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屋子里出来时,已经近午时,玖思还在外面等着,连同着厉晟身边的庄延也站在旁边,两人似乎在说什么,听到房门从里面被打开的声音,两人顿时停住话头,朝这边看来。
玖思松了口气,上前扶住容悦,看向厉晟的神色则有些复杂,而庄延却不一样,看似一本正经,却满眼都是笑意。
容悦被庄延的视线看得微顿,脸颊上的红意还未散,低头朝厉晟服了服身子,赶紧带着玖思离开。
二人离开后,庄延走到厉晟身后,笑着问:“侯爷可是将药膏给夫人了?”
厉晟眯着眼睛看向他,心情些许愉悦,但是听到庄延的话时,依旧轻哼了一句:“与你何干?”
他与她的事,不曾想过与旁人分享。
庄延一噎,撇了撇嘴,心底暗自想着,看那位夫人走路不自然的样子,就知自家侯爷昨日待人家如何,偏生自家侯爷好似当自己各方面都如行军打仗一般厉害。
不过,庄延不知想到什么,忽地闷笑了一下,说:“侯爷,刚刚祁星说寻了些书,放在您房间了,让您仔细看看。”
厉晟拧眉看向他:“何书?”
“属下也不知。”
厉晟看了他一眼,皱了皱眉头,却没有再多说,手上握了握原本想要给容悦的药膏,舌尖抵了抵牙根,轻啧了一声,朝城主府走去。
他还得仔细想想,如何将容悦从这件事中摘出来,且名正言顺地带入京城。
其实他未必不知道容悦担忧的是什么,但是一份假的户籍却是极其方便,只不过,他忧虑一点,若用了假的身份,还算名正言顺吗?
如此也不过是掩耳盗铃,还是得需想一法子。
他自是没有想过要委屈她,到底是自己看上的人,捧在手心都不为过,也要别人敬着,小心翼翼地待着才行。
厉晟漫不经心地轻挑眉梢,若是为了此事,在储君之位上站队,倒是颇有些荒诞,不过,该来的总会来,如今提前,尚能换取一条件,算不得太过吃亏。
蓦然,他想到那人之前似是不愿同他走的模样,在心里轻啧了一声,真是个小白眼狼。
而另一边的容悦回到粥棚之后,里面的人忽然与她说:“少夫人回来了?刚刚少爷过来,说是让少夫人同少爷一起回府。”
玖思顿时变了神色,怕被人看出端倪,连忙低下头。
容悦神色看不出任何异样,浅笑着应了下来,余光瞥向自己手中的帕子,漫不经心地垂下眸子。
她原本还在想,要如何找机会同罗玉畟相处,却没有想到,他竟自己来了。
她朝东边看过去,似是瞧见罗府的马车朝这边来了,便带着玖思走过去。
今日的马车里没有旁人,容悦进去后,里面空无一人,桌子上依旧摆着白玉茶壶和茶杯,她垂着眼睑,默默看了半晌,想起昨日罗玉畟亲自将那杯茶水递给她,还有昨夜那冰凉渗骨的冷水。
她丝毫没有犹豫,她先是倒了一杯茶水,然后打开茶壶,从腰间抽出自己的手帕,看了看那上方被沾染的痕眸色轻闪着,一点点将手帕放进水壶中,茶水浸湿了手帕。
直到听到外面传来了些许动静,容悦才不紧不慢地将手帕抽出来,将茶壶盖好,将湿透的手帕折起,攥在手心。
刚做完这些,就听见了玖思稍大的请安声,随后便见帘子被掀开,罗玉畟穿着一身蓝色衣衫走进来,额头溢出些许汗意,看到她时,神色微有些闪烁,却也并无多少心虚。
容悦已经渐渐无所波澜,面无表情地服身行了礼,在被叫起后,就低头坐下,一言不发,捧着她之前倒的那杯茶水,细细地抿着。
罗玉畟看她这副模样,有些惊讶,又觉得理所当然,虽说她往日素来乖巧知礼,但经过昨日之事,若是心底并无半丝芥蒂,才会让人感到警惕。
只是终究到底,他看着她这副模样,心底依旧觉得些许不舒服。
就好像是,她本不该如此态度待他。
过去一年,他未曾宿过她院子,也曾待她不好,更甚时,那日在凉亭,为哄方琦开心,让她为方琦唱曲,即使如此,在他对她露出一丝温柔时,她依旧喜不自胜。
今日这番冷淡的态度,让罗玉畟微略感不适地眯了眯眼,心底生了几分不悦,他开了口:“夫人在生为夫的气?”
