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你为什么不说?”斗笠刀客瞪着我道,“看你脸色有异,该不会真是那小禽兽的人吧?”
我立马也照本宣科背了一遍。
青衫的青年人盯着我谨慎道:“我看你刚刚神情不对,必定和钟离苑有所瓜葛。给我跪下。”
我:“……”
……是我想太多。
我莫名其妙,应声扑通跪下了。
夜谭大惊道:“主人!怎可如此?”
……服了。
我自然是没问题,可夜谭向来榆木脑袋,二少爷毕竟是他曾经主人,他这个愚忠界的翘楚,耿直界的领袖,要他对前任主人不敬,肯定难于上青天,只怕转不过这个弯儿来,非得我多费点其他心思,不要让他也跟这个五花大绑的傻蛋作伴。
“钟离子息禽兽不如小王八蛋。”夜谭大气不喘脸不红心不跳地麻溜说完了,瞅瞅我,见我目瞪口呆,又催促道,“主人,到你了。”
斗笠刀客向旁边几人笑说:“这也能走反,这俩都是傻的,哈哈哈哈。”
“何兄弟,不可大意。”席间有个褒衣缓带的青年,闻言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了一番,“错得如此蹊跷,我看有诈。”
“走反了?”我讶然。
旁边驿站茶馆里坐落着的茶客们,听了这番,也都侧耳过来看笑话。
拦我们的不是官兵,素衣短打,配刀持剑,倒像是江湖人。
“哪门哪派?从哪儿来?到哪去?”
听了许多名剑传说,我决定去物美价廉质高量大的苏扬铸剑世家秋庄看看。
我疑道:“咦?怎会,我们路上每到岔路口都有问人,每个人都指得这个方向,不曾变过。”
“那就试试,证明一下不是那兔崽子的人。”斗笠刀客刀柄指着我们二人,大声喝道,“你们两个,对着天骂一句‘钟离子息是个禽兽不如的小王八蛋’,大爷我就放你们二人过去。”
“那自然,我们已抓了一个。”刀客往侧面一指,果见地上五花大绑着个年轻人,嘴里塞了棉麻,在支支吾吾地挣扎咒骂。
钟离子息?二少爷?这一班莫非是钟离苑的仇敌?
我汗然道:“这就能试出来?”
我不明就里,老实答道:“我们无门无派,从锦城来,要往苏扬去。”
戴竹斗笠的刀客不客气道:“瞎扯什么,锦城走苏扬,咋得到我们贺兰来了!这可是完全相反的方向。”
嗯?有何不妥吗。
青年人又盯着夜谭道:“你也是。”
夜谭铿锵道:“除了主人,我谁也不跪。”
我小声与他商量:“那你跪我后面点呗,对准我不就得了。”
“哈哈哈哈,你这随从很有几分骨气,大爷我很喜欢。只可惜跟的主人却是个软脚虾。”斗笠刀客纵声笑罢,又拍拍青衫人的肩膀道,“祁兄弟,我们是名门正宗,欺负这两个不会武功的小娃娃作甚。”
青衫人不置可否,又坐回去了。斗笠刀客大手一挥,说放我们过去。
我刚刚跪下,哪能说站就站起来,夜谭忙将我抱回车上,拍去了膝上尘土。他牵马进了城门,仍不时往门外驿站看上一眼。
“主人,以后万不可如此了。”夜谭闷声道,“夜谭愿拼死一搏,也不愿见主人受此屈辱。”
我莫名道:“屈辱啥了?有甚不妥?”
夜谭神情复杂地看了我一眼:“……没什么。”
我又道:“我倒是没料到,你骂二少爷能骂得如此顺溜,那不是你曾经主人吗。”
“……嗯?属下的主人是您,旁人又有什么相干。”夜谭像是经我提醒才发觉不妥,思忖道,“不过……二少爷确实曾有主仆之恩于我,属下以后注意。”
“不不不,很好,继续保持。”我嘉奖道。
我忽而发觉他活得如此通透,不为往日所缚,颇有些难能可贵。
“哦。”夜谭不知我这些弯弯绕绕,乖巧答应。
我又问:“刚刚你频频张望,是有什么缘故么?”
夜谭道:“属下认识那个被绑的人,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那个不肯唾骂二少爷被绑起来的傻蛋?我便问道:“那是谁?”
“他叫秦沉渊。”夜谭说完,又解释道,“他是属下第一任主人,秦可奏的弟弟。”
我惊讶道:“秦家的人?”
夜谭点点头道:“是的。秦七公子过世前,曾托我照顾他亲眷……不过如今我已不是他属下,秦家人应该也与我无关了。”
“不对,等等,是那个……为了夺秦可奏的尸体入祖坟,与你打了半个月,恨你入骨的秦家?”我诧异非常。
夜谭又点点头:“是的,秦沉渊与秦七公子情深义重,曾拼死与我血战。”
“不科学啊!”我扳住他肩膀道,“秦家恨不得手刃你而后快,二少爷却偏要包庇袒护你,害他们报仇无门,秦家人怎么会和二少爷交好?”而且这个秦沉渊还是个这么耿直的傻蛋。
夜谭也茫然道:“属下也想不通。”
我摸摸下巴:“不成,我得找机会问问。”
夜谭皱了皱眉,欲言又止。
我又开导道:“阿谭。这件事你不说,我绝不问你。可要是我自己查出来,那你也没办法不是?”
夜谭垂头丧气点了点头,我看他可怜,不由得又揉了揉他头顶。
何况我们这次错路错得如此蹊跷。
只怕是有人非要我知道此事不可。
夜谭驾着马车,我躲在车厢里打盹,晃晃悠悠往东南行去,走了没两天,刚到一个新地儿,我钻出车厢透气,顺便给夜谭塞两口糯米糕,不料被拦在城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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