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黍是新农业创业者。
她农大本科毕业,没找到对口的工作,在社会上晃荡几年后,积攒了一小笔存款。
立刻拉了几个好友投资,在城郊承包了近百亩地搞生态农庄。
熬过前三年的亏本期,眼见鱼塘和蟹塘要丰收,却遭遇一场罕见的初冬暴雨。
她顶着雨去放水固防,结果一脚踩滑,跌入灭顶的池水中。
几番痛苦挣扎,抓不到任何救命稻草,只能骂着死老天爷,不甘不愿地陷入黑暗中。
当周黍再睁开眼,周遭的一切却地变了。
没有池塘,没有田野,更没有暴雨和洪水
只有繁复的雕花天花板,分出无数枝的水晶吊灯,以及天花板直垂到七八米之下的巨大幔帐。
她被人强按在墙壁上,力量之大,身体几乎被揉碎。
是个男人,头深埋入她的颈项,呼吸急促缠绕,唇暧昧地贴着她的皮肤,姿态亲密得无以复加。
人死了,但死前的幻象是跟男人鬼混?
这是单身狗的怨念,还是老天爷觉得她死得冤,所以补偿她一场艳遇?
周黍想得开,反正已经这样了,干脆放肆一把,死也要当个快活鬼!
就伸出双手,用力搂住身上人的腰。
真是棒呆了的手感,腰柔韧强劲不说,连气味也是她喜欢的清爽柠檬味!
周黍忍不住紧贴上去,迷醉地吸一口。
死前吸入肺里的脏水真的太臭了,得洗洗干净再上黄泉路——
可她主动起来,身上的男人却颤抖起来,不是兴奋的那种,而是僵硬着,想要远离。
甚至是挣扎!
因为是在梦里,男人抗拒的阵仗也颇大。
狂乱的气流奔涌,幔帐撕裂,水晶粉碎成屑,一切明光都成了黑暗。
好像电影里的特效。
周黍想笑,但又忍不住恼!
这是她的梦,她的幻象,她描绘出来的男人,当然由她做主。
她裤子都要脱了,男人却在矫情?
搞毛啊?
一巴掌抽出去,刚好打在男人稍微抬起来的脸上。
寂静深夜里,耳光响亮极了!
她毫不犹豫地骂:“抱也抱了,亲也亲了,把姐弄得热血沸腾就想跑,也太tm不仗义了——”
了不下去了。
暗夜里,一双利刃般的浓蓝色眼睛,敌意滔天地注视着她。
冷酷又残忍,仿佛她是已死之人。
周黍先是感叹,就冲这双漂亮的眼睛,睡一把不亏。
继而惊住,被洪水卡住的脑子终于正常运转起来。
刚才那个拥抱,被束缚的感觉过于真实;男人身上的柠檬香气,顽固得无处不在;那个耳光,手触碰到他皮肤时的温热感,不是幻象能模拟的;
这个身体的血肉感和呼吸,如果已经死去,怎么可能如此具体?
难道她还活着?
可是……
周黍抬手:“等等——”
等她把事情整理清楚,再来考虑要不要继续。
然而男人根本不容她等,直接伸手,一手按住她肩膀,一手卡住她颈项,以猛兽咬住猎物咽喉的姿态,彻底控制住她。
周黍看不见男人藏在黑暗里的脸,只能从那双浓蓝色的眼睛,以及他淡淡的身影判断他的行动和心情。
这事只怕有点糟心了!
便顶着恐惧和无措道:“帅哥,咱们冷静,事情恐怕有误会——”
说不下去了。
男人微微张口,露出两点锐利的獠牙。
蓝眼睛逐渐狂乱,似乎是痛苦,似乎是挣扎,但最终放弃。
他撩开两人散乱纠缠的长发,露出她脆弱的颈项,自暴自弃地将头深埋下去。
周黍的心紧缩起来,不是吧,不会吧,那种诡异的眼神和动作,怕不是要吃人?
然而是的。
无情的獠牙扎入皮肤,刺破了血管,继而是全力吸吮,以及冲得人头脑发晕的甜腻血腥气。
周黍被剧痛袭击,浑身不停颤抖,拼命抗拒无效后,陷入一场醒不来的噩梦。
明明心里不愿意,身体却无法做出抵抗的动作,反而缠了上去。
血液源源不断地失去,再这样下去一定会死,但却有诡异的情潮在血脉中翻涌,想要全身心地拥抱他。
而那人在饱餐后,终于放开她,用地狱里爬出来的声音嫌弃:“周黍,你该死!”
周黍睁不开眼,但脑子是清醒的,内心更是疯狂日爹。
被咬的是她,被吃的是她,倒霉的也是她,怎么就她该死了?
