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一听到落霞这么说,心里也开始不高兴了。她和落霞都是一样的人,都是从洛国跟着沈千络过来的。而且又都是从小就在她身边伺候。但是落霞机灵麻利,所以沈千络总是喜欢她多一点,自己就稍微落了下风。江月心里总觉得很是不服,但是自从来了宫里之后,沈千络对她也算不错,很多时候还格外照顾她一点,所以江月的心也就渐渐定了下来,不过经过这次的事情之后,她的心里就又有了一些怨气。
现在又听到落霞这么说,江月的心里更加生气,立刻回嘴道:“落霞,你会不会说话,咱们两个都是一样的人,你这是在教训我吗?”
落霞冷笑了一声;“你自己心里有什么想法,你自己心里知道。公主还在后面睡觉呢!你这么大喊大叫的,也真的好意思。而且,公主对你怎么样,你自己心里清楚,你现在这样算什么,忘恩负义吗?”
雪燕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江月和落霞对峙起来。两个人越吵越凶,兰桂出来制止,还没说上话,沈千络却披着衣服推开了门。
看着她有些冷峻的脸色,江月和落霞都不敢再说话了。也不知道为什么,沈千络虽然长得一点攻击性都没有,是比较柔美的类型,但是一·生起气来,看着却有些吓人。这一下子把她们都震慑住,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沈千络冷冷地看了江月一眼,转而对落霞说道:“落霞,你进来,我有点事要跟你说。”
落霞还以为沈千络要教训她,但是也不敢争辩,乖乖地跟着进去了。落霞刚一进门,就说道:“公主,你要是怪奴婢,就尽管怪吧,奴婢向来就是这种性格,心直口快,受不了委屈的。”
沈千络还没说什么,兰桂倒是先开了口:“落霞姑娘,你的性子就这么急,公主还没说怪罪你呢!”
落霞小声地说道:“公主自从进宫以来就格外照顾江月。而且她也比我沉稳,公主多喜欢她一些也是有的。”
沈千络握住落霞的手,说道:“落霞,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江月,她人大心大的,只怕再过一段时间,也就不想留在这毓秀宫里。既然如此,我也不想强求,等到过段时间,就给她找一门好亲事,叫她出宫吧。至于你,我也替你考虑了,你是想要出宫,还是想要留在这里,我都会同意的,你现在是什么想法。”
落霞立刻跪了下来,说道:“公主,奴婢小的时候就在您身边伺候您。这么多年了,奴婢早就立誓,不管公主以后在哪里,或者要去什么地方,奴婢都会跟着,再也不走的。”
兰桂也跪了下来,说道:“奴婢也是如此。”
沈千络欣慰一笑,把二人从地上拉了起来,说道:“你们二人既然如此真心待我,那我也必然以真心对待你们。放心吧,我们不会一败涂地的,我有把握。”
主仆三人站在地上,彼此的距离隔得很近,抛弃名位和身份,好像是三个相识多年的故人。
虽然纯懿贵妃没有薨逝,但是也一直没有醒过来。皇帝十分震怒,也没有收回自己的命令,依旧是决定赐死惠妃。
惠妃行刑的前一天,沈千络决定去看她。这天早晨,沈千络带着落霞到了惠妃的宫殿。虽然是夏日,但是惠妃的宫殿里确是门庭冷落,一个人都没有,沈千络听说,银铃早就被杀掉了,在被杀之前,她招认出来,冯昭仪小产的事情,还有之前的好几位嫔妃,都是惠妃指使的。
所以她是再也留不得了。沈千络到了门口,刚要伸手推门,落霞还是阻止道:“公主,还是别进去了吧,这里一个人都没有,怪吓人的。”
沈千络摇了摇头:“有些事情,我还是要问她。”她说完,横了横心,伸手推开了门,
从前华丽的宫殿如今已经没有一点陈设,这些东西好像在一夜之间都被搬空了。只有殿中那个大香炉还放在那里,惠妃依旧坐在大香炉后面的那把圈椅上,不断地往香炉里撒香料。沈千络被浓烈的香料味道熏得咳嗽了好几声,落霞先开口提醒道:“惠妃娘娘,我们公主来看你了。”
说完,她还转到窗户前,把窗子打开,说道:“这屋子里怎么这么大的味道,熏得人头疼。”
沈千络走到惠妃面前,在旁边的一把椅子上坐下,目视前方,询问道:“惠妃娘娘,知道本宫今天过来有什么事情吗?”
