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轻舟立时四处乱瞟,看看房门又看看夜谭,慌忙退后一步:“君公子,咳,此话不可乱说。”
我失落道:“杨兄不想与我做朋友?”
“不是这个意思……晚生能与君公子做朋友实在三生有幸。”他温和一笑,垂首道,“既然如此,便不必生分了,叫我轻舟便是。”
杨轻舟闻言却神色微变:“君公子……当晚生作朋友?”
我点点头:“杨兄温顺谦和,我很喜欢你。”
我点点头:“轻舟。那也别喊我君公子了,就叫璇衡罢。”原来交朋友还要互相确认一番才算,我还以为单方面认为也差不多。看来以后需得一个个确认了。
“这几味药材寒舍确实有,不是什么大事,权当是我一份心意了。”他叠好药方递给小厮,吩咐他急用,麻利些去库房包好取来。
我忙道:“毕竟是条人命,怎可拿来示警唬人。真想安稳,总有别的法子。”
哎,不得不承认,每天看夜宵与他们打打闹闹,其实也挺好玩。要不是今天夜阑添乱,我倒觉得热热闹闹得挺好。
杨轻舟不作声,却也不动,我便又补充道:“我在这里只认识你一个朋友,只能麻烦你了。这些药材救急用,改日必然加倍补上。”
我疑惑了:“何出此言?”
杨轻舟随手理着自己未穿戴齐整的衣襟,慢悠悠道:“这些宵小,频频来犯,置君公子于险境,其居心险恶,可谓死不足惜。这种底细不明、来者不善的打手,何至于累君公子深夜亲自到访,还欠下杨某一个人情?”
杨轻舟压低声道:“舍弟有些起床气,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才出了庭院,我便与他一五一十说了别人如何抢剑,我们如何误伤了人,如今伤患危在旦夕,需求助于他。
此间大户,我便只认识杨轻舟了,自认交情也许大概可能还算不错,借几味药材总该可以的,日后补上便是。忙让陆大夫开了方子,拖着夜谭去了扬湖。
临走前瞅了夜阑那屋一眼,亮着灯,却无人言语,不知道是不是一宿没睡。
夜半陆大夫来敲门,我还在迷糊,夜谭已起身去应了。听得大夫说那重伤的汉子命若悬丝,要几味金贵的药材续命,不至于是什么灵丹圣药,费些银子就能办到,只是扬溪不算大城,镇上寻常药铺怕是没有,去周边大郡又耗不起时间。
杨轻舟低头看完那张方子,没如我预期得那般一口应允,反问道:“非救不可?”
他说得太绕,我听不明白,问道:“你不愿意?”
“若能给他们点教训,这些寻衅滋事的鼠辈自当止息,日后不就清净多了。”
“君公子既然开口,晚生断没有拒绝的道理。”他话锋却是一转,“只是晚生想不明白,君公子何必如此。”
他既然同意,何苦绕那么大一个弯子?
偷了条船渡到湖心环岛上,扬湖大门早下钥了。敲门请值夜的小厮进去通禀了一声,片刻后便被迎进庄内。
我们进去时杨轻舟才匆匆起来,一身宽袍缓带,尚有些睡眼惺忪,半夜被打扰也不愠怒,还笑着致歉说自己失仪,修养果然是极好的。倒是他里屋内传出几声杨溯不满的嘟囔,许是嫌弃我们太吵。
我们便站在四面通风的院子里候着。
如今天气已经很冷了,更深露重,枝影萧瑟,我被夜风吹得抖成筛子,忍不住往夜谭怀里靠去。出来得太急,都未着外套,夜谭想把里衣脱了与我,不得不拼命阻拦住他。
杨轻舟见状轻手轻脚从房内取了两件披风出来递于我们,歉然道:“本不该让贵客在园中等着,不过这几天客房都住满了,实在没有空闲的地方,见笑了。”
“哎不要紧,本来就赶时间。”正赶上小厮一路小跑过来将药塞到我手里,我急着回去也顾不上多礼,边走边道,“我先回去啦,这两天就叫人补上还给你。”
杨轻舟摆手道:“不必急于一时,明天便是冬至,扬湖上下都忙得很,怕招待不周。你下次有空再来,还可多坐会儿。”
“咦,要冬至了?”我晓得这是个大节,必然有许多活动,不禁眼睛一亮。
杨轻舟:“正是。扬溪极重视冬至,湖畔的庙会远近闻名。我府上这些客人,也是专程留下来赏灯的。璇衡既然赶上,不去看看,未免遗憾。”
我连连应了,告辞别过。
回了筠园将药材尽数交给陆先生熬制,待他们关了门,我裹紧披风靠着夜谭哈欠不断,夜谭顺手揽住我防止我滑下肩头,轻声道:“属下候着便是,您回房歇息吧。”
也是,天亮后还要去玩,得攒好精力。念及此处,我便问:“阿谭,冬至该怎么过?要准备些什么?”
