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温迪又搞出新花样。她从冰库里拿出猪头,摆上香案,正中间放好这个猪头,底下垫着盘子,垫着一层对折的枯草,主要用途是吸猪头解冻时往下淌的水。所谓香案呢,其实也是一个木墩子,很大,摆好猪头还有很多空位,温迪就拿一堆小石头摆出个下宽上窄长得像金字塔的石垄。
香案嘛,哪能没有香炉和香?这石头堆就算个土法香炉,至于香……她还真没有,但她有想象力,可以做个擦边的替代品。将木头削成木签子,半边插在油里泡,泡得这木签子有一半都浸满了油以后,就倒过来拿,这就是土法“香”。一次拿三支,点燃了捏在手里,对着香案祭拜,告知黑毛说这叫猪头祭祖宗。
“祖宗就光吃这个,不腻啊?”黑毛冷眼旁观。
“少废话,我拜你也得拜。”温迪横他一眼。
“我哪有祖宗?”黑毛反问。
温迪寻思他说的话有道理,改口:“那你就拜神仙。”
反正左右都得拜,不拜也得拜。
黑毛认命,捏着温迪递过来的三支香,老老实实三鞠躬。
“乖诶。”温迪拍拍他的头,满意地笑了。
拜完祖宗和神仙,一番折腾后,猪头也解冻得差不多了。温迪立马开始发挥自己庖丁解牛的技巧,把猪头肉上能吃的全分解下来,比如猪脸肉,猪耳朵……坦白说猪头上基本没有不能吃的,解下来的肉,或炒或卤,配上一盘青菜,一碗饭,就能教人吃得十分满足。
“这不是祭拜祖宗和神仙的吗?”黑毛吃吧还废话不停,“怎么给我们自己吃了?”
“你懂什么?”温迪挑眉,“天上的吃它的灵魂,我们吃它的肉体,互相不挨着。”
“哦……这么神奇啊?”
“你是不服还怎么的今天老挑衅我?”温迪飞起一脚。
“我没挑衅!”黑毛喊冤。
“那就怪你自己长了一张嘲讽脸。”
“所以还是我自己的错呗?”
“诶。”温迪点头,“还有你这个嘲讽嘴。”
“我第一次听说还有嘲讽嘴的?!”黑毛深感震惊。
“你这语气就很嘲讽。”
“那你就直说我语气差呀?”
“不行。”温迪摇头,理直气壮地说,“不押韵。”
黑毛:???
温迪:“我琢磨一下过年还得干嘛啊。”
作势思考,离开原地。
黑毛遂反应过来自己白挨嘲了。
他正准备找温迪呢,温迪又自己跑回来了,拎着个大贝壳。这个贝壳真的挺大,举起来都能挡住黑毛的脸。温迪兴致勃勃跑回来,说她需要一把刀开这个蚌,口里很激动地说:“我觉得我开了这个蚌能挖出珍珠。”
“你这个贝壳从哪搞来的?”
“我捞的。”温迪指了指养鱼池说,“我本来打算捞条鱼,没想到捞到这玩意。我都没发现我什么时候打捞过蚌……可能是被鱼裹在中间带回来的,所以我没发现吧,管它呢,反正这是个蚌。它要么有珍珠,要么有蚌肉,我挖出来什么我都不亏。”
“你想得开就好。”黑毛给她拿来柴刀,“我帮你?”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温迪拒绝帮助。
这么刺激的事她才不会假手于人。
等开始动手以后温迪才发现这个蚌还是活的,两扇贝壳合拢,她想撬开都找不出一条缝。
盯着这蚌看了半天,温迪说:“不然我烤了它吧。”
蚌是活的,如果放在火上烤,受热时就有可能主动打开扇贝。
黑毛伸手拦住她。
“干嘛?”
“我觉得这个贝壳的花纹长得挺漂亮的,烤坏了多可惜啊?”黑毛说。
他这句话还真的挺有道理,之前温迪没注意,被他一提醒就也认真盯着这个蚌打量,发现它表面泛着蓝色和紫色的光,摸上去是挺有光泽,要是用火一烤,就变得黑漆漆了,肯定很难看。行,那再重新试试。温迪左手握着蚌,右手换了一把小刀,在蚌上轻轻游走,寻找刀尖能插入的地方。
可找了半天,就是一条缝都找不到,它严丝合缝,根本没能下刀的处。
温迪把刀一扔,说:“我还是想烤了它。”
她说反正贝壳有两面,一面烤黑了,不是还有一面吗?
黑毛说:“它这两面都挺好看的,烤哪面都很可惜,你仔细看看,它真的很漂亮。”
他说,又不是没有肉吃,非要吃蚌肉吗?
温迪斜瞟他一眼:“你还有审美呢?”
“我当然有。再说,你不是说里面可能有珍珠吗?珍珠能烤?”黑毛又翻出个理由。
“那你有办法是吧?好,你说该怎么办?”温迪问。
她本意揶揄他,却没想到黑毛还真有个主意。
他指着蚌说:“砸碎它。”
温迪听蒙了:“砸碎?你不是说它长得漂亮吗?烤坏了可惜,砸碎了就不可惜了?”
