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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 抉择(1 / 1)

第199章抉择

北境。

灭灵大阵顺利封印煞脉。

邓仙师和巫神教教主,依托煞脉的防御结界也荡然无存。

温植和邵玉京的眼神,渐渐兴奋起来。

“我草你祖宗!”

温植咆哮着拿起双刀疯狂砍去。

邵玉京的通天剑法也施展开来,霎时间剑光漫天闪烁。

“找死!”

血祭大阵功亏一篑。

对于邓仙师等人是噩耗,但同时也是生路,意味着他们可以离开此地,逃出生天。

巫神教教主胸前的金刚杵散发煞气。

邓仙师的飞剑更是一化为二,直到化作八柄飞剑在身前悬浮。

直到……

两只苍老的大手。

各自按在他们的肩头上。

邓仙师和巫神教主顿时变作无法移动的活靶子,在双刀和剑光之下化作尸体。

其余剩下的几名巫神教徒和修士,也都是如此下场。

“我儿啊!”

温植丢掉兵器,倒在地上痛哭流涕:“爹为你们报仇了!”

“……”

邵玉京收起长剑,闭目平息心绪。

万丈高空之上。

隆庆皇帝操控着灭灵大阵,把煞脉彻底毁灭又有滔天的煞气从中喷涌而出。

他古井无波的面庞上出现诧异,不断结印施法将其连连包裹,同时封死自己的窍穴,即便如此也还是有几缕煞气侵入体内。

“孙象宗,你为何不告诉朕,封印煞脉会反噬自身。”

他说着施法驾驭着,把珠子送回到老者的手中。

“陛下急着要,老臣也没有说的机会。”

孙象宗接过珠子,将没有完成的封印进行完毕,丝丝缕缕的煞气通过珠子钻入到经脉之中,面对反噬,他也眼角微跳,而后就一力全部承担下来。

他本就衰弱的气息更加腐败,但出乎意料的是,体内散发出的真力波动似乎得到增强,不断节节攀升,瞳孔当中黑光涌动,变得如同古魔修士。

他不疾不徐地说道:“煞脉和灵脉不同,封印煞脉,不光需要灭灵大阵,还需要以自身承载,因此老夫提前就修炼过一些魔功,不过还是要多谢陛下帮老夫分担一二,否则的话凭借老夫的残躯,催动灭灵大阵后,就无法承受煞气反噬了。”

“呵呵~”

隆庆皇帝看着他身上增加的真力,眼皮难以察觉地跳动两下,之后淡淡道:“无妨,朕也是为护佑凉州的数百万子民。此间事了,朕就不再久留了。”

语毕。

他凌空而去,眨眼消失不见。

孙象宗也快速离开此地。

直到回到督师府内后,他才猛地喷出一口鲜血,倒地不起。

……

幽州。

在各地援军陆续抵达之后。

战事在最短的时间内结束。

后续就是一些收尾的活计。

在绝大多数人的眼中,一场人间大劫难莫名其妙地开始,然后又莫名其妙地结束。

而诸多将军们,则是在等。

等一则北方的消息。

血祭大阵……

中断的太过诡异。

按照理论讲。

能够做到这一点。

除非是有人把万里之外的狼居胥山上的主阵眼毁掉。

而这个人,自然只能是陈三石。

玄象大成,一营兵马。

要面对数以十万计的蛮族大军,再加上数不清的武圣将领和巫神教高手,怎么看也都是绝对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就如同有些人的话一样。

他们更愿意相信,是妖人内部自己出现问题。

这场大战。

参战的人数虽然多。

但波及的范围其实不是很广。

就比如幽州,只影响到两三个府城,而且持续的时间也不是很久。

凉州说起来是大乱。

但其实,只是百姓们集体往城外逃窜而已,并没有真刀真枪的厮杀过,短短几日之后,就恢复得跟往常一样,仿佛前些日子的见闻,不过是一场噩梦。

吕籍等人,就在幽州的鲤城府内养伤。

蒙广信、荣滟秋等人也留下来处理军伍,日子一天天过去,他们的心中愈发着急。

“海东青派去一只又一只,小师弟他们怎么还没有消息?”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师弟大概率是拼死毁掉阵眼,自己牺牲在北境了!”

