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木村重的摄津众,在南禅寺的院墙下进退失据。明明这院墙不高,守军也不多,可是就横竖找不到下口的地方,白白在院墙下付出了上百的伤亡,却一无所获。不管你进攻哪一段城墙,后背总是会莫名其妙地挨打,让攻城一方根本找不到掩体。
荒木村重的部下又坚持了一会儿,可是除了有五六个勇士登上了院墙,被常磐备的长枪兵几下全部戳死后,就再也没有其他突破。南禅寺几个凸出部之间的豁口里,横七八竖倒下了接近两百具尸体,还有更多负伤的人。荒木村重几乎没有取得任何进展,就已经伤亡接近三成,再也无法忍受,直接败下阵来。
安宅冬康注意到了南禅寺进攻的不顺利,立刻亲率自己的2000人下山,加入了对南禅寺的进攻。
“好家伙,安宅殿下的部队啊!”此时,正伏在院墙边换弹的北景家抬起头来,瞄了一眼三好家援军的旗帜,“刚刚把荒木村重和三好政康收拾了,又来新的菜色了。”
“兄弟们,放开肚子吃!”北景家朝着周围的铁炮手们笑着高喊了一声,“三好家又上菜啦!”
“吼!”铁炮手们用一声兴奋的高呼回应了他们的统帅。他们在观音寺城守城时,就已经模拟过棱堡守城法。这次在真正的棱堡里运用,自然是得心应手。
“我明白了…”安宅冬康听完三好政康和荒木村重的抱怨和分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望着南禅寺的目光也有些复杂,“这个城不是凸多边形,而是凹多边形,所以几乎不存在射击死角,进攻者最少也要遭遇两面的攻击。而且这南禅寺里估计有上百铁炮,实在是不好打。”
“寺院的门呢?为什么不用冲城锤直接撞开?”安宅冬康提出了一个建议。
“寺院的门似乎都被拿石头从里面堵死了。”荒木村重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这缩头乌龟!”
“那他后面两座小岩砦呢?里面有多少铁炮?好打吗?”安宅冬康皱了皱眉头,又把目光投向了南禅寺后的两座小岩砦。
“这…在下还不清楚。”荒木村重老实地摇了摇头,“没有去打过,我们刚才都在围攻南禅寺。”
“有可能即使不打下南禅寺和周围的两座岩砦,也能控制这条道路吗?”安宅冬康看了眼地形,自言自语般地问道。
“不行,殿下。”三好政康直接回答道,“南禅寺和那两个岩砦合在一起,几乎控制住了整个通道。不打下他们,联军就可以从它们三个之间的区域或者它们背后逃走,拦不住的。”
“那我们要抓紧了。我去打南禅寺,政康你打左后方的岩砦。村重,你去盯住右后方的岩砦。”安宅冬康一夹马腹,率领着部队就朝着右后方的岩砦出发,“大哥那里,估计快要解决了。”
安宅冬康说的不错,联军的确马上就要被三好长庆和十河一存解决了。在他们不断的夹击下,联军已经有近半的备队溃散到无法指挥,只能被裹挟在阵中,
和大部队一起向着东边的冈崎神社撤退。织田信长此时已经完全失去了指挥全军的能力,只能磕磕绊绊地率领着行将崩溃的大军东撤,任由大家各自为战。只要能够撤到冈崎神社,就可以通过冈崎神社东南方的丘陵地带撤退到南禅寺,然后再从南禅寺逃离。
“还想撤到冈崎神社?”三好长庆看到联军费力地向着东边移动,有些无奈的一笑,“放信吧。”
随着三好长庆将旗的摇动,冈崎神社北部的金戒光明寺里突然涌出了三好家的部队,打着的旗正是三好长庆之子,三好义兴。他之前被雨秋平和西美浓三人击退后,就隐藏到了冈崎神社北边的金戒光明寺。由于西美浓三人众急着去京都,雨秋平又立刻撤去了南禅寺,因此没有人追击三好义兴,他也就一直潜伏在了那里。现在,收到三好长庆的命令后,他立刻从金戒光明寺里杀出,直奔冈崎神社而去。按照他的速度和距离,绝对要比联军来得快!如果冈崎神社被占领,联军就将被从西、南、东三个方向包围,只能撤向离退路越来越远的北方了!
就在联军上下一片哀嚎,以为大势已去的时候,冈崎神社东北边的丘陵地带里去突然冒出了一支部队。三好军和联军都诧异地向那个方向望去,不知为何那里居然还有部队。定睛一看,正是已经失去联系多天的木下秀吉的奇袭队!他们在山城国北边的山区里绕来绕去,好不容易绕了出来,就撞上了这样的合战。一向嗅觉敏锐的木下秀吉虽然对这里的战争是什么情况毫不知情,但是还是意识到冈崎神社的重要,立刻率领部队冲了过去。他所出现的位置,比三好义兴还要近一些!在这场赛跑大战里,还是木下秀吉获得了胜利,抢先占领了空无一人的冈崎神社,掩护住了联军的退路。
“猴子这次立大功了!”已经狼狈不堪的织田信长兴奋地高喊了一句,“快!咱们快从冈崎神社撤去南禅寺!”
