟壑纹路的指头轻轻一弹……
——唰！
指风带起的呼啸声中,杭素的意识极速倒飞，脱离黑暗无光的所在，只用了千分之一秒！
虽然是如此短的时间,杭素的动态视觉里还捕捉到了一个画面：类人生物巨大的手指缩小,一根发光的触手在它手掌动作时带着往前,突破了玻璃阻隔出现在这个空间里。
发光触手的尾部,连接着一个以书本为基底的光团，书本展开着，有氤氲光芒,光芒中有景有物，人来人往，宛如真实世界。
只一眼，杭素只细看了一眼，还是看到一幕场景，金碧辉煌的正阳殿前，文武百官分列跪拜，三呼万岁，而殿前所设的高台上，受百官跪拜的人是头戴天子冕冠，身穿帝王衮服的宇文怡！
即使她已经年过半百，即使她已经有不怒而威的气势，杭素还是认出来她，宇文怡，在那个栾梦曦世界里的，她亲手教导出的太女！
怎么会？！那不只是一本小说吗！
杭素的脑子好像有瞬间空白，然后才浮现疑问……
她经历的小说起点是女主出现的那一刻，难道终点不是女主去世的那一天吗？
疑问清晰出现，杭素又是一愣！
这个问题她从来没有考虑过，因为当系统说它是修改小说剧情时，她就默认自己经历的世界都只是一本本小说，这是她在潜意识里补全的认知，现在潜意识认知被推翻，杭素只感觉手脚发软，口干舌燥！
没有女主的小说世界进程还在继续……这岂不是说明他她经历的一个个世界本来就是真实的……
不！不不不，真实世界怎么会有女主、男主、剧情这些荒谬的东西！
是的！荒谬！因为杭素一旦接受这个设定，就很难不去想，自己曾经认为自己真实生活的一辈子，也是小说设定的一部分或许还只是设定中某个路人甲。
杭素可以接受死后不是和喝孟婆汤轮回，而是去一个个的小说里参演主角、配角，却不能接受自己的一辈子，只是某些所谓作者的寥寥几笔！
父母重男轻女时对她的压迫、逃离家乡后工作创业的艰苦、兢兢业业扩大公司规模的振奋、功成名就笑看云卷云舒的坦然……
她的人生或许就只是这么轻轻巧巧的几句话！这太荒谬！也太可笑了！她怎么接受？
心绪波动再大，这一切也不过只有一息时间，杭素的意识回归身体，修为不是预想中的化神期，而是合道境。
也是回归了身体，对时间流逝有了清晰的认知，杭素发现她突破元婴后意识飞跃、宇宙边缘遇见那个类人生物，到回归身体，一起也只有五息时间罢了。
五息，修为从元婴，跨过化神、返虚，到了合道境界，杭素感觉到的不是自己现在有多么强大，只感觉到天地浩劫的迫不及待！
白羽尊者死前是渡劫，要渡的是天地浩劫，她凭一人之力，抗天地浩劫，要是扛过去，说不定就打破无法飞升的毒咒，可惜她死了。
然而每件事都有正反两面，白羽尊者抗天地浩劫是对自己的磨砺，天地浩劫和白羽尊者死磕也是磨砺，也不知道真的弄死白羽，毁灭白羽的身体，天地浩劫会进化成什么东西。
杭素现在一脑门官司，没往下想这个问题，一边打量着红色雾气，一边呼唤系统，问道：“方才我意识离体看见的那个浑身带着触手的东西是个什么奇行种？”
系统：“……”
难言的沉默过后，系统有点一言难尽地道：“依你的描述，那应该是我的最高领导。”
杭素有恍然大悟的感觉，难怪系统怎么强，还是要绑定宿主，原来所谓系统，只是只是这个神秘体系的一个职务。
杭素抛开这个问题，把看见宇文怡受百官朝拜的一幕描述出来，然后问道：“如果我扮演都都是小说里的主角，小说的结局各异，却殊途同归，最后都会标上完结，那当我这个主角离开那个小说世界，世界不会戛然而止，而是继续发展吗？”
“对呀！”系统似乎听懂了杭素话中的意思，笑到：“你忘记了吗？你的任务是改变原本主角的命运，原本主角的命运是所谓作者赋予主角的，当命运被改变，结局自然就不再是结局，又怎么会有完结一说？！”
杭素理清这个逻辑，慢慢瞪大眼睛，轻声道：“原来为假，改变为真，所以，你们这是用主角命运促使一个个小说世界从虚假走到真实！”
“你果然很聪明！”系统的夸赞真心实意，也证明了杭素这个猜想的正确。