他瞧着眼前的女子身子一僵,握着杯子的手一抖,声音冷淡,隐隐透着委屈:“……妾身不敢。”
此话一出,罗玉畟心底的不悦散了几分,他有些不耐地揉了揉额间,一顿,觉得手上碰到了汗,他微拧眉,拿帕子擦了擦额间。
容悦眼眶泛红,看见这副他这番动作,默不作声地替他倒了一杯茶水,却什么都没说,放在案桌上,她自己捧着那杯茶水,又低下头去。
罗玉畟看着桌子上的那杯茶水,忽然有些不知作何心情。
他突然想起,他的这位夫人入府之后,好似从未回过容府,他也能猜到容府的情况,知道她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除此之外,近乎一无所有。
罗玉畟忽地有些心软,他伸手端起那杯茶水,一饮而尽,放下茶杯,到底还是说了一句:“日后别和方琦撞上。”
容悦余光看着他将那杯茶水喝完,心下微松,疫病感染究竟有多强,谁也不知道,可若是入口,都能让他逃过去,那还当真是他命不该绝。
这般想法还未过去,就听见罗玉畟的话,她心下突然觉得好笑。
她何时主动与周方琦对上过?往日,她何曾不是能避就避?
只不过,在他眼底,只有周方琦罢了。
容悦随口应下,她觉得有些腻味,她不在乎罗玉畟喜欢周方琦,可为什么一定要牵扯到她?
不过没关系了,很快,这一切都要结束了。
她想着今日简毅侯对她说的话,靖王殿下就要来梧州了,而靖王一来,罗府未必能逃得了。
若是没有罗府,罗玉畟又能如何呢?
不得不说,简毅侯今日给她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若非知道罗氏朝不保夕,她也不可能这般毫无顾忌地行事,既然无了后顾之忧,往日的种种,她皆会讨回来的。
到罗府时,恰好看见周方琦站在府门口,朱红色的大门和石狮衬得他眉眼间的神色都多了几分张扬,容悦不过瞥了一眼,就收回视线,拉着玖思跨进了大门。
周方琦看着她走进去,对她的视若不见也不在意,只是抬头看向罗玉畟,撇了撇嘴:“你们怎么一同回来了?”
罗玉畟笑了下,在身子的遮挡下隐晦地握了握他的手,说:“行了,到前院去?”
周方琦在罗玉畟面前,其实很好哄,罗玉畟不过一句话,他就眉开眼笑,同他并肩一起朝前院走去。
容悦在院子的路上遇到了从主院出来的畔昀,一身粉红夏裙,身后两个奴才小心伺候着,她抬着头,一手小心翼翼地护着腰身,容悦远远瞧过去,微眯了眯眸子。
玖思也瞧见这一幕,撇了撇嘴:“瞧把她得意的。”
那日若不是为了畔昀的事,她和少夫人也不至于直接撞破少爷他们之间的事情,短短几日,发生了太多了事情,简直度日如年,而这人却是越发活得滋润。
容悦不咸不淡地弯了下唇角:“等着吧,想要安安稳稳地当少爷的侍妾,也得瞧我们表少爷愿不愿意答应。”
以周方琦的性格,他能让畔昀这般得意下去?更何况,那日她们听见罗玉畟对周方琦的话,可不像是作假,罗玉畟想要周方琦开心,必定会对畔昀出手。
容悦伸手抚了抚衣袖的褶皱,收回视线,不再去看向畔昀。
她肚子里的胎象顶多撑到两个月罢了,时间一久,她肚子依旧没有大起来,光是周氏那边,就足够她受得了。
直到回了院子,她好似才想起来一般,将手中的帕子递给玖思:“这帕子脏了,处理下吧。”
女子的贴身物件是不可以随意乱扔的,若是被人捡了去,有口也说不清。
玖思点点头,只不过瞧着帕子湿透的模样,有点疑惑,却也闭紧嘴,什么都没有问。
容悦已经坐在了软榻上,忽然说了一句:“对了,今晚盯着些表少爷宿在哪里。”
