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妍番外
容妍年幼时,嫡母还在,可是却和不在没什么区别。
她只记得嫡母常年卧病在床,根本不管事,府上做主的人,是她娘。
她一直觉得自己是比容悦尊贵的。
可是走出容府后,她才知晓,根本不是这样的。
只因为容悦是从嫡母肚子里爬出来的,她生来就比自己高贵。
可是凭什么呢?
她一直觉得她样样比容悦强。
她虽有些怨白姨娘的身份,可她一直记得白姨娘的一句话。
——日子都是自己过出来的。
容悦过得苦,是她自己选择的。
她一个娘亲早逝,爹爹不疼的人,过成这样,本就是应该的。
谁叫她没有能力讨爹爹欢心?
她格外厌恶容悦。
她自持嫡女身份,从不懂得什么叫做低头。
就算她生来不如容悦,那又怎样?
府上是她娘掌事,容悦就该向她低头。
所以,她格外针对容悦。
爹爹不管,娘也无所谓,容悦孤立无援。
可后来,容悦学得聪明了。
安安静静的,甚少出现在她面前。
即使如此,她依旧没有放过容悦。
容悦吃的饭是凉的,还不如府上的丫鬟。
容悦穿的衣裳是旧的,甚至府上很少有人记得给她做衣服。
容妍不觉得自己愧对她,即使条件差,不依旧活下来了吗?
她若是再心狠些,饭菜里添些东西,就足够叫容悦受的。
后来罗府上门提亲,她一心不敢置信。
什么一见倾心?
容悦甚少出府,她怎得不知容悦居然和罗府的人有了牵扯?
可娘亲告诉她,这其中有隐情。
后来,她才知道,原来那罗府的公子有断袖之癖。
她有些高兴。
她就知道,不管如何,容悦总不会过得比她强。
事实也的确如她所料,嫁人整整一年,竟还是清白之身。
容悦只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其实她一直都在看她的笑话。
可是后来,简毅侯进城,所有的一切都被打破。
她在容悦面前所能维持的高高在上全部破碎。
她要用容悦的名头,才能进罗府,才能靠近简毅侯。
其实她不见得多喜欢简毅侯。
她只知道简毅侯是京城来的贵人。
有多尊贵?平日里高高在上的罗府都要对他点头哈腰。
这就足够了。
可是她没有想到的是,她亲自送上门去,简毅侯竟然看都不曾看她一眼。
不仅如此。
她最厌恶的容悦居然和他搭上了关系。
容妍几乎都要气笑了。
容悦一个嫁人为妇的人,凭什么还能和她比?
除了那张脸,除了那所谓的嫡女身份,容悦有什么比得过她?
可世间男人都一个样。
都只贪图颜色罢了。
她自持美貌,却输得彻底。
后来她怂恿父亲去找容悦,即使容悦不帮忙,也要让简毅侯对她心烦。
可她没有想到的是,容悦竟然敢直接拒绝了父亲。
她有些不敢置信。
容悦究竟在想些什么?
即使她搭上了简毅侯,可娘家若是不好,她日后又怎么站稳脚跟?
此时难道不该帮衬着吗?
果不其然,父亲被容悦的态度气得要命,一直说着不孝女。
她听得有些不耐烦。
她的算盘依旧落空了。
简毅侯依旧没有厌弃容悦。
后来容府被贬,简毅侯带着容悦回京。
她躲在家中,不敢再出去面对以前认识的那些人。
她想不通,容悦为什么那么好运?
为什么好事都被容悦遇上了?
她盼着容悦无名无份。
可没有多久,京中就传来消息,圣上给简毅侯和容悦赐婚。
那日,她砸碎了不少器件。
凭什么?
容悦她也配?
她出身那么不堪,即使为妾都难,怎么可能成了堂堂正正的简毅侯夫人?
甚至有圣旨赐婚。
简毅侯竟这般看重她吗?
可是,她再如何愤恨也没用,甚至沾了容悦的光。
旁人皆想搭上简毅侯的关系,是以对容府态度越发友善。
连带着,她也敢出门见从前认识的人了。
后来,她听说容悦跟着简毅侯回封地了。
再后来,就传来她即将成亲的消息。
容妍独自在房间里待了半日。
再出来后,她直接找上父亲,怂恿他去找容悦。
她了解父亲,果不其然,一切都如她所料。
可她没有想到的是,为了此事,她娘亲居然破天荒地打了她一巴掌。
白姨娘从未打过她。
那是第一次。
白姨娘骂她胡来,是在找死。
可她只感觉到白姨娘的偏心。
她一直谨记着白姨娘的话,日子都是自己过出来的。
白姨娘偏心兄长。
她能得父亲宠爱,不过是她自幼嘴甜,日日哄着爹爹。
白姨娘只会在爹爹面前说兄长的好话。
即使兄长明明烂泥扶不上墙!
可白姨娘依旧一心都是兄长,父亲对她的好也不过是水中月,一碰就碎。
这般情况,她凭什么不能为自己打算?
如她所想,一行人很快踏上前往占城的路程。
只是她没有想到的是,他们根本没有走到占城。
在离占城不远的地方。
他们遇到了土匪流寇,父亲的腿被打断,兄长被吓得朝南跑去,白姨娘下意识地跟着兄长而去。
而她也慌不择路地与众人跑散。
幸运地是,她被人救了。
救她的那人,是位年轻公子。
直到入了那公子府中后,她才知晓,那公子竟也是贵人家,是京城的世家。
她以为自己的好运来了。
容悦都过得那般好,没道理她会比容悦差。
她虽性子骄纵,可哄人的本领也不小。
她长相本就出众,即使在京城,也依旧是美人。
她被那公子纳做妾氏,虽比容悦差些,可却锦衣玉食,下人也伺候得贴心。
最开始,她着实受了一段时间宠。
她原以为会一直如此,然后她再往上爬,直到依旧比容悦过得好。
可是,不到半年时间,后院就进了新人,她也失了公子的宠爱。
就在她恐慌的时候,她意外得知身怀有孕,又重新复宠。
可还不等她得意几日,就不慎落水小产。
这就好像是一个预兆。
短短三年,她三次小产,彻底伤了身子,最后染了风寒倒在床上。
她恍惚间,忽地想起白姨娘。
其实白姨娘并没有太偏心。
她对她依旧是好的。
白姨娘曾想让她嫁人做个正妻的。
可她不懂白姨娘的好意,只一心向往权势。
如今她后悔了。
后悔没有听白姨娘的话。
她躺在床榻上两年,彻底感受到什么冷待。
冷饭旧衣。
似乎将容悦年幼时的苦都尝了一遍。
在她咽气的时候,她最后的念头依旧是不甘。
不甘心容悦过得比她好!
这个念头,至死也不曾磨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