“秃驴,再胡说八道,当心老娘撕烂你的嘴!”

荣滟秋呵斥着就要动手:“师妹还在家里等着呢!”

“不必着急。”

叶凤修抱着剑:“此地距离蛮族大都足有万里,就算是海东青来回也要飞上许多时日,再等等。”

卧榻之上。

吕籍吃下丹药调息完毕,就也换上便衣跟师弟师妹们一起等候消息。

他的神色有些复杂,看得出来是在担忧,但具体担忧什么,却是难以分辨得出。

这一等。

就是足足十日。

直到十日之后。

才终于有数只海东青,携带着抄录过相同情报,抵达大盛。

凉州。

王府内。

“陈将军,只怕是回不来了。”

赵无极摇头叹息。

“是啊。”

几名老将附和道:“就算真的是陈将军用出什么奇谋,把狼居胥山上的主阵眼摧毁,只怕是也没有机会再离开了。”

“天妒英才啊!”

“好在血祭大阵失败,蛮族元气大伤,十年到二十年内都不可能再恢复过来了。”

“是啊,这件事情如果真的不是蛮族内部出问题,而是陈将军所为的话,那么他当真是老天赐给我大盛的定山石啊!

“等到消息核实之后,本王自会奏请父王,为陈将军封侯,加封谥号,福荫后代。

“还有我十二弟……”

六皇子曹焕坐在太师椅上,有些黯然神伤:“本王曾经在西华宫内住了将近二十年,连个鬼都不上门,只有他时不时翻墙偷溜进去,陪我下棋,给我送些吃的,再讲一讲外面的事情。

“此次北伐,本王是想着让他在军中好好历练历练。

“不曾想,弄成这般结果。”

“吱呀——”

忽地。

一架轮椅推到门前,房青云清亮的声音响起:“我说殿下,还有诸位将军,你们的定论是不是下的太早了些?”

他举起手里的一张信纸。

“陈将军没有死,洪泽营也没有全军覆没,这是他们刚刚送回来的消息,至于内容如何,我想还是殿下和诸位自己,亲自看看吧。”

“陈将军没死?”

“洪泽营还在?”

“这么说,阵眼真是陈将军摧毁的?”

“不可能!”

“怎么做到的?!”

“快,殿下,快看看!”

几乎所有人同时起身,迫不及待的想要看清楚情报当中的内容。

见状。

曹焕干脆一挥手,让一个小太监念诵。

“洪泽营战报。

“洪泽营于四十日前,由虎丘山北上,随后在玛瑙河……”

战事结束。

自然要把整场战役从头到尾详细汇报一遍,弄清楚所有的伤亡、损失,以及详细记录每一个将领,每一个士卒的功勋。

玛瑙河之前。

是所有人都知道的。

但忽然间画风一转。

就到了蛮族大都!

狼居胥山下,洪泽营一万三千将士,列阵,朝着十万蛮族大军冲锋。

洪泽营主将陈三石,为大军开路。

一人斩敌过万。

斩首蛮族武圣五名。

接着一枪杀死巫神教大祭司,摧毁主阵眼。

宇文、拓跋、慕容、段氏。

蛮族四部。

俯首称臣。

饮马冰河,封狼居胥,禅于蛮都。

之后。

蛮族所有幸存下来的兵马主动撤到阴山以北。

自此以后,漠南无王庭

当一桩桩,一件件,在小太监颤抖的声音中,断断续续地念出来以后。

整个王府。

陷入死寂。

于无声中,听惊雷!

……

幽州。

几乎是同一时间,留在幽州的众人也都接到来自漠北的情报。

当他们听到其中的内容后。

无一不是陷入到长时间的沉默当中。

“师弟武圣了?!”