“好,奴婢会盯着的。”
闻言,容悦朝她浅浅笑了下,就敛下眼睑。
那可是……疫病,她不信罗玉畟和周方琦会那么好运,能够逃得过去。
从平舆街回来后,用过午膳,容悦就被玖思催着去休息了。
屋里的香炉被玖思拿了出去,主仆二人因昨日的事,心底留下了阴影,近些时候,是不会再用熏香了。
窗户被开了半扇,轻柔的风透过窗格吹进来,天色渐晚,容悦醒来时,外间皆是静悄悄的,屋里的案桌上点着一盏红烛。
她刚有动静,就有人伸手过来扶她,手被人握着,微用力,容悦瞬间清醒过来。
厉晟坐在床边,整暇以待地看着她,玄青色的长袍衬得他面容些许凌厉,一手握着她,轻挑着眉梢,柔和棱角:“醒了?感觉如何,可好些了?”
两人离得十分近,她衣衫不整,只穿了里衣,凌乱地散开着,精致的锁骨若隐若现,厉晟稍稍抬眼,便能看见那上似印着的隐隐红痕,他心下微顿,眸色深了些,却是在下一刻移开视线。
容悦面染上红霞,扯了扯手,拿他半点办法也无,刚醒来的声音有些糯,软软地挠在人心尖:“……侯爷,你怎么这儿?”
屋里暖暖暗暗的光,添上一分旖旎,厉晟捻了捻手指,视线在她脸上扫过,才从袖子中将药膏递给她:“可曾用药?”
容悦陡然想起他早上离去时说的话,面颊微红,连忙推阻:“侯爷,我真的无碍了!”
厉晟没有理会她,脱了靴子,到床榻上,容悦看着他一番的动作,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在男人说那句“本侯帮你涂药”时,她几乎是瞬间朝后退,眼眶羞得几乎要泛红。
厉晟看着退到床角的女子,觉得好笑:“你躲什么,明知自己不适,难不成还要讳疾忌医?”
容悦都要急哭了,哪有男子替女子上药的,她憋了半晌,才憋出一句:“那我、自己来……”
厉晟无奈,将药膏递给她,背过身子去,才说:
“那你自己涂,本侯背过来,可行?”
容悦看着他的背影,动作僵在那儿半晌,有些泄气地咬了咬牙,拿过药膏,颤着手给自己那处涂药。
其实她并未骗他,一日过去,她早就好上了不少,虽那处还有些疼,却也不是不能忍受。
药膏涂上去,传来些许凉意,容悦颤着眼睫,耳垂红得似要滴血,手指碰上那处,传来的异样感,让她几乎是绷直了脚尖。
厉晟背着身子,听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女子轻轻浅浅的呼吸近在咫尺,他垂下眼眸,余光能看见女子绷直的脚尖,充红了血,他紧捏着玉扳指,忽然有些口干舌燥。
他记得,昨夜里,他似也瞧见女子曾有这般动作。
他转着玉扳指的动作越来越快,不知过了多久,他才低低开口,声音有些暗哑:“好了?”
身后女子低低应了声,他才深深地呼了口气,转过身来,就看见女子用被子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唯独露出修长脖颈,似溢出了涔涔香汗。
容悦低着头,不敢去瞧他,抓着锦被的手指因着用里而泛着些许粉白,透着些许旖旎。
厉晟伸手抵了抵唇,朝她坐近了些,向她伸手:“过来。”
容悦抬起头看他,轻抿着唇,一点点松开锦被,抬手搭在他手心,厉晟将人拉过来,容悦轻呼一声,跌在他怀里,男人的手紧紧禁锢在她腰间,掌心灼热,烫得容悦有些不知所措,怔愣地躺在他怀里。
厉晟带着几分克制地在她额间轻轻吻了下,方才问她:“今日在平舆街时,阿悦是想同本侯说什么?”
