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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镜像(19)(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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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鹿山半山腰上主舞台空空如也巨大的音箱、灯光设备和钢架散落一地。荧光棒、扇子、横幅被踩进泥土几件做工不错的衣服皱巴巴地摊在地上上面脚印叠着脚印可见它们的主人跑走的时候有多匆忙。舞台之下塑料凳子被踩烂桌椅横七竖八地扔着无人收拾。不远处的主火堆剩下大量助燃物而夜里烧出的灰烬正在晨风中一缕一缕散开。

山里的空气如往日般清新不会因为有人被烧死而变得浑浊。花崇深吸了一口气微凉的空气顺着气管浸入肺中稍稍驱散了积蓄多时的烦闷。

乡间的气温比城市低了几度尤其是清晨。

这趟差出得急上直升机之前花崇只穿了一件衬衣连外套都忘了拿。此时身在山林被风一吹就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肩头突然被一份极有分量的温度覆盖住。他回头一看才见是柳至秦往他身上披了件粗针毛线外套。

“穿着别管我。我带了冲锋衣。”柳至秦说着从背包里扯出一件深灰色的冲锋衣直接将他还未出口的“你自己穿”堵了回去。

他低头看了看是柳至秦偶尔穿的那件质量不错看上去就很暖和适合秋天穿。柳至秦穿在身上时看起来文质彬彬的气场都柔和了许多。

他挺喜欢这件毛衣但没想到它有一天会穿在自己身上。

走神的片刻柳至秦已经穿上了冲锋衣拉链拉到最顶上袖子挽至手肘下方一副户外运动员的派头。

“扣子最好扣上不然挡不了风。”柳至秦靠近边说边伸出手打算帮他扣毛衣的扣子。

他愣了半秒根本没想过拒绝待柳至秦已经扣到第三颗才后知后觉道:“我自己来。”

柳至秦“嗯”了一声指着一个靠近密林的角落“走过去看看。”

出事的火堆附近拉着警戒带地上用白线标出了三名受害者死去时的位置。

花崇仔细地观察四周半分钟后叹了口气渐渐明白了肖诚心夜里打电话时为什么那么着急。

凶手实在是太狡猾了作案手法堪称刁钻大胆。这个火堆位置偏僻离主舞台和烧烤宴会的主场地都比较远。音乐会气氛热烈游客们压根注意不到这个远离中心区域的火堆。并且它处于监控的盲区任何人在这里做什么都难以被发现。而工作人员加点的十个火堆里有三个也分别位于较偏僻的位置它们彼此占了半山腰空地的几个角任何一个在视觉上都不显得突兀。

“虚鹿山很大开发出来搞夜间活动的只有半山腰这个位置。”柳至秦说:“现在天黑得比夏天早音乐会开始之前山上就不太亮了。凶手很有可能是在这个时间段用某种方式将范淼几人引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动手。”

花崇看着砂石地上杂乱不堪的足迹“‘他’有一套工装穿上之后与布置火堆的工作人员无异。‘他’很可能戴着一顶足以遮住脸的帽子混在工作人员中取来了助燃物。这时天已经完黑了。音乐会开场所有游客的注意力都在主舞台上其他工作人员要么在别的地方搭火堆要么正急着在人群中穿梭维持秩序没有人发现‘他’将三个因为七氟烷而失去意识的人固定在助燃物中。做好准备工作之后‘他’像别的工作人员一样点火然后推着推车从容离去。‘他’根本不用担心自己的足迹和推车的痕迹留在砂石地上因为游客实在太多一旦有人发现火堆里有被烧死的人现场就会出现无法控制的骚乱惊慌失措的游客尖叫着逃离唯恐天下不乱的人蜂拥而至拍照、录像尽可能靠得更近。这时‘他’作案的痕迹就会被无数双脚彻底覆盖。而他也能够混在这些人之中观赏自己的‘杰作’装作惊讶或者害怕或者好奇甚至也拿出手机将看到的一切当做‘战利品’拍下来。”

“凶手能做到这种程度说明对虚鹿山、洛观村非常熟悉。‘他’不太可能是第一次来这里的游客——这可以作为一个筛选条件。”柳至秦退出几步“‘他’要么是村民要么是数次出入洛观村的外人。我比较好奇的是‘他’为什么要用这种仪式感极强的方式杀人?”

“受害人身上肯定有线索。”花崇蹲在地上半眯起眼近乎自语道:“昨天晚上‘他’在这个位置布置火堆时心里在想什么?”