“主公,南禅寺还守得住吗?”佐久间信盛听到命令后,却忍不住质疑道:“三好家估计前前后后去了4000战兵了,雨秋红叶就那800战兵,哪里挡得住?”
“放心吧,红叶他把守的阵地,从来没有丢过!”织田信长颇为豪迈地仰天大笑,“天无绝人之路啊!走!”
此刻,三好政康正在催动着自己的部下猛攻查理守卫的棱堡。不过,由于三个岩砦之间距离不远,南禅寺内的部队也可以掩护到身后的两个棱堡。
“砰!”宇治秀高瞄准之后,扣动扳机,又是稳稳地命中了一个躲在查理的棱堡外矮墙后的人。他和周围的几个铁炮手已经朝着那堵矮墙射击了半天了,可是矮墙后的那些三好家足轻却似乎始终以为自己那里是射击死角,不会遭到攻击。
“别去打那里的了!管管自己这里!”就在宇治秀高沉迷于射击那些任人宰割的部队时,在寺庙里策马巡视的雨秋平却高声提醒道,“景家那里有些吃紧,你带着十几个铁炮手赶紧过去!”
“是,殿下!”宇治
秀高朝着雨秋平一敬礼,立刻就率领着自己周围的十几个部下从楼梯上下来,一路小跑,来到了淡路众重点进攻的区域。他爬上院墙,发现那块院墙上已经倒着了敌我双方不少人的尸体,还有两三把铁炮遗落在那里,无人捡起。
“这是怎么回事?”宇治秀高大声喊道,希望有人能在嘈杂的环境里回答他。
“刚才有些安宅家的人冲上来了。”靠在墙垛上的水原子经朝着宇治秀高吼了回来,“杀了几个铁炮手,我的人已经把他们赶下去了。景家他那边也吃紧,派不出人了,这段就交给你了!”
“没问题,老哥!”宇治秀高和水原子经互换了一个军礼后,就带着十几个铁炮手爬到了院墙边上,把铁炮架在院墙上,眯着一只眼睛开始瞄准。
很快,他就找到了第一个目标。一个安宅家的足轻捡起了一根标枪,似乎想要扔回来。他猛地扣下扳机,一阵硝烟在眼前腾起。不过根据常磐备的训练要求,铁炮手没有时间观察战果,必须立刻装填。他经过一番操作换弹完成后,再次开始寻找目标,这次他向一个正在试图攀爬云梯登上他对面院墙的足轻开火了。
十几个铁炮手接连不断地射击,缓解了这一区域的危机。不过,淡路众很快就注意到了这十几个铁炮手,立刻组织了一波足轻,向着这块院墙冲来。
宇治秀高匆忙射击了进攻者一枪,但是效果并不好,按照雨秋平普及的棱堡防御常识,射手们永远要优先射击攻击友军的敌人,因为这种射击往往可以获得最好的射击角度。同伴间彼此掩护,在棱堡区域间形成交叉火力。
然而,他两侧的两个突出部,此刻都被淡路众缠住了,没有办法掩护他们。登墙的部队进展很快,马上就逼到了院墙下。
“秀高,你们退后。”水原子经见状一挥手,下令宇治秀高他们向后退了几步,退到更安全但是射击角度并不是太好的区域。随后,水原子经的长枪兵快步走到了院墙边,对着正在爬墙的淡路众一顿猛戳。淡路众的足轻只看到头顶一群红叶晃动,随后长枪就如同雨点一般落了下来,把试图登墙的人都戳成了骰子。
“喂!别走神啊!即使射击位置不好,也不能开小差啊!”宇治秀高看到自己身旁的几个铁炮手怔怔地看着北边,居然停下了手上的装填,有些不满意的高声道:“这里是战场!你们几个忘了常磐备的规矩了吗?”
“不是啊…大人。”有一个铁炮手语无伦次地嘟囔了两下,然后缓缓举起了手,指向了北边,“你看那里!”
宇治秀高不明就里地顺着他的手臂所指的方向看去,也一下子怔在了原地。
只见万余联军大军,在冈崎神社到南禅寺的丘陵上近乎全军崩溃,一窝蜂地朝着这里逃了过来。木瓜纹、龟甲菱纹的旗帜和武器具足被扔得遍地都是,上万狼狈的人夹咋着千余骑兵狼狈地向着南边逃亡而身后和侧面则有三好家的大军紧紧追来。
“我的天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