容悦微愣后,才陡然想起来,眸子里闪过一丝懊恼,连忙坐直了身子:“侯爷等我一下。”
厉晟看着她直接推开自己,就穿着里衣下了床榻,挑了挑眉梢,捻了捻手上似残留的余温。
便见她从床榻下拖出一个木箱子,打开了一个暗盒,从里面拿出一个瓷瓶。
厉晟陡然皱起眉头,那丝轻笑散去,面上浮了些许正色,他也意识到容悦要说的并非什么小事。
可是当容悦拿着瓷瓶给他,并且说了那句话后,他依旧有些惊讶,他拧着眉:“你说得可是真的?此药对这次疫病有用?”
他并非是怀疑她,只是这药效着实令他惊讶,若是有人将此药供到圣上面前,封官赏赐皆是少不了。
容悦郑重地点了点头:“我娘留下的书籍中,的确是说明了此效果,若非如此,我今日也不敢”
说到这里,她突然噤声,因为面前的男人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厉晟冷哼了一声:“就你胆大包天,疫病突发这么多天,你还是第一个不怕死地主动往里闯。”
容悦堪堪低下头,不敢说话。
“不过,”厉晟低头看着手里的瓷瓶,眯着眼睛,轻笑说:“你拿出此药,倒也了了本侯一件心事。”
容悦不解地看向他,厉晟却没有给她解惑。
罗氏所犯的罪,一旦查明,必是抄家灭族重责。
而她在这此次疫病中献出奇药,他也有底气,将她从中摘出来,他眯了眯眼睛,最好是能落个功名,等入京后,他才不必担心她会被人欺负。
他并未将瓷瓶带走,只是倒了一粒收起来,将剩下的还给她,顶着她惊讶的神色,食指微弯,蹭了蹭她的脸颊,声音含笑:
“一粒便好,若是如此,那些太医还不能研究出药方,本侯自要上禀圣上,朝廷不养废人。”
容悦呐呐,将药瓶收起,厉晟余光瞥见那箱子里装的零零碎碎的东西,轻挑眉梢,却是移开视线,不去看。
他下了床,容悦偏头去看他,轻抿着唇,声音极细地问:“……侯爷是要回去了吗?”
厉晟的动作微顿,忽地挑眉反问了一句:“阿悦想本侯留下来?”
容悦连忙摇头,看得厉晟眯起眼睛,冷哼一声,才离开。
既然有了解决疫病的法子,他自是要抓紧时间将此药交于太医研究,他能耽误这一夜,可那些难民却是未必,孰轻孰重,他尚是能分得清。
容悦自是能听到他的那声冷哼,她脸色通红,呐呐地没有抬起头。
她想着,难不成要她说,想让他留下来吗?