惠妃笑了一下,抬头看了眼,望见了沈千络发髻上的一朵小白花:“惠妃娘娘,好陌生的称呼。如今我已经是庶人。公主消息怎么这般不灵通,还这么叫我?还是说,最近丧事经历的多了,心里难过,所以连事情也记不清楚了。”
“恐怕要让惠妃娘娘失望了。姑母并没有死。只是晕倒了,估计不日就能醒过来。倒是惠妃娘娘你,害人不成,连自己的命都丢了。”
惠妃把香料盒子往地上一丢,说道:“公主今天来我这里,不是为了说这些酸话的把,你有什么事情,直接说吧。”
沈千络高挺的鼻梁和纤长的睫毛在阳光下扫出一小片阴影。她轻启朱唇,道:“我很想问问,你跟姑母说了些什么,为什么她听了那些话之后,竟然会想要自尽服毒,我现在很想问问。”
惠妃看了沈千络一眼,道:“你以为我会告诉你吗?我跟你姑母说的话,只有我和银铃,还有你姑母知道。哦,对了,还有那个高院判,可是他如今已经死了,银铃也死了,你姑母不省人事,我是永远也不会吧这件事情告诉你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沈千络轻笑了一下:“你可以选择不告诉我。不过,我到时要告诉你一件事,你的父亲,镇国公老将军,你可知道她如今如何了?”
惠妃惊讶道:“我父亲,他怎么了?”
沈千络淡淡开口:“三日之前,边关传来加急书信,你的父亲,镇国公老将军,已经得了急病去世了。”
惠妃双目圆睁,大声说道:“不可能,父亲虽然年时已高,但是身体硬朗,怎么会忽然的急病去世?”
沈千络抬起头,与她四目相对:“你如果不相信,我可以再找几个人,让他们细细的告诉你。”
惠妃不断在原地打转,口内喃喃说道:“不会的。不会的。”
沈千络生了气,从椅子上站起来,到了惠妃身边,一把握住她的手,说道:“我刚刚还有点疑惑,怎么你明明知道,跟我姑母说那些话,你自己必死无疑,你为何还要说。我现在明白了,因为你早在去找我姑母之前,就给你的父亲写了书信吧。”
“你怎么知道?”惠妃用力想要挣脱开沈千络的手,却发现动不了分毫。
“你给你的父亲写了书信,让她给陛下求情,陛下碍于镇国公手里的兵权,所以无论你犯了大错,只要你父亲求情,陛下及时再生气,也断然不会要了你的性命,他最多会把你废为庶人,没准还会把你送回你父亲的身边。你除掉了多年来一直压着你的姑母,又可以全身而退,岂不是两全其美?只可惜,你千算万算,也算不是皇上。”
沈千络还没说完,惠妃的眼泪已经落了下来。沈千络嫌恶地看了她一眼,甩开了手臂,惠妃坐在了地上,哭着说道:“原来如此。”
惠妃抬起头,说道:“安宁公主,你想知道真相,我就告诉你。你知道你姑母为何这么多年生不出孩子吗?那是因为陛下这么多年以来,一直在她的汤药饮食里下药,才让她不能生育。还有,陛下这么多年一直宠爱你姑母,也是因为,他需要洛国的相助。”
沈千络咬着牙说道;“所以,你就把这些都告诉姑母了?你明知道她最重感情,你为何要这样做!”
惠妃的情绪再也无法控制:“我为何要这样做?你觉得我为何要这样做?因为你姑母跟我一样,可她却傻傻的,什么都不知道,这十几年来,一直沉寂在美梦里,真是太天真的人了。我每次看到她那个样子,就觉得可笑,为什么我们两个人都是一样,她却可以备蒙在鼓里,还可以过的那么幸福,一想到这里我就不服,所以我就把一切都告诉她了。”
沈千络俯视着她:“你真是活该。一点都不值得可怜。”
惠妃露出了一个带着眼泪的笑:“无所谓。你靠着你姑母,所以想一直在她的羽翼之下享受荣华富贵,可是你还是错了,你的美梦要落空了。她一直保护你,保护洛国的人,可是现在,她跟个死人也差不多了。她怎么保护你,而且,你现在已经入宫,你已经走不了了。”
沈千络拼命忍住想要伸手打她的冲动,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
宫外的树叶落下来,好像从来没有人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