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迪在火边醒来。
昨晚,她点燃火堆后没多久就睡了,醒来才发现田垄里倒了一茬茬玉米杆,三四个筐子里已经装满了玉米棒子。她想起来了,吃晚饭的时候黑毛问她玉米要怎样收割,她教他得连着外头包裹的叶子一起收,他记得挺清楚,这些玉米棒子都很完整,叶子将玉米和玉米须紧紧包裹在其中,如同未绽放的花一样。
她扭头看了眼黑毛,他正张着嘴呼呼大睡,似乎睡得很香。
也对,收割了这么多玉米,昨晚一定忙到很晚,因此她便没叫醒他,悄悄爬出了睡袋。
阿黄被她的动作惊醒,走过来要她抱抱,抱了一下又打算挣脱离开去抱黑毛。
“嘘。”温迪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嘴上,小声说,“他在睡觉,不要吵他。”
“嗷?”阿黄听不懂,还是在挣扎。
不过挣扎了一分钟发现温迪不肯让它去黑毛那,它就明白她什么意思了。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它还是乖乖留在了温迪身旁。
因为温迪手里拿着肉条呢。
“乖。”温迪摸摸它的头,把肉条扔它嘴里,“吃去吧。”
她切下几块肉,放在地上等阿黄来拿,自己洗了手开始吃饭团。
温迪不介意吃热的,只拿了一个竹筒放在火边。
竹筒里是水,放会儿就被火烤热,等她吃完饭团,就端起热水一饮而尽,当吃了一餐热食。
然后她拿着柴刀跳下玉米地,开始割玉米。
等到太阳逐渐变亮,时间接近中午时,黑毛才终于从睡袋里坐起身。
“啊呜。”他嘴里唠叨着半梦半醒间会有的无意义碎碎念,挠着头发一脸茫然。
又过了一分钟左右,他渐渐清醒。
然后他看向自己左边,那里是温迪睡觉时躺的地方,但现在空空如也。
黑毛心里一抖,他迅速从睡袋里爬出来,极目四望,随后才发现玉米地里的动静。
也是关心则乱。
不然他早就应该听到玉米地里有声音。
等他跑到玉米地边,低头看到温迪和玉米棒子奋战的身影,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招招手问:“需要换人吗?”
温迪也站在田里朝他招手:“不用!你去吃饭吧!饭团用荷叶包着,在筐子里,你找一找!”
于是黑毛吭哧吭哧跑回去吃早饭,不,以现在的时间点论应该是早午饭。
总之他很快就吃完了,然后迅速跑回来继续招手:“我吃饱了!我来替你!”
“说了不用!”温迪继续招手,“我能搞定!”
“可是玉米棒子很不好收割!”黑毛大声说,“太累了,还是我来吧!”
他确实有经验,昨晚他收割到深夜,困得不行时才休息,所以他很清楚收割玉米棒子有多辛苦,和收割水稻,收割大麦时花费的体力截然不同,根本无法比较。可是他劝不动温迪,温迪坚持要自己干,反而催促他不如先把玉米棒子运回山洞去,带空筐子来装她新收割的玉米。
温迪说:“我觉得你要是能来回跑得快的话,中午就能离开这里!”
“回家?”
“你想得美!”温迪手指着和来路截然相反的方向,“继续前进!”
得,这是一位战士。
黑毛无语了,闷声不吭地弯腰把所有筐子都拿上,这里头全部装满了玉米。他还没来得及出发,就被温迪叫住,叫住不是因为她突然改变主意要换人,而是要教他这个玉米棒子要收在哪。她说:“你回去以后,把这些玉米全部放进石缸里,盖上木板以后收进冰库,到时候随时吃都是新鲜的。”
“这么神奇?”黑毛后怕,“我还以为要放进埋藏坑。”
听了这话温迪比他更后怕:“你敢!”
“我之前不知道嘛……好,这回我清楚了,回去后我会把它放进石缸,再把石缸放冰库的。”他把温迪的话重复一遍,谨慎地问,“我没有记错吧?”
“就这么做。”温迪点头,“然后你带着空筐子再来,把剩下的玉米带回去,然后回来。”
“是。”黑毛给她敬了个礼,扭头走了。
阿黄看黑毛要走,顿时迈起小短腿要跟上去。
温迪赶紧把这位小祖宗叫住。
“拜托,你这散步一样的速度还想追上黑毛?”温迪就拉了它一把,再抬头黑毛就没影子了。于是温迪就指着消失的黑毛说,“你看,他是去做正事了,你不要给他找麻烦,先留下来吧,我来陪你玩好不好?呃……不行,我有事,哎你自己去玩,要不就吃零食……”
阿黄很无语,它希望这个愚蠢的人类能明白它真的听不懂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然后蔑视的目光在肉条里化为乌有。
吃的!