“不对不对,就算是武圣,也不可能杀死五名武圣吧!”

“斩杀万人而不力竭,师弟是妖怪转世?!”

“阿弥陀佛,贫僧准是造下的杀孽太多,入了梦魇,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

但很快。

他们的情绪就从震撼转化为惊喜。

“好啊,敢情真是师弟救了咱们!”

“这下子,可真是立下泼天的功劳!”

“不行,回头我得去好好问问,师弟是怎么做到的。”

“总归是好事!”

“……”

“唔……”

角落中,坐在凳子上听消息的吕籍,只觉得胸口一热,心血上涌,喉咙中当即充满血腥味道。

“大师兄!”

三师兄聂远同样负伤,不过多是外伤,浑身缠满绷带,但却不影响自由行动,他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之后,立即上来搀扶:“你不要紧吧。”

“无碍……”

吕籍抬起手,示意他不必担忧,但话还没说话,就剧烈咳嗽着喷出一口鲜血:“先扶我回房间休息吧。”

途中。

聂远脸色阴晴不定,最后苦笑着说道:“这一战之后,只怕小师弟,就要成为整个北凉军中威望最重的人了,仅次于一手打造八大营的师父。”

“嗯,咳咳咳……”

吕籍拳头放在嘴前,努力控制着呼吸:“师弟,你说为什么?我拼死一搏,最后功亏一篑,他却能一往无前,名扬天下?”

“大师兄,你先不要想这些了。”

聂远安抚道:“你先歇着,先把伤养好再说吧。此次你不论怎么说,也是按照圣旨的旨意领着我们一路打通幽州,最后也成功打开了生门,就算最后没有成功,也算是立功。”

……

督师府。

“我就知道是三石成了,他们还不信!”

孙不器看着王府送来的消息,激动不已:“云溪丫头,还是你感觉的对!”

“二娘亲,你别难过了,师爷他会没事的。”

陈云溪拉着对方的手。

“嗯,我不难过。”

……

京城。

王府。

秦王和齐王觥筹交错。

“血祭大阵成了!”

“父皇、六哥,都离我等而去!”

“朝中的老臣不久前,已经开始商议储君的事情了,毕竟国不可一日无君!”

“四哥,提前恭贺你啊。”

“……”

“两位殿下,小的……”

“滚出去,没看到本王喝得正高兴呢吗?”

“殿下,不是,是陛下传令朝会,眼瞅着天就要亮了,两位殿下也该准备准备了。”

“什么?父皇回来了?!”

血祭大阵持续将近两个月。

事情早就闹得沸沸扬扬,天下皆知。

京城之内更是曾经一度陷入到混乱当中。

毕竟皇帝、两位皇子,再加上老督师都在凉州,真要是出什么事情,只怕乱局没有两年都难以平息。

但也就在这一天,他们忽然间得到消息。

凉州之危,解除了。

不仅如此,皇帝陛下也早早回归,宣布照常朝会。

清和殿内。

文武百官齐聚一堂。

隆庆皇帝端坐于龙椅之上,处理着这段时间积攒下来的所有政务,一直从卯时进行到下午申时才结束,然后又交代了不少关于后续朝政处理的事情。

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要一股脑儿地处理掉所有政务,然后当甩手掌柜一样。

交代完最后一桩消息后。

隆庆皇帝才幽幽开口:“北境的战事如何了?”

新任兵部尚书明青锋回答道:“凉州、幽州俱已安定,两个月内一切乱象就会平息,还请陛下放心。”

“朕。”

隆庆皇帝顿了下:“是在问你们蛮族本部的动向。”

蛮族本部!

是了,直到今日,京城对于凉州之危是如何解决还没有一个定论。

他们只知道幽州得胜。

但是刨开幽州,蛮族本部零零散散加起来,尚且有将近二十万的兵力蛰伏未动。

按照常理来说。

前方遭遇如此大败。

蛮族本部怎么也该有所行动才是。

偏偏目前为止。

大漠一片死寂,没有发现任何动静。

就好像……

大漠上的蛮子,全都在一夜之内人间蒸发了一样。

不光是蛮子。

他们大盛还有一支军队北上消失之后,至今没有消息。

洪泽营,陈三石!

