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了一夜。
正如姚长青所料的一样。
被耽误了一夜时间的两人重新打马上路,不过才行了半日便不得不再度勒马暂停行程。
令他们勒马的不是什么“雨水冲毁了道路”之类狗血的意外。
令他们勒马的是一行同样快马加鞭急速奔来的旅人。
“驾!驾!”
这一行人只有三位,他们的性别与服装一样地统一着:清一色的男,清一色的黑灰色绸面外褂包着赤色长衫。
在他们身上外褂的胸口位置更是整齐划一地绣着升腾火焰纹。
这正是离火宗的标志。
不过……
“啧,这不是叛徒们吗?”
姚长青功力比公孙羽深,故他的目力亦比公孙羽强、老花程度没公孙羽厉害。远在十米开外他便已辨认清了这三人的身份,于是他主动地勒住了马。
剑已在手。
面对叛徒,尤其是在狭路上遭遇叛徒,姚长青的反应并不过分。
“别挡路!”三名叛徒眼见姚长青拦在路当中,登时亦是纷纷抽剑,同时座下骏马马不停蹄,似是打着要将姚长青撞飞、踏碎的主意。
姚长青看清了叛徒们的面目,而策马奔驰着的叛徒们却并未及时认出姚长青的身份。
这怪不得他们,毕竟在公孙羽的催促下连日赶路后,姚长青早就被整得灰头土脸了、面目全非了,别说曾经的水柳弟子们,就是让他自己照照镜子他自己都未必能认得出自己来。
三位叛徒所见的仅是一名拦在他们前行路上的、蓬头垢面的老人而已。
根本不足为惧。
“找死!”
眼见姚长青毫无避让之意,叛徒们眼中皆亮起了凶芒。
马在嘶叫,剑光倒映着天光,照亮了这条林间小道。
……
一刻钟后。
“多谢你们的情报和马匹。”
公孙羽对着被封住了穴道、废除了武功、并被绑在了树上的三名叛徒说着。
哑穴被封的三名叛徒唯有用眼神向公孙羽表达自己的愤恨。
“看什么看?要不是师兄拦着,我分分钟弄死你们!”姚长青对于叛徒的愤恨远超公孙羽的想象。
公孙羽拉住了姚长青:“行了,如果他们的情报是准确,那么留给我们的时间绝对不多了,快赶路吧!”
“驾!”
两骑绝尘,穿林而去。
唯有公孙羽的话长留此地:“你们最好祈祷我们能顺利救出薛胜,不然,太阳会给你们答案。”
被绑在树上的三名叛徒们听了直想哭。
……
想哭的时候能哭出泪来其实是一种幸福。
时光轮转,不舍昼夜,转眼间便已是薛胜遭擒的第三日上了。
“心若冰清,天塌不惊……”在第二日晚间的时候薛胜就已经开始不住地在心中复读《冰心诀》,以《冰心诀》在“安神”上的奇效对抗腹中、喉头的燥热与酸灼。
只是缺少内息襄助《冰心诀》仅仅是一篇朗朗上口的口诀而已,能起到的效果很是有限,甚至不住地对《冰心诀》进行复读甚至还在一定程度上消耗了薛胜的心神、损耗了薛胜的体力。
但薛胜仍旧坚持着复读,因为这至少能让他保持清醒。
清醒地数出、记下、算出万花谷弟子们的行动规律。
“嗤嗤嗤!”
似是被下了“禁止与囚徒交流”命令的看守者们又开始熟练而机械、机械且熟练地点起了囚徒们的穴道,从指尖传回的手感以及囚徒们被点穴时双方的接触所惊醒的眼神中,万花谷的弟子们能够大致地估算到他们剩余的时间究竟还有多少。
“五日内怕是要清理一波祭坛了。”一名年纪较大的万花谷弟子毫不顾忌囚徒们感受地将自己的判断说出了口,不过她口中虽然说着“五日”,但她看向囚徒们的眼神已不像是在看待什么活物。
这眼神若是放在一天前,不,要是放在半天前,赵星定会仰起脸来、一面恶狠狠地逼视着那老女人、一面将他那口白森森的牙齿露给那老女人看。
但现在是不行了。
别误会,不是赵星怂了,而是他的牙齿在半天前已经被上一班次的看守者们毁了个干净。
所以此时此刻的赵星仅能张开嘴来,向着那老女人露出自己嫩红中带血的牙床。
老女人准确地接收到了赵星的怒意,同时精准地对之做出了理解。
随后,她将她的理解付诸了行动。
“#的!牙都被敲光了还不老实?真当自己是什么铁骨铮铮的汉子呐?!我呸!”
那老女人本想将这一口浓痰吐进赵星的嘴里,但她转念一想,还是决定不把这点水分便宜了赵星。
于是她一口痰吐在了赵星面前的地上,然后从怀里掏出根鞭子朝着赵星劈头盖脸地就打了过去。
“啪!啪!”
好一顿猛抽啊,这老女人直把赵星打得头破血流、打得翻了白眼才堪堪收手。
老女人残暴的行为令众多囚徒们眼冒火光,但众多囚徒们无一例外的都没有选择将自己眼中的火光展露给老女人看。
他们一个个都低着头,屏着气。
薛胜闭上眼,不去看。他在心中默念着:“心若冰清,天塌不惊……”
“嗤嗤嗤!”
老女人殴打赵星的小插曲很快就结束了,随着一阵轻响与刺痛,薛胜于其余众多囚徒们再度被封住了穴道。
只是……
“心若冰清……天塌不惊……”
小插曲再短也会占用些许时间,老女人在殴打赵星的时候,薛胜身上被封住的穴道已有些许松动,一丝内力自丹田中泄出,被时刻诵念着《冰心诀》的薛胜以及一直在拟运行着的《冰心诀》心法所捕获。
待老女人再度封上薛胜周身穴道时,这一丝内力得以幸免。
“心若冰清……天塌不惊……”
薛胜细心地以《冰心诀》心法滋养这丝内力,并逐渐地以这丝内力为撬棒、缓缓地撬动封住他丹田重穴的力量。
当然了,这些动作都发生在薛胜体内,而在外界看来,这个半大的男孩儿一直垂着头,仿佛陷在昏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