“喏,去旁边吃你的去。”温迪在阿黄面前晃悠了一下肉条,扔开,阿黄立马追着肉条去了,哪里还记得黑毛是谁。她抱着手臂看着阿黄兴奋的样子,顿时失笑,“幼犬果然是幼犬,还是野性未消,满脑子只有吃吃吃。”
所谓人,只能看到别人,却无法自省,就是这么回事。
温迪想着黑毛应该会回来得很快,逗了逗阿黄就赶紧跳回玉米地里继续收割,按照抢收的效率完全不停,玉米割下来直接扔在地上,一茬茬撂倒把整个玉米地全部割完又来回跑地检查有没有漏网之鱼。确认没有以后,再弯腰把地上的所有玉米捡起来,送回田垄边,这次她终于比黑毛快,把所有玉米全部放到田边,爬回火堆旁,黑毛也还没回来。
那太好了,她正好吃饭。
温迪拿出泡菜饭团,把装水的竹筒放在火堆边,然后开始一日午餐。
吃到一半突然觉得肚子痒痒的,低头一看原来是阿黄跑回来了,正打算往她怀里爬,温迪就顺从地抬起手臂给它空间钻进来,等阿黄坐稳了就继续吃。可接下来她的手又莫名其妙来了股向下的力量,再低头看才发现是阿黄费力地叼住她的袖子,一直往下拽。
“等我吃完就陪你玩。”温迪试图用语言安抚它。
但没有用,阿黄就是非要跟她袖子过不去似的死命地拽。
它也不是要咬烂她的衣服,就是叼着她的袖子往下拉,似乎别有所图。
温迪试探几回才明白这小家伙是看中了她手里的泡菜饭团。
“哎,这可不行,你不能吃。”温迪警惕地举高饭团,边吃边说,“里头有辣椒的。”
“汪汪!”阿黄跺着她的肚皮想跳起来抢。
“撒娇也不行。”温迪拍拍它的脑袋,给按回去。
阿黄是她亲自洗干净的,浑身的毛又松又软,摸起来特别舒服,而且它也不同于其他狗,好像比较爱干净,不爱打滚,浑身上下只有赤着踩地上的四只爪子是脏的。温迪拍了几下又没忍住揉起来,抓着它柔顺的头发揉来揉去,软和又暖呼呼。阿黄奋力抵抗,终于从她的魔爪中逃生:“汪!”
“哦,还挺生气?”温迪笑嘻嘻割了一块肉条喂它嘴里。
阿黄立刻觉得这个人类还挺上道,又乖乖倒回她怀里。
这么闹了一番,它的注意力被转移,顿时就把它心心念念想吃的泡菜饭团给忘了。
温迪松了口气,边摸它催它睡觉,边抓着饭团使劲吃,吃完它就更不会挂念。
等他吃完,黑毛也终于回来了。
“你赶紧坐下来休息。”温迪把他拉到火堆边,自己扛着筐子去装玉米,等她把玉米装好,黑毛也站起来接。她赶紧说,“你跑了那么远,再坐一会儿呀。”
“不用,我不累的。”黑毛摆摆手说,“我快点把这个送回去,就能快点回来。”
“呃……”
“你忘啦?你说的,要抓紧时间。”黑毛带着装满玉米的筐子跑了。
温迪重新坐下,对阿黄说:“咱们睡一觉,还得再等两小时。”
要说上荒岛最郁闷的事情是什么,大概就是没游戏机了。
她以前是个闲不下来的人,刷新网页半秒钟都嫌慢,没耐心到这种地步。自从上了荒岛,她就不断地等待,习惯地做各种无趣的工作,不能边听着音乐或电视剧做事,也没有小说看,唯二的乐趣就是做菜和写计划书。其他时间,比如收割植物,比如提炼食材,比如建造房屋,比如……反正这些事都是很机械地做,做起来很没意思。
但没意思又有什么办法呢,全部都是为了活下去嘛。
温迪安慰自己,时间过得这么快,眨眨眼秋天就没了,再眨眨眼冬天也没了,熬过春天,熬过夏天,一年的时间就过去了,游戏通关,回到现实。她坐在火堆前,盯着不断跳跃的火苗,魔怔地重复着这句话:时间过得很快的。
是啊,多么快,眨眨眼,三分之一的时间已经没了。
“汪汪汪!”阿黄突然叫了起来,这声音把温迪拉回现实。
她回过神时,才发现阿黄已经从她怀里跳了出去,站在她前方,朝着某处狂吠。
远处,有淡淡的影子在接近。
今天的温度比较低,空气中弥漫着雾气,远远走近的影子令温迪想起某些不好玩的东西,比如寂静岭。她扑过去把阿黄抱起来,捂住它的嘴:“别叫了!会把它引来的!”她紧张地盯着前方,来者的速度很慢,否则她现在就不是捂阿黄的嘴巴而是冲到旁边抓起柴刀预备防卫。她希冀在大雾中影子不要发现她,也许它会绕远,但令她更慌乱的是这影子笔直前进,目标就是她站的地方。
——那我让开行不行啊?