因此,他们到现在还没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陛下。”

明青锋说道:“微臣会密切注意蛮族后续动向的,有任何情况都会立即禀告陛下。”

“罢了。”

隆庆皇帝挥动衣袖:“退朝吧。”

“退……”

旁边太监已经扯开嗓门,就在喊到一半的时候。

宫殿外面。

忽然响起更加嘹亮的声音,打断了他。

“八千里神鹰急报!”

“八千里神鹰急报!”

“捷报——”

“天大的捷报——”

“……”

通过层层传递。

最终一路从皇宫外面来到清和殿,再交到司礼监掌印太监黄鸿的手中。

所谓的捷报。

并不是单独的一封信,而是匣子堆叠的数封信。

前面几封。

竟然……

是来自慕容、段氏等蛮族四部的,归顺信!

而且都是各个大汗亲笔所写,配有大印,言辞恳切,诚意十足。

“定是陛下此番御驾亲征,吓破蛮人的胆子!”

“四部归顺之后,短期内北境必定再也没有战事!”

“此乃陛下君威震慑蛮人!”

严茂兴带头喊道:“陛下修道四十年,此次亲征北境,一出手就震惊天下,蛮人见识到万寿帝君的仙威,岂能不俯首称臣?!”

事实也的确如此。

皇帝陛下修道不知道有多少年。

文武百官以前,只知道耗费钱财银两无数,即便是对大盛再忠心耿耿的人,心里也会嘀咕一句,这是在虚耗国库,浪费国力。

可在凉州……

皇帝陛下一袭道袍,一剑斩妖人,是天下人眼前所见。

至此。

文武百官才恍然大悟。

陛下的修仙,真的成了!

他们的陛下,真的是仙人!

“陛下真龙之体,不顾自身安危出手斩杀妖人!”

“蛮人肝胆俱裂也是正常的事情。”

“对对对,李大人说的对。”

“……”

文武百官夸赞之词,如同江水一般滔滔不绝。

“行了。”

直到隆庆皇帝面无表情地打断。

他的内心没有波动,反而觉得这些归降信十分古怪,沉声道:“黄鸿,继续念!”

果然。

这些信越往后念,就越不对劲。

一开始,只是提到陈将军。

但到后来。

陈将军的字眼越来越多。

诸如“神勇无敌”“冠绝天下”“武道之圣”等等词汇出现的络绎不绝。

再往后,陈将军出现的频率,甚至超过大盛皇帝陛下……

归顺信不是战报,基本上不会提到此次的战事。

但也能听出来其中的固定。

“这、这这……”

“难道说……”

严茂兴分析道:“这次凉州之危,真的是陈将军北上之后,一路杀到狼居胥山,毁掉了主阵眼?”

“怎么可能?”

“……”

文武百官议论纷纷。

陈三石不过玄象大将,洪泽营也只有一万多人。

而蛮族在大漠中,零零散散加起来足有二十余万的兵力。

就算是来得及调度到狼居胥山的,也有十万以上,武圣的数量更是不用说。

纸面上看,就算是能打到狼居胥山,也无异于羊入虎口。

“念。”

隆庆皇帝加重语气。

黄鸿这才拿出匣子内的最后一封信。

那是……

北凉军洪泽营的,战报!