她抿了抿唇,不经意间看见他带来的那支药膏,眸子轻闪了下,微愣后,将药膏放进也一同放进了木箱子中,才将木箱子又放回了床榻下。
隔日清晨,容悦刚醒来就听玖思说,昨夜里周方琦宿在了前院,容悦手下的动作一顿,片刻后,又恢复自然。
这日她去平舆街,并未遇见罗玉畟,平静地度过了两日,厉晟似也忙碌起来,不见人影。
在这之后的第三天,她去主院给周氏请安,巧得是畔昀也在,畔昀看见容悦后,微顿,行了礼。
容悦随意朝她点了点头,请安间,畔昀坐在容悦下方,周氏一看见她,就让她好生照顾好肚子的孩子,有什么需求就说,畔昀也笑得娇羞。
直到听见周氏的话,话里意思是要让畔昀多去前院看望罗玉畟。
她敛着眼睑,平静地听着这话,只是若有若无地看了周氏一眼。
她心底觉得好笑,这周氏明明知道罗玉畟和周方琦的关系,还让畔昀去前院,若非她知道周氏的确抱孙心切,她都要觉得周氏是故意要害她的了。
她一边听着周氏的话,一边失神地想着疫病的事,也不知简毅侯得了什么结果。
到了平舆街后,容悦才发现简毅侯的速度极快,昨夜里刚拿到药,今日便有动作,刚下了马车,她就闻到一股浓重又苦涩的药味。
她打眼瞧过去,就望见难民手里捧着药碗,那里黑糊糊的药,瞧着便涩。
容悦心下了然,虽说药丸方便,却不如直接熬成汁简单,平舆街难民极多,若是皆制成药丸,不知要费多少功夫。
今日她并未遇见简毅侯,心下略一思索,便知他这是忙起来了,更何况,昨日他还说过,过些时日靖王殿下便要前来。
待容悦从平舆街回来,就听说畔昀今日果真去了前院,不过并未进得去,被下人拦了回来,即使她说是周氏让她去的,依旧未曾进去。
不过,她听玖思悄悄说了,当时的周方琦正在前院。
听到这里,容悦动了些心思,当初她费心思让罗玉畟醉酒,最终目的可不仅仅是为了成全畔昀。
最初只是听周氏想要她诞下罗府子嗣,情急之下,出此下策,顺便给罗玉畟与周方琦之间添些乱子。
想着自己原先的计划,容悦眸色闪了闪,只不过目前还不是最好的时候。
畔昀腹中的孩子还不是罗府最后的根苗,只要罗玉畟在,即使畔昀腹中孩子没了,周氏也不过就是伤心一阵,可若是罗玉畟染了疫病,那畔昀腹中的孩子没了,才是对罗府真正的打击。
时隔几日,容悦就听说,畔昀进了前院,见到了罗玉畟,不过片刻,便僵着脸走出来。
容悦也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不外乎是罗玉畟让她不要再去前院,以畔昀对罗玉畟的心思,光是知道罗玉畟不喜她,就够让她难受的。
容悦对畔昀的处境并不如何关心,她让玖思盯着前院,是为了知道罗玉畟二人的情况。
就在她以为罗玉畟二人逃了过去时,前院就传来了消息,罗玉畟染了风寒,叫了府医。
此时,正好是畔昀进了前院后的第三日。
容悦得了消息,彻底松了一口气,玖思眼睛微亮,脸上的笑容都要遮不住,容悦撤了头上的几只发簪,让玖思替她涂了些粉,让面色看上去惨白了些,才朝前院赶去。
等容悦主仆二人到的时候,满院子已经挤满了人,畔昀护着肚子站在角落里,周氏一脸着急。
如今城中感染疫病,此时得了风寒,不得不让往这处去想。
容悦不着痕迹地扫了一圈的人,指尖掐了掐手心,疼意传来,她微红了眼眶,似是焦急地等着结果,一脸担忧。
府医从房间里走出来,擦了擦额头的汗,面色惶惶:
“夫人,少爷的征兆,像是……是如今城中爆发的鼠疫!”
周氏猛然捂住了胸口,只觉得一阵头晕,身后的人连忙扶住她,突然,她气得眼睛通红,大声痛斥:
“胡言乱语!我儿身子那么健康,怎么可能会染上鼠疫!”
容悦半靠在玖思身上,好似一时受不住,一手捂着嘴,眼泪瞬间掉了下来。
整个院子里乱成一团,突然屋里传来一声破碎声,似乎是谁摔碎了什么,外面的混乱陡然寂静下来。
此时,周方琦从外面跑进来,听府医又说了一遍罗玉畟是染上了鼠疫,气得一脚踹在府医身上:
“你个庸医!竟敢这般咒表哥!”
根本不去管院子里的情况,匆匆推开房门就跑了进去,丝毫不曾想过疫病极其容易感染一事。
容悦不着痕迹地动了动手指,她眼泪一直流着,好似瞧着有人进去,也想跟着进去,快走两步上前,刚好看见屋里的情景。
地上碎了一地的玉瓷器,罗玉畟明显是听见了府医的话,情绪明显太过不稳定,往日的温和模样再也做不出来。
周方琦拦腰抱住他,红着眼,焦急慌乱地喊着:“表哥,你别这样,那大夫就是个庸医,你别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