柳至秦的视线落在花崇的发顶知道他又将自己代入凶手琢磨犯罪动机与心理。

“烧死是最痛苦的死亡方式。凶手选择烧死而不是死后焚尸说明不是为了清除痕迹而是让受害人感受剧痛。‘他’好像也不担心因此暴露自己或者说‘他’想这样做的欲丨望已经超过了暴露自己的担忧。‘他’和范淼、盛飞翔、周良佳说不定有什么深仇大恨。”柳至秦道:“但发生在洛观村我又总感觉也许和十年前的案子有什么关系。”

花崇半眯着眼“如果单是烧死‘他’完可以找一个隐秘的地方。但‘他’选择在无数双眼睛下烧死他们。为什么?受害人在被灼烧时意识已经清醒他们疯狂挣扎却挣脱不了身上的束缚他们尽力呼救但是现场乐声与呼喊震天没有任何人听得到他们的声音。他们看到了无数人可是这些人的眼睛却看不到他们就像瞎了一般。最终他们在绝望与难以承受的痛苦中惨死。这就是凶手想要看到的。”

说完花崇站起来眼中的狂气未褪语气却异常冷静“我暂时只想到这一种可能凶手或许还有其他想法。走吧去看看张贸他们查得怎么样了。”

派出所已经吵闹成了乌烟瘴气的菜市场。

肖诚心按花崇的要求将游客部集中在派出所外面的空坝上。

一听天亮之后不能离开必须留下来接受问询所有人都吵了起来群情激愤骂警察无能、不讲理把无辜的人当成杀人犯。

“我们也是受害者!”一位五十来岁的妇女带头喊道:“我们花钱来你们这儿旅游你们干了什么?你们让我们看烧死的人不说现在还不准我们离开这是什么道理?你们这么有本事怎么不去抓真正的犯人?为难我们老百姓干什么?看我们老百姓好欺负吗?你们不准我们离开万一杀人犯又出来了怎么办?一把火把我们都烧死吗?我们凭什么给你们陪葬啊!”

人们跟着妇女大喊大骂肖诚心应接不暇一张脸涨得通红腿脚都有些发软。

虽然是市局的刑警但他过去根本没见过这种场面在其他部门划水到了积案组接着混日子若不是这次上头下令侦破积案他都快忘记自己也是刑警了。

群众吵得厉害他恨不得马上就喊一声“想走就走”但他又不敢私自做主放这些人回去。花崇说得没错凶手必然在游客和村民中。而且凶手心思缜密具有反侦查意识肯定知道半夜离开更易暴露自己所以‘他’现在大概率还在村子里。

绝对不能放贼归山!

肖诚心不停给自己打气被骂再难听的话也忍着心里再没底脚步也不向后退恁是没让一个人中途离开。

这么做他其实也有自己的私心。柳至秦不是说了吗这个案子说不定与钱毛江的案子有关系万一破掉这个案子十年前的积案也跟着破了呢?退一步说就算两个案子其实并无关联此番他帮了花崇花崇于情于理也该留下来帮他侦破积案将来他再找重案组帮忙也更有底气。

花崇和柳至秦回到村里时正见肖诚心带着积案组的警员组织游客和村民挨个进入问询室。虽然每个人看上去都很焦虑肖诚心也一头一身的汗但秩序总算是勉强被维持下来了。

“花队小柳哥这边!”张贸刚从一间警室里出来一看到他俩就跑了过来:“袁菲菲和许升在里面情绪都不太稳定一直说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还说害怕同样的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袁菲菲、许升正是范淼三人的同伴。

花崇挑起眉“同样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

“他们不仅是羡城老乡初中还念的同一所学校叫羡城七中。”张贸道:“他们觉得凶手可能是在杀七中的学生。”

“扯淡。”

“我也觉得挺扯淡的但他们非要这么说。”张贸叹气“那个羡城七中是他们市有名的混子中学就跟咱们的洛城十一中一样。范淼和盛飞翔念书的时候成绩不好初中毕业后就没读了上了技校。周良佳倒是念了高中后来还考了大学。”

柳至秦拍拍张贸的肩“行我们去和他们聊聊你去肖诚心那儿帮忙。”

袁菲菲今年27岁在洛城一所幼儿园当幼师一双眼睛已经哭肿但看上去恐惧多过悲伤。

“我真的不知道良佳他们为什么会被害还死得那么惨。”她擦着眼泪肩膀瑟缩“我们几个认识很多年了小时候经常在一块儿玩中途断过联系后来发现都在洛城工作才又熟络上。周末和节假日我们有时会聚一聚但是一起出来旅游这还是头一回哪哪知道会出这种事……”

“这次活动是谁组织的?”花崇问。

“谁组织?”袁菲菲想了好一会儿“这个说不清楚每次聚会的时候大家都会提到出来旅游但是时间一直凑不到一块儿就拖了很久。我我记不得最初说要出来玩的是谁了。”

花崇点头“你们五人之间你和谁关系最好?”