“隆庆七十四年,腊月十八日。”

“陈三石率领洪泽营全体将士抵达蛮族大都。”

“一万三千洪泽营将士列阵之后,和十一万两千蛮族四部联军,在山脚下交战。”

“两军阵前,陈三石先斩武圣慕容华拓。”

“后,又在四名武圣的围杀之下,击杀武圣宇文汝耔。”

“大挫敌军士气后,陈三石身先士卒,率领洪泽营将士冲锋,一路杀至狼居胥山山巅,过程中,陈三石一人斩杀敌军逾万人。

“之后,又接连镇杀拓跋君峰、古温毕勒格、段奎三名武圣,以及巫神教大祭司,顺利摧毁血祭大阵主阵眼。”

“……”“……”

“此战,斩杀蛮族联军八万有余,洪泽营将士总共阵亡七千三百六十一人,伤两千二百一十九人……”

“……”

“腊月二十四日。”

“陈三石率领洪泽营全体将士,在狼居胥山上祭天,之后在蛮族大都举行禅礼,蛮族四部大汗宣布归顺我大盛。”

战报很详细。

但听到最后。

文武百官只从当中提炼出来三个词语。

饮马冰河!

封狼居胥!

禅于蛮都!

这三个词语,日后将会变作成语!

这三个成语,哪一个单独拿出来,也都是天大的奇功。

可它们……

融合在一起了!

以至于请和殿内,陷入到死一般的沉寂当中。

战报的结果如果属实,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

陈三石仅仅凭借着一营兵马,就把困扰中原四国数百年的蛮人问题,几乎解决!

累积损失将近十名武圣!

蛮族如今活着的,就算是有,恐怕也只剩下最后的一两名。

还有损失的二十万兵马!

算下来。

没有五十年的时间,根本不可能恢复得过来!

五十年以内,北境都不会再有战事!

此等功劳……

哪怕是当初太祖曹燮立国之后,亲自册封的十二名上将,也没有过如此巨大的功劳。

也就是说。

年仅二十一岁的陈三石的功勋,超过了大盛朝立国以来的任何一人!

配享太庙!

足以配享太庙!

武庙十哲,当有他一袭之地!

活着的……

武庙十哲,兵家之圣!

经过长达盏茶时间的沉寂之后,才陆陆续续有人回过神来,仍旧在不停地倒抽冷气,沉浸在震撼当中。

直到最后。

也没有闹出太大的动静。

更多的是窃窃私语。

“这陈将军,才二十一岁吧?”

“二十一岁,就到达如此成就。”

“实乃我辈武将之楷模!”

“如此大的功劳,封侯是肯定的。”

“单纯按照功劳来说,其实国公都没问题……”

“但就是问题所在。”

“真要是封了国公,他才二十一岁,以后还有的是机会立功封赏,再往上……”

“岂不是要异姓王了?”

“我大盛朝自从立国以后,都还没有过异姓王吧?”

“这是以后的事情。”

“……”

龙椅之上。

隆庆皇帝的面容上看不出神色,瞳孔变得愈发幽深。

“恭喜陛下!”

群臣这时候才说道。

“蛮族心腹大患已除!”

“之后北境将再无战事!”

“北境百姓幸甚之至,我大盛朝幸甚之至!”

“大盛朝必将千秋万代!”

“……”

“严良。”

隆庆皇帝的龙音响起,终止群臣的话:“最近几天,你和内阁好好商议一下,该怎么封赏陈三石,然后递到万寿宫去。”

“老臣,遵命!”

严良躬身领命。

隆庆皇帝起身离去。

他来到屏风后,立即往嘴里塞了几颗丹药。

煞气入体!

还好,数量不多。

但只怕是也要休养一些时日。

“陛下?”

黄鸿急忙上前,但被示意停下。

“几十年了。”

隆庆皇帝就地坐在蒲团上调息:“朕的老弟兄孙象宗,马上就要去了,一百年的寿元,也算是喜丧,朕也算是对得起他。”

“这是自然。”

黄鸿附和道:“孙督师有功于社稷,有功于大盛,但同时,也数次对陛下不敬,还记得隆庆五十七年,他在皇宫外捅死了当时的兵部尚书。

“像这样的罪过,他可没少犯下。

“每一样,都是死罪。

“能容他到现在,完全是陛下宽宏大量,又念及往日旧情,陛下,自然对得起他,也对得起每一个朝臣。”

“是啊,北境的麻烦没了。”

隆庆皇帝闭目道:“新的麻烦又出来了,孙象宗,到死都在骗朕。”

“陛下是指?”

