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川的眼泪鼻涕糊了一脸,长明连药都没有涂,就穿上了衣裳,用袖子帮他把脸擦干净。
长明看着寒川,认真道:“我这不过是区区的十鞭子而已,那你想想,樵夫被你们困在这里,断了腿又没有伤药可治,无水无粮,他该有多绝望?”
寒川眼泪又下来了,“可是樵夫是樵夫,你是你,樵夫绝望,关我什么事情?”
长明皱起眉头,摇了摇头:“寒川,你该明白。众生皆平等,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每个生灵的性命都很宝贵。”
寒川似懂非懂,但还是抽抽噎噎地点头,“我知道了……”
他两只小手死死扒着长明的胳膊,“我们快点回去吧,回去涂药吧。”
长明轻轻摇头,看向了樵夫的尸体,“不成,我要你跟我一起走一趟,把樵夫的尸身送回他家里去。”
他要寒川亲眼看一看,这随意的玩闹,会给别人的家庭带来多大的痛苦。
幼子失去父亲,弱妻失去丈夫,二老白发人送黑发人没了儿子,一个家庭失去了顶梁柱,该有多么痛苦,以后的日子又会有多么难捱。
长明强撑着站起身,余光却瞥见同样脱了上衣的老兔子,兔子期期艾艾地看着长明,眼睛里有畏惧,又有些视死如归的悲壮。
那眼神中的含义大概是——到,到我了吗?
小灰兔哀求地看着长明,害怕得瑟瑟发抖。“那那那,那要不……您还是打我吧……”
长明开口道:“不必了,红狐乃是主使,寒川设下屏障拦住樵夫,乃是从犯。灰兔什么都没有做,顶多是个见死不救的罪名,更何况他还什么都不懂,带回去好好管教就是了。”
长明这个人,为人还是温和宽厚的,灰兔过错不大,老兔子修行又不深,就不让他受这些皮肉之苦了,饶了他们就罢了。
他方才之所以用藤条作罚,是为了惩罚寒川,让寒川长一个记性。可他又舍不得打寒川,那便只好代替寒川受过。
这样一来,兴许寒川还更能悔过一些。
灰兔一家千恩万谢地走了,精怪们看过了这一出好戏,大概摸清了山圣的底线和脾气,也都悉数散去。
鼯鼠看了长明与寒川半晌,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能说出口,叹了一口气便走了。
长明看着寒川,宽厚的手掌伸到寒川眼前,“一起去?”
寒川抿着嘴巴,将自己小小的手放到了长明的掌心,虽然有些勉强,但还是答应了,“那就一起去吧……”
他在心里小小声道:他才没有错呢,这只是看在大和尚的面子上!
长明扛起了樵夫的尸身,牵着寒川走到了不周山的山崖边,崖下白云翻卷,可其中隐隐见得邪气森然。
黑白混杂。
长明死死皱起了眉,寒川与他身上的邪气已经被切断了关联,可山下还是有滔天的邪气在游荡。
他叹息一声,心中平添了几分隐忧。
决不能再让寒川和邪气有什么牵扯了!
长明松开寒川,“山下路途太远,还是我自己去送樵夫回家吧,你回去吧,在家里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