夜谭歉然低头道:“属下不知。”
“阿谭从来不过节吗?”我问。
夜谭低声道:“是的。”
想想他自幼在夜行试炼场长大,跟了两任主人后更是沉迷背锅没能休息过,真是可怜。我拽着披风拍拍他的背,认真道:“那多寂寞,以后我都给你补上。”
夜谭望了我一眼,薄唇抿成一线,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我回头一望,夜宵他们屋子灯还亮着,想想这几人也就夜宵耽于享乐,说不定清楚,便说:“那我去问问夜宵。”
溜进他们房内,门没锁。夜阑额间绷带上渗出几缕赤红,端正坐在床侧,睁眼愣神发着呆。夜宵枕着他双膝侧卧在床沿边上,早已经睡熟了。
夜阑看见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我不要惊醒他。
嗨呀,自己把别人搞残,还睡得如此安稳,不揍他算是仁慈了。
我过去将夜宵拎起来一阵猛摇:“醒醒人渣!”
“唉哟得了得了老板别摇了别摇了!”夜宵睡眼惺忪地挣脱魔爪,打着哈欠问,“干嘛啊大半夜的。”
“夜阑还带着伤呢你怎么能这么对待一个残障人士,弱智何苦为难弱智。”我自从知道夜阑脑子不灵光,对他可谓呵护备至,每次发现夜宵欺负他都很想揍人。
“是是是好好好,没别的事情我先睡了。”夜宵敷衍地哼了几句,又躲在夜阑身后卡住我视角躺回去了。
我想起正事:“哦对了。明天就是冬至,你知不知道冬至要作甚?需不需要先准备些什么?”
夜宵:“冬至是啥。”
我:“……”
唉,废物,要你何用。
我只好无功而返:“不知道就算了。听说明天晚上会有庙会,届时一起去逛逛。”夜宵闻言在床上蹦了起来:“哇塞!庙会!我还没去玩过!”然后又瘫回去,嚷着“艾玛不行了太困了睡醒再说……”一句话没说完又睡过去了。
我又看看夜阑,问道:“还疼吗?”
夜阑摇了摇头。
我又道:“那你先好好休息,明天要出门。”
夜阑仍端然坐着,认真望着我,却不知道有没有听懂。
我只得又重复了一遍:“夜阑,躺下,睡觉。”
夜阑岿然不动。
我抬手在夜宵头上一抽:“你管管。”
夜宵惨呼了一声,抱着脑袋在夜阑腰上一揽把他扯下去按倒,含糊道:“睡啦。”夜阑这才闭上了眼。
我总算放心出了门,真是心力交瘁,宛如幼儿园保姆。
一出门看到夜谭仍沐浴着月色安静地等着我,眉眼笼在清辉里更显柔和温顺。不知为何一时竟然有些想哭,不由吸了吸鼻子。
感觉全世界都在给我添堵添乱,腊鸡夜宵尤为最甚。
只有我家阿谭始终乖巧听话,能捡到他真是幸运。
夜谭诧异道:“主人?”
“嗳,无事。没问到呢,不管啦,等天亮问问七七。”困得快傻了,忙拖着夜谭去睡了。
我们一园子大好男儿,饭要靠这个小丫头喂,衣服要这个小丫头洗,如今节日都不知道怎么过,要靠这个小丫头教导,惭愧,惭愧。
残联协会,名不虚传。
我便有些着急,陆大夫又道:“可能扬溪几个大户人家府里有库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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