黄鸿隐隐有了猜测,但他不敢再打扰,缓缓退下。

与此同时。

屏风前的太监也高声道:“退朝——”

……

大庆。

皇宫。

御书房。

“阿妹?”

顾心兰日日都守在后门处,终于见到一袭黑金衣裙的女帝御剑归来。

她焦急地咬着嘴唇:“怎么样了?咋不见石哥儿?”

“他在阴山。”

大庆女帝行走之间,清风拂面而过,那一柄飞剑也迅速缩小,直到化作袖珍之物后消失不见。

“阴山?”

顾心兰很快想起这个地方。

作为一个将军夫人,她的家中就挂着舆图,就算是不刻意去研究,也多多少少会看上几眼,自然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呀。”

顾心兰担忧道:“那不是蛮人的京城么?石哥儿他这次不是就一万多人,怎么都打到那里去了……”

“阿姐竟然还知道他手底下有多少人。”

大庆女帝称赞道:“看来阿姐对政务的处理是愈发熟练了。”

盛朝的战事闹得如此之大。

即便是有延迟性。

庆国这边也是会多多少少得到一些情报的。

“归荑,你有没有帮石哥儿?”

顾心兰问道:“他一个人,别再出什么事儿。”

“朕凭什么帮他?”

女帝来到殿内,就看见趴在鹿皮毯子上学走路的婴孩。

“姨、姨木~”

婴孩含糊不清地喊着。

“你这凡夫俗子,整日就知道傻乐。”

女帝直接将其掠过,朝着书案走去。

“归荑?!”

顾心兰有些生气地说道:“若是阴山的危险你实在处理不了,阿姐自然也不会逼着你去冒险,毕竟那是阿姐的男人,不是你的,可我分明看到凉州方向的红光消失,说明大危已解,你要是这都见死不救,说明你真是修仙修得六亲不认了。”

“阿姐,你、你竟然因为他责怪朕?”

女帝面颊变得更加冰冷:“你放心吧,他没死。”

“当真?”

顾心兰意识到自己说话有些着急,连忙上去拉住妹妹的手:“归荑,阿姐是真的担心你,这次见面以后,总觉得你怪怪的,害怕有一天,你连姐姐都不认了。”

“阿姐,我辈修士要封心红尘,否则将来在突破之时,是有可能会入心魔的,这些跟你说,你也不懂。”

女帝握着姐姐的纤手:“那个陈三石,你也不必担心,他立了大功,是不会死在大漠里的,就算要死,也是死在北凉。”

“立功,还要死?”

顾心兰有些没想明白:“这是哪门子道理?”

“功高震主。”

女帝不急不慢地讲道:“盛国老皇帝生性多疑度量狭隘,是容不下封疆大吏有真才实干,还拥有民心的,好不容易盼死孙象宗,又来了一个孙象宗的弟子,他能睡得着觉吗?”

“盛国的皇帝,真有这么坏心眼?”

顾心兰对于详细事情并不知情:“那怎么办呀?”

“简单。”

女帝平静地说道:“你写信把他喊来大庆,当我大庆的驸马,既能一家团圆,又能享荣华富贵,岂不是一举多得?”

“只怕石哥儿,是不会愿意的……”

……

大漠。

蛮族大都。

“大人!”

“弟兄们都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开拔回凉州。”

“你们先出发吧。”

陈三石吩咐一句后,回过头看着面前的两人。

宇文大汗宇文景濂,和九皇子宇文信。

经过陈三石的安排后。

扶持了宇文部落,帮他们占据新的地盘。

然后,又让宇文大汗退位,让九皇子宇文信上位大汗,顺便还处理掉了几个对他不满的兄弟和叔叔。

“好好干。”

陈三石拍拍他的肩膀:“我等你回来找我报仇。”

“好,你等着!”

九皇子宇文信信誓旦旦地说道:“十、二十年内,我就杀回北凉找你!”

