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郊别院,靖北候夫妇和谢中渟看到提着药箱进来的温婉时都向谢渊渟投去了狐疑的眼神。
“你说的能治你父亲腿疾的,不会就是温家丫头吧?”
长公主怀疑的看着谢渊渟。
谢中渟和靖北候也有些不敢相信。
谢渊渟闷闷道:“她说父亲在北通河,父亲还就在北通河,大哥也的确与沙漠之鹰有过短暂的接触。
后来天灾你们也看到了,这就是个女神棍。
昨日她说能治好父亲的腿疾,我就想着,说不定能治好呢?”
“可这不是神棍能解决的事情啊!”
长公主也无法解释温婉说的那一切,但是要让她把丈夫的性命交给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姑娘,她实在是不放心。
可是温婉是他们家的大恩人,人小姑娘又在那里规规矩矩的给她行礼,她又不能把人赶出去。
只能别别扭扭的受了礼。
然后忍不住怀疑的问她,“你,真的能治好侯爷的腿?”
“之前远远看过侯爷的伤势,感觉应该是能治的。”
温婉没把话说的太满,毕竟她在外人眼中,也就是个十三岁的小姑娘而已。
话说太满,反而让人觉得不靠谱。
“具体如何治疗,还得再看看侯爷的伤势,对症下药才行。”
纵使温婉已经努力表现的很正常了,然而长公主一个敢以女儿身随夫征战沙场的女人岂是那么好糊弄的。
闻言,更加蹙眉道:“你,为何要帮我们?
提供情报帮我们找到侯爷和世子,如今还要帮我们治疗侯爷的腿疾。
据本宫所知,京中并无人知晓你会医术,你却不惜暴露自身的实力,也要帮我们。
你有何目的?”
靖北候府如今的处境并不乐观,处处危机,稍有不慎便会是万劫不复。
这时候落井下石的人再多,长公主都不会觉得奇怪。
但突然跳出来这么一个人,如此尽心竭力的帮他们,长公主反而不安。
“我以为诸位早就知道我的目的了。”
温婉笑着道:“诸位要自保,我要保温国公府。
如今的靖北候府和温国公府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咱们殊途同归,长公主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靖北候府若是倒了,温国公府必定无法逃过一劫,我不是在帮你们,而是在自救。”
“自救?”
谢渊渟拧眉道:“早先你就说过,温国公府和靖北候府一样成了别人博弈的棋子,如今你又说的如此信誓旦旦。
你口中的别人,究竟指的是谁?”
“我们两家倒下,受益的人是谁,那个别人就是谁了。”
温婉想起不日就要回京的武安侯府,眉眼微冷。
“想想靖北如今是谁人大权在握,又是谁在交涉甘宁十二州之事,还用我说嘛?”
“你是说,武安侯府?”
长公主说完就立即摇头,“不可能,区区秦家没那能耐。
八大世家,皇室为首,靖国公府被侯爷取而代之,剩下的几大世家各有所长,
唯独秦家,文不成武不就,若非八大世家的局势早已经盘根错节,不容错乱,
秦家早就被踢出八大世家之列了,它能有本事算计我们两府,绝不可能!”
“话不要说的太满了,七年前武安侯为何举家迁至靖北,长公主不会不知道吧?”
七年前,靖北候大败漠北狼兵,将天玄疆界整整往北扩张了数百里,举国震惊。
谢宗麟也从靖国大将军荣升靖北候,成为靖北的无冕之王。
皇帝也大加赞赏,可与此同时,也以辅助之名,派了武安侯前往靖北。
说是辅助,谁不知道是不放心靖北候功高震主,派了一个地位不俗的钉子去盯着靖北候。
提及此事,靖北候一家都面色微变。
温婉却依旧面带笑容,不疾不徐的,“敢问诸位,在靖北这七年,你们可有注意过武安侯府的动静?
可知武安侯府如今累积万贯家财,富可敌国?
这人有了钱,自然就想要权了。
武安侯府的权力从哪儿来,想必长公主和侯爷比我清楚多了吧?”
长公主和靖北候、谢中渟都看向谢渊渟,后者眉头紧锁,“陛下的确授予武安侯以监军之职,代为掌管靖国军。
武安侯正在与漠北接洽,商议甘宁十二州归属问题。
且武安侯体恤扩库空虚,自行筹措白银三十万两解决了出事当月的粮草缺口。
陛下还特地在早朝上嘉奖了武安侯,赏了贡酒。”
“三十万两白银。”
温婉冷笑,“于武安侯府,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可再这样下去,靖国军就要改姓秦了。”
“可若是如此,武安侯直接对付靖北候府便是,为何又要牵扯到你父亲?”
