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殷红呵呵,呵呵冷笑,神色凄然。
“谁告诉我的?还能有谁?还不都是你的好对象!”
如果她不主动说,他会主动告诉自己?
他骗自己还少吗?!
陈水柱尴尬转了转眼睛,一时说不出话来。
倪殷红继续冷笑,眼角的泪水“啪嗒”往下掉。
“儿子一下子病倒,我慌得要命!忙给你打电话,喊你回来。可惜啊,接电话的人是那个姓贾的女人。她说她一早就要找我了,可惜你不肯,说甩开我需要时间,一时半会儿急不来。她还可怜兮兮说,可她现在已经等不了了,她的肚子马上就要大起来了……”
“以前你在外头花天酒地,我从没说过你半分。我知道,你需要应酬,需要招呼上头的人,需要笼络下头的人。我也知道,我那时候家庭情况确实比你这个穷小子好,可随着你有事业了,你在心里就悄悄看不起我。为了你,我得努力学识字,学看报纸,拼命该乡音。”
“可你总是有不满意的理由,眼里慢慢都是嫌弃。你知道你多久没回家睡了吗?多少年了,多少个晚上了……你不在,我就对着收音机,不停地练习发音,不停地学那些漂亮的词语。我逼我自个改,拼命改,改得我自个都忘了我以前说的是什么话。”
“可事实却是,不管我学得多好,偷偷学得多刻苦,你总有理由来嫌弃我。我没把家管好,没教好儿子,没做一个雍容又尊贵的厂长夫人。总之我有一万个缺点!其实我错了,我再努力也改变不了我人老珠黄的事实,我再拼命你也不会当我是一回事。”
“你很会说话,特别会说话。我对你有办法,你对我更有办法。每次我一闹,你总能三言两语就将我哄好。你外头的女人多如牛毛,你哄我说是逢场作戏。后来你在外头养女人,你就哄我说是别人送的,找机会送出去就行。你一养就好几年,你却哄我说之前的已经送出去,现在这个是后来别人送的。我也就信了。”
“我让你撵走她,你每次都说快了快了,得找合适的机会,可惜总是没有机会。我等啊等,一等再等,总告诉自己一定要相信你。只要我是你的太太,其他女人来了去,去了来,她们都只是你生命中的匆匆过客。等你老了,玩累了,你就会回来。”
说到这里,倪殷红再度呵呵,呵呵笑了,满脸的泪痕。
“我装傻,我努力装,可是到了最后……原来我是真的傻!陈水柱,是!不错!你确实能力很好,能当上氮肥厂的厂长,去到哪儿人人都喊你一声‘厂长’。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没我当年什么都紧着你,为了你的前程,连唯一的嫁妆都给卖了……”
“为了给你生一个儿子,我天天喝药,天天找大夫看病,再苦再难闻的药,再怎么恶心的配方,我都愿意去尝试,就是为了能给你陈家传宗接代,给你生一个儿子。儿子出生后,你除了甩钱,你还做了些什么?没有我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儿子长大,他是怎么长大的?”
“现在好了,你风光够了,你要倒了,你一回家说不行,顶不住了,我连身边最后剩下的几千块钱都掏给你。可你呢?拿着钱去哄其他女人,让她给你生孩子。陈水柱,你的良心究竟在哪儿?被狼叼了?被狗啃了?啊?!”
她跳了起来,扑在陈水柱的身上,不停捶打他骂他。
“你个混蛋!你怎么就能这样?!你都快退休了,快六十了,你怎么那么不知廉耻?!啊?!我就不相信你还搞得动女人!我就不相信那女人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陈水柱皱眉拉住她的手,皱眉粗声:“够了!够了!你别疯了!你先听我解释——”
“我不听了!”倪殷红尖声:“我如果再听你说,我就是天下最傻的老女人!人家是活到老学到老,我现在老了,可还是学不会啊!学不会你那一套糊弄人的本事!”
陈水柱眼神躲闪,低声:“我……我不是糊弄你。这事我也不能确定……我得等她把孩子生下来,然后去医院抽血检查。”
倪殷红呵呵冷笑。
陈水柱急了,道:“真的!我是说真的!我自个的身子,我还不理解吗?当年我们都年轻,要了二十来年才终于生了阿冰。那女人跟了我也才短短两三年,就说怀了两次……去年说是流产了。前一阵子突然又说有了,我心里直打鼓……但那孩子万一是呢?我总得再等等看。”
倪殷红瞪着他问:“如果是呢?你又想咋样?跟我离婚,不要阿冰,跟那个贱女人在一起?陈水柱,你还要不要脸啊?!”
“当然不可能离婚。”陈水柱叹气:“我现在前途未卜,心头乱糟糟,哪有什么心情搞这些。我本来是要撵她走的,可她说她已经怀上了,还拿了医院的证明,说已经两个多月。”
倪殷红冷冷嗤笑:“然后呢?她怀了你的孩子,她就重要?陈水柱,我给你辛辛苦苦怀的孩子躺在这儿,你看到没?!他可才是你的亲生儿子!”
“没然后。”陈水柱皱眉再度叹气:“我跟她说了,孩子生下来后得去验血。如果验了是我的,我肯定认。到时我会给她一笔钱,让她去找其他男人嫁了。到时我会抱着孩子回家,认你做妈,就当是我和你的……老来女或老来子。外头的野女人,我又怎么可能会搭理她一辈子。”
倪殷红撇过脸,冷声:“你老不要脸,别把我也给扯上!”
陈水柱压低嗓音:“阿红,眼下真的是没法子了……”
“让她去堕了!滚!”倪殷红粗声:“你还要不要脸?啊?你不要脸我还要呢!你儿子前一阵子差点儿都当爸了,你还想去当爸?你都多少岁了?别人比你年轻小的,好些都当爷爷好几年了!你现在还要接着当爹?你咋这么不要脸啊?”
“嘘嘘!”陈水柱烦躁叹气:“我这不是没法子吗?那女人嚷嚷说肚子里的种就是我的亲骨肉,还说什么要结婚,给她和孩子负责任。我只能这样子做啊!”
以前的女人来来走走,他倒都不怎么上心。唯独这一个很得他的心,温柔可人又贴心。正因为这样,他才一直舍不得将她撵走。
他不可能离婚,但她坚持要跟他在一起,还说什么不要钱财珠宝的话,反而将他给难住了。
现在能用钱办到的事,暂时还不算难事。
最怕的是——用钱也办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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