陈三石没有再理睬,走出大都城之后,骑上白鹄马,几个呼吸之后就消失在漠南的尽头。

“唉……”

宇文景濂眼看着白衣走远,才长出一口气,终于敢颤颤巍巍地坐下。

这一次。

他们所有部落的损失,都太惨重了。

“父亲!”

九皇子宇文信安慰道:“你不必难过,我说到做到,二十年内,必定率领天族勇士,杀回北凉,生擒白袍!”

“不可,万万不可啊!”

宇文景濂闻言骇然失色:“我儿,如今我宇文部得到不错的利益,你又坐上大汗的位置,这辈子只需要安安静静地享乐就好,千万不要想着去打北凉,否则的话,我宇文一族只怕是连现在的地位都保不住啊!”

“父亲,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承认,我现在是还不够强。”

宇文信反问道:“但是难道,我就没有厚积薄发,大器晚成的可能性吗?”

“绝无此种可能!”

宇文景濂脱口而出。

……

离开蛮族大都之后。

洪泽营一路急行军南下,朝着北凉返回。

同袍的尸体太多。

实在是不可能全部带回去。

但他们沿途若是遇到,都会在陈将军亲自带领下,就近找个不错的地方掩埋立碑,而且每一个人,都有名有姓。

返回的途中,大漠之上纷纷扬扬地飘起雪花。

不过这雪,是自然的。

途中。

他们路过玛瑙河。

“回头,可以专门调个几千人来此地驻守。”

汪直看着辽阔的草原:“这一带牧草极其肥沃,就连蛮族都有相当一部分战马出自这里,咱们北凉以后,也不会缺马了。”

“是啊,都是弟兄们换来的。”

陈三石说道:“加快速度吧,过年是赶不上了,看看能不能赶上元宵节。”

……

二十五日后。

凉州城门。

数以十万计的百姓在城外迎接。

他们都已经得知。

这次凉州的妖魔。

全都是那位陈三石,陈将军率领着洪泽营赶走的!

是陈将军和洪泽营,救了他们,救了凉州上上下下几百万人!

犹如他们的,神明!

“我没记错的话,这位陈将军,是孙督师的关门弟子吧?”

“对,错不了,就不到三年前收的。”

“咳咳~”

一名耄耋老人拄着拐杖:“老朽年轻的时候,就是孙督师在北边打了几场大仗,换来北凉二十多年的安宁,如今,又是孙督师的弟子救了我们,真是一脉传承啊!”

“听说孙督年岁已高,这次出征都没有随军,你们说,他的衣钵将来是不是就由陈将军来继承?”

“那还用说吗?”

“咦,但是孙督师不是还有个大弟子,那位吕将军么,虽然在北凉的时间不久,但我可没少听说书先生讲他的故事。”

“那也比不上陈将军啊。”

“陈将军打的仗,哪一次不是惊天动地?”

“对对对。”

“而且孙督师一看也没有要传衣钵给大弟子的意思,否则的话非要收这个关门弟子做什么?”

“说得有理。”

“不管怎么说,我觉得陈将军留下来当督师最好。”

“是啊。”

“陈将军当年还干过携民渡江的事情,将来有朝一日要是凉州再遭难,他肯定也不会弃我们于不顾。”

“说得对,说得对!”

“……”

“回来了,大家伙快看!”

万众瞩目之下。

荒野官道上。

扬起漫天灰尘。

他们脚下的土地开始颤动。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大盛的旗帜,然后便是鎏金的“陈”字将旗。

白袍白马走在队伍的最前方。

“乡亲们!”

“陈将军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呐!”

“我们可得好好感谢!”

“……”

不用他说,百姓们也早就准备好各式各样的东西,齐齐跪倒在地。

“陈将军在上!”

“请受我等一拜!”

“……”

不远处。

骑在千寻身上的陈三石看见这一幕后,不得不下马徒步:“诸位乡亲,职责所在,陈某人自己家眷也在城内,自当竭尽全力,不至于如此的。”

“将军这是哪里的话。”

“您这是天大的功德。”

“如果可以的话,都应该给陈将军建座功德庙。”

“……”

“这话可说不得。”

陈三石连忙说道:“陈某哪里消受得起?”