门被撞开,皮靴急促打在地板上。
有人冲了进来,却不是救助周黍,反而急迫地向那男人:“首长,你还好吗?对不起,都是我没看好她——”
周黍听见那人用冷漠的声音道:“林烨,把她处理了。”
但叫林烨的似乎迟疑:“可是你现了獠牙真相,她极有可能是你的血——”
那人恼羞成怒地打断:“闭嘴!”
又用更冷漠的声音:“巡夜军的獠牙,绝不可能再被人掌握和控制。林烨,她除了死,没有更好的去处!”
林烨终于屈服,恭恭敬敬地答应。
周黍身体不能动,但努力睁眼。
她想说姐对什么巡夜军,什么狗屁獠牙,绝无兴趣!
然而只看见一个决绝离去的挺拔背影。
还有那个林烨,也看不清脸,但睁着淡蓝色的眼睛,对地板上挣扎的她道:“周黍,你做出这样的事,谁也救不了你。”
升起一个银色的繁复图阵,将周黍笼罩,令她彻底地晕了过去。
周黍再次醒来,躺在尘土中。
她不敢相信地看着头顶阴沉的蓝天,伸手捂住疯狂跳动的心脏。
居然还活着?!
居然没死!
她翻身坐起来,揉了揉眼睛。
远处荒芜的大山,近处稀稀拉拉长着不知道是庄稼还是野草的田地,一座石头砌成的堡垒建筑,已经垮塌了大半。
蛮荒,怪异,不是她所熟悉的都市高楼建筑。
她拉起垂到大腿的黑长发,看着白得如同凝脂的皮肤,这个年轻又陌生的身体是谁?
什么人给她搞的恶作剧,还是抵达了死亡的世界?
但皮肤是温热的,呼吸是真实的,摸一摸颈项,没有任何伤口和血痕,皮下主血管的位置却有怪异的疼痛感。
不深,但挥之不去。
周黍脑子胀痛,有个无奈的老年男声:“周黍,你做出这样的事,让我怎么办才好?”
又有个幸灾乐祸的少年声音:“周黍,你本该一死,但本着不浪费任何人命的原则,就让你在边区做个农民。终其一生,你只会是农民,永远也无法获得进入安全区的资格。”
边区?安全区?什么鬼东西?
农民?
周黍想笑,这都是什么碎片混乱记忆?
农民有什么不好?
她当了二十多年的城里人,最后还不是靠做新农民挣钱?
忍不住揉太阳穴,眼睛却四处搜寻。
十来米远外的土路上,停了一辆挂满厚厚装甲板的越野车,车门边站了两个人。
一个挺拔的戴帽男子,一个是穿皮甲的健美女子。
两人交谈,偶尔转头看她一眼,腥臭的风带来隐约的声音。
林烨,你不要把麻烦丢给我。
崔烬,她叫周黍,虽然很麻烦,但你不必管她,让她自生自灭就好。
直到谈完,男子开车扬长而去,激起无数的尘土脏污。
周黍捂住口鼻,咳嗽几声后用力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向叫崔烬的女子走去。
毫无疑问,她死了,但又从这个同样叫周黍的身体里活了过来。
但重活的开局并不好,这个身体不知干了什么事得罪了冷酷的首长,还被送来荒野里做农民。
更糟糕的是,她没有这个身体的记忆。
但无论如何,先摸清楚情况再说。
周黍期待地看着崔烬,但崔烬根本不想她接近。
她指着那栋破败的石头堡垒建筑:“周黍,别过来,那才是你该呆的地方。”
说完转身,径直向几百米之外的另一栋完好的石头建筑走去。
周黍放缓脚,好奇怪,崔烬黄皮肤黑头发,但眼睛居然一蓝一黑?!
难道这里不是地球,人种虽大致相同,但在眼睛和力量上却走了玄幻的路线?
她想了会儿,转身向破石头房子走去。
直走出百米远,才看清房子前有一辆车门大开的越野车。
旧,漆痕斑驳,没有护卫的厚装甲板。
驾驶座上一个文件夹,后座上的两包看起来是衣物,而车斗里装了满满几大包土豆红薯之物。
她皱眉,抽出文件夹里的东西。
一个身份证,一个户口本,还有一叠合同文件。
幸好字都是认识的汉字。
名字依然是周黍,出生日期是新历50年,籍贯是南兴区,住址是南兴区青叶县四槐树镇东弧形地,种群属性是能力者。
至于合同,是土地承包合同,周黍的乙方,甲方自然是南兴区政府,而承包面积……
五万亩!
周黍看了足足三次,确实是五万亩。
五万亩,近33平方公里的土地,折算正方形也是边长公里的巨大存在。
都是她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