温迪抱着阿黄往旁边跑,远离了火堆。
她猜测这影子的目标是火堆。
果然,影子依旧保持着既定的轨道,它看中的果然是那堆火。温迪抱着阿黄,背上逐渐渗出冷汗,是草原,远离火堆,于是风一吹她顿时觉得浑身发麻,又冷,吹起背上的汗搞得全身冰凉,心里也更害怕。她的眼睛片刻也不离朝火堆走的影子,她鼓足勇气往回走,弯腰捡起地上的柴刀,然后再次跑远。
她没有主动攻击的打算,拿柴刀是为了自卫。
“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啊……”温迪从浓雾中描摹着影者的身形,很高大,很壮。
温迪怀疑,就算是野猪在这,也不如这影者雄伟。
她现在恨不得挖个洞躲起来。
哎?那她为什么不躲进玉米地里呢?
可是要去玉米地就得经过火堆,影者似乎即将从大雾里走出来了……
温迪纠结半晌,腿跟在地上打了桩似的拔不动。
她只能心塞地看着影者越走越近。
它的步伐很符合一名强者,冷静,沉稳,不急躁,宛如一切都成竹在胸。简单来说,它走得很慢,很慢很慢。但它的威胁不会因为迟缓而减轻,首先,它很高;其次,它很壮;最后,它很强。否则阿黄不会老远就朝着它大叫,一定是从它身上察觉到了威慑。幼犬嘛,越害怕吼叫得越凶狠,就为了告诉敌人它不怕。
好在阿黄已经怕到连恐吓敌人都不敢了,要不她还得一直捂着它的嘴,好累。
在温迪犹豫自己到底要不要冲过去跳进玉米地的时候,影者突然停下了。在即将走出大雾前,它突然转身,又朝着雾里走去。哎哎哎?温迪很害怕但更揪心,你先出来呀,让我看看你到底长什么样啊?你有种吓我那有种你也不要跑啊!喂!喂喂!温迪放下阿黄打算追,这时大雾散了,影子也不见了。
有没有搞错?真是白日闹鬼啊?温迪气到跺脚。
她仔细回忆着影子的形状,清理出一片空地,用刀在地上划出一个隐约的形状。它的体型和野猪有些类似,画出来才发现,它俩真的长得很像,不过影子的头应该更尖些,还有,还有,好像还少了什么东西……温迪仔细回忆,终于想起一点,试探性地在它头部画了两个向上弯的勾勾。
对!影子和野猪最大的区别就在这里,它长了两个角!
温迪终于画出了雾中生物的剪影,非常高兴,一回神发现自己饿了,赶紧又吃了两个饭团。
真没想到,画画也会累。
她在空地上继续画着玩,没多久黑毛就来了,带着空筐子。
他问温迪在画什么。
她把自己刚才看到的事情说了,“可惜你不在,不然我一定要追上去看看它的庐山真面目。”
“不看也好,太危险了。”黑毛边说边把她抱起来,动作自然得像打招呼一样。
“你干嘛?”
“不是要走吗?我抱你走嘛。”
“你放我下来!”温迪动动腿,“阿黄还在下面呢!”
于是黑毛蹲下来,抄起阿黄扔进温迪怀里,仍然保持着公主抱的姿势继续走。
温迪实在受不了这个天旋地转的地势:“喂,你还是背着我吧,我晕。”
“可这个姿势不是很浪漫吗?”
“你跟我干嘛要浪漫……”温迪的吐槽在黑毛受伤的眼神里渐渐消失,她干咳两声,重新说,“我的意思是,我这么躺着走真的很晕,头疼,你还是换个姿势,背着我吧。浪漫也不代表舒服呀,你关心我我很感激,但我想舒舒服服地上路。呃,我是说,找路。”
黑毛摇摇头,无奈地换回正常姿势。
温迪本来觉得被背着搞得自己像个废人一样,很奇怪,被公主抱了一回才发现做废人挺好。
两人继续前进,按照温迪的要求,得找到下一处田垄再停下,可一直走到天黑,也没再看到新的田。她理解,自己不可能每次都那么好运,接受现实,就地扎营。她烧火堆,黑毛负责扎营,今晚特别冷,温迪就把阿黄搂进自己的睡袋里一起睡。
熊熊的烈火在冷风中疯狂旋转,但一直没有熄灭的迹象。
温迪一直提防它突然熄灭,提防到深夜终于扛不住,头一歪,沉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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