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常磐备铁炮手展现出的巨大威力,对射下去先崩溃的必定是犬山织田家的部队,三田义俊不得不改变了他的方针。他下令弓箭手后撤,所有步兵足轻立刻发起冲锋。战局瞬息万变,他根本来不及请示织田信清是否要这样做因为传令兵一来一回,就会给铁炮手第二次射击的时间。
他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他心里清楚,即使是最为熟练的铁炮手,装填一次也要耗时许久。他们从现在所处的位置冲锋到敌人的前线,敌人来不及换弹的。
于是,在他的旗帜指挥下,手下各个家臣和武士纷纷率领着自己的部下,向着常磐备的右翼袭来。他本以为,对方的弓箭手或许还会平射个一两次,铁炮手则会仓皇地退下去。然而令他惊讶不已的,是那些铁炮手接下来的动作。
他们似乎丝毫没有估计冲锋而来的敌军,不慌不忙地继续着手上的动作。完成了清膛后,就熟练地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纸袋,用牙撕破,将一些东西导入了枪膛中。紧接着,又是一系列眼花缭乱而又无比娴熟的动作。
“他们真的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完成装填吗!”三田义俊用难以置信的眼光望着对面那一小排红叶兵,“怎么可能!”
然而,事情就是发生了。
当两军距离只剩20米左右时,平射了一轮的弓箭手已经纷纷从三个步兵排中间的间隙退下去了。他们的队伍依旧不见任何散乱,靠着熟练的三面转发和跑步行军,没有任何阵型的断裂。而那20个铁炮手,则几乎同时完了装填,又在同一时刻齐刷刷地举起了手中的铁炮那是瞄准的姿势。
“糟糕了!”还没等三田义俊喊完这句话,最后一个字的尾音就堙没在了铁炮的轰鸣声中,三田义俊的眼前也瞬间腾起一阵硝烟。隐约中,他可以透过硝烟看到模糊的人影。那20个铁炮手在射击完毕后,立刻以中央为分界线,左边的齐齐左转,右边的齐齐右转,跑步离开前线,从步兵方阵的间隙里离开。
硝烟散去后,眼前的景象让三田义俊一阵恶心。在这20米的距离上,铁炮几乎是弹无虚发,足足有15个人倒在了荒地上,血流满地。中央一块的战线仿佛塌陷了下去,周围的足轻围着那些倒霉的死难者,面面相觑而不敢向前,可能都被那可怕的轰鸣声和巨大的威力唬住了。而没有遭到铁炮直接打击的两侧部队,则分别迎上了御前崎仲秀和宇治秀高的两支备队后者也是知立城奴隶出身。
位于正中央的那个步兵排,正是吉岗胜政所率领。一贯勇猛的他,在发现地方中央战线由于铁炮的齐射而微微动摇时,立刻下令全军出击。他的排立刻嵌入了对方的战线中,形成了一个突出部。在背后完成重整的查理,也立刻率部跟上,用抛射掩护吉岗胜政的排。
三田义俊猝不及防,匆忙试图重整位于队伍中间的那些足轻的阵型。然而,吉岗胜政的凶狠却超乎了他的想象。他亲自提刀冲锋在前,丝毫不顾及侧翼的危险,一门心思地朝他杀来。他手下的排跟着他这么多年了,似乎也养出了一股“匪气”,各个勇不畏死,把三田义俊打得狼狈
不堪。
而与此同时,两军的统帅也都发现了战场南侧的情况。
织田信清之前在看到常磐备有人在使用铁炮时,也有一些诧异,但是万万没想到三田义俊居然直接就冲了上去。开战之前,明明说好先用弓箭袭扰一阵,等待他发施令后再两翼齐出,可是眼下的局势却偏离了原来的轨道。织田信清无奈之下,只得下令另一边的别所太郎也立刻率军进发,进攻雨秋平的左翼。
雨秋平察觉到了右翼常磐备的优势,但是却没能下定决心发动夹击。即使真田昌幸已经多次建议雨秋平将位于中央的那个排派去夹击右翼的敌人因为织田信清的中央部队并没有前来进攻,雨秋平的中央部队此刻正处于待命状态。他其实有机会把中央部队派去夹击后,再把预备队调上中央维持战线可是一贯保守的他却有些犹豫,错过了这个好机会。
等到织田信清右翼的部队也压了上来后,雨秋平就不敢在空间进一步缩小的中央战场上做什么小动作了,只好暂时等待部队的进展。
雨秋平的左翼,也就是战场的北侧,有福岛安成、水原子平和青木一矩的三个步兵排和一个弓箭排,人数上虽然比织田信清那边的人少,但是战斗力也不是织田信清的部队能比的。虽然其中有着不少新兵,但是靠着那些从知立城就跟随雨秋平而来的老兵和平日里严格的训练,他们丝毫不落下风。
而此时的南线战况,雨秋平的常磐备则占尽优势。织田信清巨大鹤翼阵的左翼,已经被渐渐地压了回去,不断有足轻在常磐备威力强大的枪阵面前倒下。
“织田信清估计要沉不住气了吧。”雨秋平遥遥地望着几百米外的织田信清的马印,“僵持久战对他可不是什么好消息。我已经派人向主公求援了,援军中午左右就可以赶到。而他,可是没有援军的啊。”
果不其然,无法容忍战局陷入僵持的织田信清,开始尝试调整阵型。他将手上原本的200步兵,全部派向了南线战场,前去支援已经捉襟见肘的三田义俊。
“殿下!好机会!”穴山信实看到织田信清的调度后,就兴奋地对着有雨秋平喊道:“织田信清的本阵空了!就只剩下那几十骑兵了!殿下我们中央战线有100人,您手上还有100预备队和我的50骑兵,现在冲过去,一锅端了织田信清的本阵,这仗不就打完了!”