“原来如此！”杭素想到她每个世界获得的功德，她原先还以为那些功德是她在世界里说做的事，帮助某些人获得的回馈，原来那是世界的馈赠，她只要不按原来的剧情走，就能获得。
这岂不是躺赢！
杭素没有接到天上掉馅饼的惊喜，只有心惊肉跳的恐慌，她问系统：“世界功德获得如此轻松，为什么你不一开始就告诉我？那样我获得的功德会更多，你们的分成也会更多！”
系统长长叹出口气，颇有千回百转，纠结难言之感，最后还是道：“这个问题现在我不好回答，这么说吧，你所经历的几个世界相当于观测期，我们要根据你的行为习惯、思维模式、处事方式来判定你的潜力值，当你能够彻底胜任这个职位后，才会与你开诚布公的说明。”
“难道开诚布公说明后，我就不能选择去投胎转世了吗？”
系统似乎笑了一下，意味不明地道：“要是真想转世，你现在就可以选择去，无人阻拦，知道了所有的事，你仍可以选择去转世，依旧无人阻拦，其他人怎么选我不知道，你嘛，绝对不会再想着转世。”
杭素微微皱眉，一时间分不清系统话中，究竟是现在转世好，还是继续下去好。
“最后一个问题。”杭素深吸一口气，郑重其事地问道：“我作为杭素，曾经生活着的世界，是不是也只是一本以小说为初始的世界？”
“不是。”系统补充说明道：“这种世界的代称是子世界，的确有从子世界挑选出的人成为了宿主，不过你不是，你所在的世界是所有子世界的根基，被称呼为源世界。至于源世界相关的信息，现在的你没有权限知道。”
闻言，杭素只能住口。
纵使系统否定了她的假想，杭素却没有太相信，子世界源世界，既然子世界是小说世界发展而成，谁又能保证源世界曾经不是一本小说发展而成。
心中怎么想，可不可否认，她还是得到宽慰，随即苦笑，同样是坏消息，兜头一巴掌打过来，和慢慢被人告知，反应当然会不一样！
就在一人一系统交谈之时，雾气中幻化成的毒蛇已经由最初的数条翻到了数十数百条，修士被毒蛇攻击接连不断的惨叫声也越来越少，杭素在雾中行走，看见死去的修士，无不脸色发黑，被咬的伤口腐烂出拳头大的窟窿，腥臭无比。
雾气已经阻拦不了她的神识探查，杭素就见在拍卖场的四个方向，中年文士、白发老者、红裙女子和商贾胖子分别被几十条毒蛇围攻，他们身上分布着毒牙伤痕，毒气破坏着身体防御，摧毁着身体免疫力，还消耗着灵气，照这样下去，落败只是时间问题。
杭素又一个个看过死去的修士，仍没有发现那个嫁祸她的男子，查看过又一具尸体，杭素突觉恶风扑来，在千钧一发之际，杭素的左手迅疾出手，一把薅住从背后攻击而来的毒蛇。
身体也顺着手臂转动，杭素就和张大嘴巴的毒蛇来了个脸对脸。
手上的触感加上被咬死修士身上的伤口，都在说明这些毒蛇虽然是雾气幻化，却不是虚幻，而是真实的。
有原本为假，改变为真的前车之鉴，眼前雾气为虚，伤人为实的事情杭素接受的还算良好，她把毒蛇掐的直翻白眼，平静地道：“你的胆子真大，招惹了我还不好好躲起来，居然还找死，放心，我会满足你的！”
说罢，杭素眼神冷酷的将毒蛇掐成一团雾气，神识与合体境的修为交缠汇聚与足下，杭素轻轻一脚踏下！
“砰砰砰——”接连九声爆炸声响起，打入拍卖场地各处的九枚符文被一一逼出，直接碾爆，一瞬间，雾气如雪遇初阳，融化消失，雾气中的毒蛇嘶嘶惨叫，扭动着身体化为雾气也随即消失。
与众多毒蛇交手的四个人也被这强大的力量波及，顿时口喷鲜血萎顿在地。
雾气消散，方见拍卖场已经化为废墟，砖石木材以杭素为中心点散开，这个中心点也全是死状恐怖的尸体，云霄城中其他修士能跑的几乎全跑干净了，没跑的也全死在这里。
此时此刻，杭素清楚地明白，这个所谓拍卖会，就是一个吸引修士来送死的绞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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