“当然是良佳。我和范淼他们其实不算熟如果不是良佳每次都拉着我我可能不会和其他人玩到一起。”

“昨天晚上你也在虚鹿山上?”

袁菲菲很紧张“我没有上去。”

“他们都上去了你没有上去?”

“我不不喜欢说唱音乐觉得太吵了。而且来这里之后我们已经玩了几天。我觉得很累就没有跟着上去。”

“那音乐会开始前后你在哪里?”

“我……”袁菲菲低下头快速搓着手指。

花崇眼神略微一深“回答我。”

“我在村里散步。”

“哪条街哪条巷?从哪家店附近经过?”

袁菲菲双眉紧锁忐忑道:“你不会是把我当做凶手了吧?怎么可能是我?我一个女人哪有能力害他们三人?而且他们是我的朋友!”

“放松。”花崇右手做了个下压的动作“跟其他人我也会问这个问题。”

袁菲菲眼神有些飘想了一会儿才说:“我就是随便走走而已没有记哪条街哪条巷。”

花崇没有继续追问在记事本上做了个记录。

洛观村自从成了旅游景点每个农家乐都装了监控很多街巷上也有公共摄像头。虽然盲区难以避免但袁菲菲如果真是“随便走走”那理应被其中某几个摄像头捕捉到。

“你最后一次见到周良佳他们是什么时候?”花崇又问。

“下午4点多我和良佳在一家甜品店吃刨冰。”袁菲菲说:“晚上虚鹿山上有烧烤宴会所以这几天我们都没有吃晚饭。离开甜品店后良佳回‘山味堂’和范淼他们汇合我没有跟着她一起回去。”

“你从那个时候就开始散步了?”

“没有我不上山吃不了山上的烧烤就去找吃晚饭的地方。”袁菲菲摇头“我在村口的一家菌子店吃了一份菌子米线老板娘还和我说过话她应该记得我。”

花崇想村口那家应该就是自己与柳至秦上次去过的那家。

“我回‘山味堂’的时候良佳他们已经上山了。”袁菲菲继续说:“我休息了一会儿才出门散步。”

花崇把时间节点通通记下来合上记事本“在羡城七中念书的事你还有印象吗?”

袁菲菲不解迟疑道:“都过去十几年了。”

“十几年说短不短但说长也不算太长。”花崇说:“范淼、盛飞翔、周良佳有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

“良佳应该没有吧我想想。”袁菲菲拧着眉陷入了沉思“她比我大一岁是上一届的级花来着人漂亮成绩也不错。中考考得很好上的是羡城最好的高中。”

“那范淼和盛飞翔呢?”

“打群架算吗?”

花崇摸着下巴暂时没有说话。

打群架这种事在初中生之间太常见了十四五岁时正是男生最叛逆、最皮的时候在教学质量不那么好的学校一个男生没打过群架那才叫稀罕事。

范淼等人做过的某一件事令凶手记恨至今这事不应该只是男生之间的群架。

“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袁菲菲垂下眼又开始发抖“谁这么狠啊……”

另一间警室里许升也发出了同样的感叹。

他今年也是27岁在夜店当调酒师生得人高马大眼神却相当慌乱。

这倒也正常事发之前他与范淼三人一同上山出事后他与很多游客一道看到了被烧得面目非的尸体。

柳至秦问:“你们一起上山为什么会分别?”

“山上人太多了挤着都能挤散而且我很喜欢嘻哈文化。”许升说:“音乐会开始之前我就跟他们说过一会儿我会到最前面去有机会的话就上台去跟嘉宾pk。范淼说好在下面给我录像但是我挤到第一排去之后就没再看到他们。”

“也就是说你们是在音乐会开始前后分别的?”

“嗯。后来我给范淼打过电话打不通。我当时以为是太吵了他没听到。没想到那时他可能已经……”许升说着捂了捂眼眶重重地叹了口气。

“把你的手机给我。”柳至秦说:“我看看你拨打电话的时间。”

许升把手机解锁后放在桌上“我记得是点左右。音乐会点正式开始但是7点已经开始热场我当时不知道他们走到哪里去了急着上台pk才给范淼打电话。”

柳至秦一看点12分、点13分许升给范淼打了两个电话。

以现场的吵闹程度的确有听不到铃声的可能。但这个时间段工作人员已经开始布置火堆那么范淼就不是因为吵闹而听不到铃声了。他已经和盛飞翔、周良佳一道被安置在助燃物里。

“这几天你们一直待在一起吗?”柳至秦问。

许升局促道:“算是吧。出来就是吃饭、打牌。”

“他们有没有什么比较异常的举动?”