谢渊渟只觉得眼下的局势像是一团乱麻。
想要找到头绪,只能问温婉,这让素来要强的他有些难以忍受。
“谢二公子这是真傻还是装傻呢?”
温婉斜眼看着他,“靖北候府的功绩摆在那里,还有一个长公主在,谁敢明目张胆的对付你们?
我父亲驻守次北关要塞,他出了事,靖国军也跟着遭殃,届时,靖北候府还会放过温国公府?”
温婉说着,抬手摸了摸脸上的疤,自嘲道:“事实如何,谢二公子当日的表现不是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吗?
靖北候府和温国公府两虎相争,武安侯府自然就可以从中得利了,还要我说的再直白些吗?”
她皮肤白皙,那蜈蚣一样盘踞在她脸上的鞭痕就格外的刺眼。
谢渊渟看着面上有些讪讪,谢中渟则惊愕道:“温大小姐这是何意,你的脸……?”
温婉微愕的看着谢渊渟,似是没想到他没将这件事告诉家人。
但想想也是,堂堂靖北候府二公子,打伤一个罪臣之女罢了,谁会放在心上。
自嘲一笑,她摇头道:“没什么,说了这么多,侯爷这伤,究竟是让我治,还是不治?
若是不治的话,我要回去了。”
温婉这话说的微妙,若是靖北候让她治伤,就相当于同意了和温国公府合作。
若是不治,便是拒绝与之合作了。
被她如此强势的打断问话,谢中渟也没表露不悦,而是眼神狐疑的看向谢渊渟。
却见自家二弟还在怔怔的看着人家姑娘出神。
想到自己之前的猜测,谢中渟不无感慨,二弟的心思真若是如他所想的那般,那可就难了。
谁家姑娘也不会愿意嫁给一个将自己毁容的人啊!
“治。”
靖北候果断道:“我这双腿就拜托温姑娘了。
至于其他的,待我们稍加核实一番,再做决断,温姑娘意下如何?”
“我都听侯爷的。”
温婉说着走上前,“我需要细细查看一下侯爷的腿。”
靖北候配合的撩起衣摆,温婉上前查看。
她的手才离开靖北候的膝盖,长公主便着急道:“如何,伤势可还严重,能治吗?”
眼中紧张毫不作假,温婉忍不住感慨,“素闻长公主和侯爷鹣鲽情深,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感慨完,才道:“长公主不必担心,侯爷腿上无伤。
只是头部受到重击,脑中血块挤压到控制双腿的部分,才会导致侯爷不良于行。
我先为侯爷开几服药,让侯爷疗养数日,再辅以针法,
不出三月,侯爷的双腿便可恢复。
只是在此期间,还请长公主时常为侯爷按摩双腿,
以免双腿肌肉萎缩无力,影响后续的恢复。”
“原来受伤的不是腿,而是脑子啊!”
长公主感慨道:“难怪请了多少大夫都看不出腿上有伤,温家丫头,本宫现在相信你能治好侯爷的腿了。”
谢中渟也激动不已道:“真是太感谢温大小姐了,多少大夫看到父亲腿上无伤而不良于行,都束手无策。
你终于让我们看到希望了。”
要知道他们身为行伍之人,早已经习惯了鲜血淋漓,
最害怕的就是这种看不到伤口,却又折磨人的病情。
有人却能如此果断的诊断出来,这些人如何能不相信她?
温婉一边开方子,一边道:“抛开别的不说,单单是能救一个百姓交口称赞的英雄,我也很开心。”
谢渊渟干咳了两声,不自在道:“你说的那些,我都会去核实。
若是真的,就算朝廷不做主,我也必会为你保下诏狱里温国公府男丁的性命。”
“那我就先谢过二公子了。”
她垂眸书写的时候,自然而然的散发出一种沉静的气质来。
之前在人前侃侃而谈,为温国公府争取未来的锋芒都收敛了。
谢渊渟看的有些失神。
温婉迅速开好方子,她也不拿起来递给谁,就放在桌上。
“按照方子抓药煎服,先用时日,届时侯爷的腿会恢复一些知觉,或疼、或麻,到时候,我再来为侯爷施针。”
收拾了药箱,她站起身来,迟疑了一下,才道:“方才长公主所言,有一句话错了。
早在靖北候府将靖国公府取而代之的那一天起,八大世家维持了数百年的平衡早就被打破了。
今日,武安侯能利用靖北候府来对付温国公府,明日他人也可以故技重施。
毕竟,作为八大世家中的异类,用靖北候府来排除异己,实在是太好用了。”
。牛牛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