“恩人!”

“陈将军和部下,都是我们的恩人!”

“嘿,老张你是才搬到凉州来的,你儿子不就在洪泽营吗?”

洪泽营许多将士都是从京城或者其他地方调来的,入驻以后,家眷也都会陆陆续续迁徙过来,一起在凉州城内住下。

“可不是嘛,当时我还说呢,不好好待在京城,跑来这荒山野岭,结果想不到,立了这么大的功劳。”

“这次肯定要升官发财了吧。”

“同喜同喜。”

“咦,老张,你儿子帮我挑过水,我认识他,怎么没见着他人?”

“咯噔~”

老头心间一沉,本就跪倒的他,彻底瘫倒在地上。

百姓们的气氛。

也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阵亡七千将士,按照五口之家来算的话,就是三万余家眷。

这三万余人的天,还是塌了。

“诸位乡亲们,都起来吧。”

陈三石一个一个地扶了半天,才终于带动人们主动起身。

他看着用呆滞目光望着自己的男女老少们,最终开口道:“你们家里的儿子、丈夫,跟着我打仗没能回来,是我陈三石无能。

“但是,他们的死,将会换来凉州乃至整个北境长达数十年的安宁!”

“我向你们保证,他们每一个人的名字,都会报给朝廷,朝廷是不会亏待你们的!

“我陈三石,也不会忘记你们。”

安抚过阵亡将士家眷之后。

其余的百姓们又簇拥着上来送东西,鸡蛋、白面、青菜、条件好的甚至还有咸鸭蛋,腊肉。

“大人,这可如何是好?”

赵康十分苦恼地说道:“按照军纪,督师是不让咱们收百姓的东西的,说这样容易造成吃拿卡要,可他们非要给,挡都挡不住。”

“王力。”

陈三石唤来部下:“你带着人,收东西的时候记一下姓名,收的东西价值多少,回头就换成同等价值的米面粮食。”

“好,我知道了。”

王力抱拳离去。

进城的路。

足足花了半个多时辰才走完。

兰姐儿不在,孙璃也不能见面。

这次来接他的。

只有孙不器和陈云溪。

“爹爹。”

陈云溪拿着一串糖葫芦:“溪溪写字换钱,给你买的。”

“哟,你才几岁就能挣钱了。”

陈三石把她抱上马背:“不过,你怎么想着买糖葫芦?”

“上次爹爹不是挺爱吃的吗?”

陈云溪认真地说道。

“是,我挺爱吃的。”

陈三石吃着糖葫芦,看着身边的孙不器:“怎么,有话要说?”

“是我爹。”

孙不器说道:“我爹说你回来以后,立即去府里见他。”

师父……

陈三石微微颔首。

是该先去看看他老人家。

“好,我知道了。”

陈三石应了一声,就快马前往督师府。

在后山的湖边凉亭内,见到在钓鱼的孙象宗。

出乎意料的是。

这次老人家身边的鱼篓里,装的满满当当都是鱼。

他正把一条大鲶鱼从鱼钩上取下来,心情颇为不错:“嘿,老夫临了临了,总算是神功大成了!”

“师父。”

陈三石来到身边,抱拳道:“弟子回来了。”

“干得不错,这次,连我都没想到。”

孙象宗话锋一转:“不过老夫叫你来,不是要夸你的,是想问问你接下来如何打算。”

“打算?”

陈三石问道:“师父,你是指……”

“你有两条路。”

孙象宗重新抛竿,说道:“第一,就是带着你师姐他们离开这里,找个地方隐居起来,老夫在外面有些朋友能帮你安置好,但你小子如今也算是声名在外,能藏多久,难说。

“这第二呢,就是继续留在凉州,领你的兵,练你的武,后面免不了要遇到更多的麻烦事。

“老夫就带你去见一些人。

“你,选哪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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