“其其实我不知道什么举动叫异常。”许升犹豫了一会儿“我们只是普通朋友念过一所初中现在都在洛城工作同乡加同学所以才偶尔聚一聚而已彼此之间说不上特别亲密了解。尤其是我和袁菲菲。”

“怎么说?”

“袁菲菲和周良佳关系不错;我只和范淼熟;范淼和周良佳很好平时聚会都是他俩在约人。”

柳至秦在心里理了理这五人的关系——校友老乡但亲疏有别中心人物是周良佳和范淼。

“周良佳、范淼是单纯的朋友还是恋人?”柳至秦问。

“听说周良佳高中时和范淼谈过。”许升说:“我不太清楚我和他们当时不在同一所学校。现在他们应该只是普通朋友吧。范淼换过挺多女朋友了周良佳这几年也交过几任男朋友。”

恋人分手成了朋友。柳至秦琢磨了一会儿“我刚才听我同事说你很害怕?”

许升背脊一绷冷汗直下声音颤抖起来“我能不怕吗?他们无缘无故就被烧死了还是跟我一同旅行、一同参加活动时被烧死。凶手的目标里会不会还有我?如果我没有跑到舞台上跟嘉宾pk我是不是也已经被烧死了?”

柳至秦微扬起下巴“你为什么认为你也会成为凶手的目标?”

“我怎么知道?但是范淼他们被烧死了啊!我我和袁菲菲都是他们的同伴!”

“你和范淼一样做过什么无法被别人原谅的亏心事?”柳至秦声音很轻却带着几分蛊惑“这件事对某个人造成了无法逆转的严重伤害?”

许升愣了几秒忽地站起来双眼圆瞪“我没有!我没有!”

“坐下。”柳至秦敲了敲桌沿“你再好好想想有没有和范淼他们一起得罪过什么人?”

许升喘着粗气拼命摇头。

柳至秦丢给他一包餐巾纸突然笑了“那凶手要报复的就只是范、盛、周三人和你和袁菲菲都没有任何关系。”

许升稍微平静下来擦掉一脸的汗警惕地瞥了柳至秦一眼。

柳至秦耐心地引导:“你再回忆一下他们三人得罪过谁?”

许升闭眼皱眉想了许久摇头道:“我真的没什么印象了。如果得罪了什么人就得被烧死那那也太过分了。”

柳至秦往后一靠“那你先休息一下一旦有头绪即便是一件小事也要立即告诉我。”

许升看上去很纠结。

柳至秦冷冷地笑了一声“这不单是帮助我们破案也是保护你自己明白吗?”

许升显然被吓到了不住地点头“明明白。”

与此同时其他摸排、问询也在迅速而有序地进行。

晚上花崇召集重案组和积案组队员开会。

洛观村小是小派出所却修得又大又气派会议室坐了一大群人竟然也不显得拥挤。照肖诚心的话来说就是这地方的人穷怕了突然富起来别说派出所就连厕所都要修成宫殿。

一名积案组的队员先汇报了夜里驾车离去的游客名单一共27人只有7人没有上山参加活动但在案发前后他们均被村里的摄像头拍到不在场证明充分;上山的20人则始终处于主舞台附近同样没有作案可能。

这个结果并不令人意外。凶手留在洛观村里不仅是想看后续更重要的是将自己隐藏在游客之中。

“摄像头最后一次拍到范淼是6点47分当时他正在一个露天水吧旁边和盛飞翔说话。”袁昊一边说一边播放视频“周围有很多人但没有看到周良佳。”

“周良佳为什么会和他俩走散?”肖诚心问。

袁昊摸了摸鼻梁。显然这个问题他无法回答。

“继续。”花崇道。

“我在监控里找到了许升。他没有撒谎在骚动发生之前他一直在主舞台边。”袁昊说:“不过花队你让我查袁菲菲的行踪我只看到她在5点5分离开‘山味堂’之后再一次被拍到时已经是10点23分在‘山味堂’对面的街上。那时山上已经出事了大量游客正在往村里赶。”

“她消失了4个多小时?”张贸看向花崇“这不对啊她如果按她自己所说在村子里散步赏景那没有理由不被摄像头拍到啊!她刻意避开了所有摄像头?她根本不在村里而是上了山?这两种情况都很可疑啊!”

花崇“嗯”了一声接着问:“还有呢?已经排除了多少人的作案可能?”

“事发时大部分游客和村民都有不在场证明。”袁昊说:“初步调查下来一共有26人行踪不明袁菲菲在这26人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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