黑毛说:“它长得好看,砸碎了也漂亮。”
无法理解。
温迪摸摸下巴,吐出一句:“真没看出来你居然还有抖s倾向,你的思想很危险啊。”
“是吗?”黑毛疑问,“可你不想知道里面有什么吗?”
“想。”温迪被说服了。
她拿出锤子,对准了蚌狠狠一锤捶了下去。
只听得“咔嚓”一响,整个巨大的蚌立刻被砸得四分五裂。
黑毛先蹲下来把飞溅到地上的几块碎贝壳捡起来,温迪这才确信他是真觉得这蚌好看。
她不管,又砸一下把蚌再砸碎些,然后手伸进去将蚌里的蚌肉翻检了一通。
“有吗?”
“没有。”温迪遗憾地叹了口气。
这蚌大,但却没珍珠,实在是在温迪的意料之外。
她对蚌嘀咕:“你怎么这么懒呢?长得这么大,偏偏就不肯磨沙子,怎么一颗珍珠也没有?”
“你怎么还说起蚌的坏话了?”黑毛无语,“没有就没有吧,蚌肉也好吃。”
“我去处理一下,当零食吃也不错。”温迪走了。
黑毛在她背后说:“那剩下的蚌壳我拿去洗干净!”
“行行行,都交给你处理,你找个碗把它们装起来,想收你床上还是放储藏室,随便。”
“嗯!”黑毛一听贝壳能交给他自觉,立马就开心了,将所有的蚌壳收拾好,去找水。
温迪进储藏室,拿了一捧香菇,一个杏鲍菇,一块豆腐。
拿回料理台,正好被刚洗完蚌壳的黑毛看见。
一见到豆腐,黑毛就露出宛如有深仇大恨般的嫌弃目光:“怎么又是豆腐啊?”
“一块你都吃不得?”
“老吃。”
“老吃怎么了,我做得不好吃吗?”温迪喋喋不休,“你又想嫌弃我的手艺?”
黑毛低头看看自己捧着的碗,再看看碗里的碎蚌壳,顿时就心虚了。
他摇头:“没有,我就是……好奇问一句。”
温迪瞪他:“下回不许问。”
“哦。”黑毛捧着一碗蚌壳走了,回到火炕边欣赏他的宝贝。
他走了,温迪终于能够清清静静地做她的美食。
首先处理豆腐。
将豆腐的棱角外皮全部切除,只取用中间最嫩的部分。随后,将豆腐切成一根指头般长宽高的细长条,往盘子里一放,软嫩的豆腐便颤颤巍巍地发抖。香菇泡水里,泡胀后取出,连着菇盖一并切成细丝,杏鲍菇也要做成细丝,但不能是刀切的,得用手撕。这是考验人工夫,温迪以前去西安吃过羊肉泡馍,那里的“馍”是老板给你一块饼,你自己个撕成小块,要的是比米粒大不了多少,撕得不够小,有的讲究老板还不肯给你煮。温迪撕馍撕久了,撕什么都有经验,极快地将一个杏鲍菇撕成了三根头发丝并拢的粗细。
海蚌肉则简单了,去壳,去肠,切成小块。
随后烧半石碗清水,烧开后先下豆腐,香菇丝和杏鲍菇丝,每回沸腾都加一点点水给它降温,让这碗水多沸腾几次。滚几滚后,再下海蚌肉,不能煮太久否则肉质会变老。一下海蚌肉,立刻调一点淀粉水,淋到汤中给勾个薄芡,随后端离火灶,在餐桌上摆一块四四方方的矮木板,再将石碗直接上桌。
这碗汤里,一点蚝油和盐都不放,整碗汤中只有蚌本身的鲜甜。
温迪先舀一勺汤在自己碗里,试了一口,满意地点头。
她都不必叫黑毛吃饭,只要做好这碗海蚌炖豆腐,一端上桌,黑毛就闻着味来了。
上桌他先舀了半碗的汤,然后闷着头吃,绝口不提汤里的豆腐。
不提,但吃还是要吃的。
温迪捂着嘴窃笑一声,不戳穿他,安静地喝着汤。
她又琢磨了,过年,一般还要玩什么?
如果要回忆的话,最近几次,除了看春晚,走亲戚,她好像大部分时间都在玩手机。
这对荒岛生活完全没有参考性。
至于回溯童年,那就太远了,滚铁环,踩高跷,说起来有意思,真要她玩,她还真觉得没劲。再说了,她现在在山洞里哪都去不了,就算真做出一个铁环,一个高跷,又怎么样呢?这山洞的顶可不够高,一跳起来,先掀了自己的天灵盖。
大过年的,没必要吧?
想不着,温迪就很郁闷,拿了杯酒出来,要和黑毛干杯。
黑毛想了想,挠头问道:“你不会开始酗酒吧?”
温迪一琢磨,摇头:“我可没那倾向,酒能解闷消愁,你不懂。”
“……这就是酗酒的人酗酒的理由啊。”
“乌鸦给你灌输的知识量可够偏门的,该懂的你不懂,不该懂的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温迪说完就一个暴栗敲他脑门上。
黑毛点头:“哎,酗酒的典型表现就是你现在这样,暴力。”
温迪深呼吸:“……我懒得理你。”侧头准备无视他。
黑毛一脸说中的自信表情:“冷暴力。”
温迪怀疑乌鸦给黑毛灌的是3000gb德云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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