“是啊,殿下,”前田庆次也在一旁吸了口烟,符合道:“那织田信清明显狗急跳墙了,想挽回南边的颓势,连命都不要了。快下令出击吧!”
然而,雨秋平看着那巨大的空档,却有一些拿捏不定。万一有了危险该如何是好?织田信清又为何会露出那么大的破绽,明显就是有意为之的吧!
“咱们保险一点,”雨秋平摇了摇头,拒绝了两位下属的提议,“反正我们只要不败就是胜利,没有必要太过行险。”
“传令,让两个排的预备队前去支援右翼!”雨秋平将两个排的预备队由派了出去,“一个排填补到吉岗胜政的排的后面。另外一个排掩护御前崎仲秀的
侧翼。顺便把铁炮手调回来,反正他们也排不上用场了。”
雨秋平忽然觉得局面有一些麻烦他需要指挥的部队实在是太多了。战场上一共13个排,全部都由他来指挥,真的是忙不过来。或许需要设立一个中间的指挥机构,来替他分担一部分的压力。
不过,眼下却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得到了200人的支援后,南线战场上织田信清军的左翼,已经拥有了500人的雄厚兵力。他们不仅补上了中央战线的缺口,遏制住了吉岗胜政的攻势,还试图从右边迂回雨秋平的右翼索性雨秋平派出的预备队及时赶到,和御前崎仲秀的排一起挡住了他们的攻击。
与此同时,织田信清的本阵内。
“该死!那个雨秋平怎么一动不动!”织田信清看着远处纹丝不动的枫鸟马印,气得直跺脚。他本来打算引诱雨秋平突袭本阵,然后舍弃两翼的战线,抽调大量的部队从两边夹击他的突击部队,从而一举扭转战局。他甚至都已经派好了传令兵,让左右两翼各自抽出100人左右的部队脱离战线,随时准备夹击。老实说,这个计划本身也十分凶险,抽调大量部队离开两翼极有可能导致战线崩溃,而阵型调整也会让常磐备有机可乘。雨秋平如果决议突击的话,甚至能由六成的机会取胜织田信清就是故意卖个破绽,希望能够博得一个拼命的机会罢了。
结果雨秋平现在居然没有任何反制措施,就老老实实地派人支援了右翼,不再有任何举动。
“真是个怂货!”织田信清怒骂了一声,“还有点武人的血性吗?”
就在织田信清气恼不已的时候,一个传令兵却急匆匆地向他奔来。
“报!”那个传令兵上气不接下气地低声道:“殿下!不好了!我们的探马发现,已经有大量的织田家援军从南边赶来!估计再有小半个时辰就可以抵达战场了!”
“娘的!”织田信清气愤不已地叫嚷了一声,此刻他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他本阵的兵力也不多了吧!”织田信清用手直直地指向雨秋平的马印所在,“预备队的人全部派往右翼了,本阵就剩下50步兵和50弓箭兵,还有几十个骑兵了吧!”
“殿下的意思是?”织田信清的马统领试探性地问道:“要在下率军去突击他的本阵?”
“没错!”织田信清狠狠地一挥拳头,“你们就直接冲过去,给我取下雨秋平的项上人头!”
“可是殿下!”马统领有些担忧地说道:“那里可是50个常磐备的长枪兵啊!常磐备一向纪律森严,战力高昂,我们用骑兵硬冲,估计要损失惨重啊!”
“那你们不会绕过去吗?”织田信清有些生气地高声道,“我们的两翼把他的战线也拉扯地很开,他中央战线的那点人又不敢全部铺开来,你们从他两侧的空隙绕过去啊!”
马统领看了一眼雨秋平的战线,这才意识到中央的步兵方阵和两翼的大军中间存在着不小的间隙,的确有可能绕过去。不过这样终归是行险,但是他们也别无他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