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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年满十八岁生辰前一晚,是大年三十。
阖宫上下庆贺新年,宫中歌舞升平,其乐融融。
一片热闹祥和的气氛中,天子身边伺候的宫人却惴惴不安。
天子不见了。
从酒宴离席后,至今未归。寻遍内宫,找不到天子身影。
鬓鸦急得团团转:“找到陛下了吗?”
宫人:“还没有。”
鬓鸦更急了:“到底去哪了?”
她一转身的功夫,人就跑没了。
说的好听是醉酒出去透透气,其实就是打着逃宴的主意。
宫人见鬓鸦动怒,脑袋压得更低。
众所皆知,昭仪乃是内宫第一人,是陛下最宠爱的内宫女官,这要放从前,以昭仪的地位,那便是位同副后。陛下轻易不向人低头,在昭仪面前除外。
是以,眼见事情就要闹大,令窈身边新提拔的小宫女颤颤巍巍站出来,不敢再瞒,如实交代:“昭仪息怒,陛下去宫外了。”
鬓鸦皱眉,没有急着问罪,问:“陛下去宫外作甚!身边可有人伺候?”
小宫人瑟瑟发抖:“陛下去找郑大相公了,身边没带人伺候,说郑府自有人伺候她。”
“陛下可有说她什么时候回来?”说话的是鬓鸦心腹之一,昭阳殿的大宫女。
小宫人答:“陛下没有说。”
大宫女作势就要去郑府接人,被鬓鸦拦住:“罢,既然陛下去了郑府,就由她去吧。”
大宫女迟疑问:“依昭仪之见,我们今晚何时前去接陛下回宫?”
鬓鸦想到令窈,又想到郑嘉和,无奈叹口气:“明早再说罢。”
“陛下今晚不回宫?可明日是陛下生辰,一早便会有人来庆贺。”
鬓鸦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我们的陛下可不会在乎别人的庆贺,她今晚入了郑府,势必是要过夜的。准备好软轿与龙袍,明日清晨去郑府侯着,”
众人瞬时明白过来,羞红了脸未再言语。
黑夜沉沉,一匹骏马乘风而来,停至郑府铜花大门前。四周屋瓦上暗卫悄然无声跟随。
管家正好在府门巡视,看见马背上的人,吓得连话都说不清:“陛……陛下……”
少女纵身跃下,一袭紫金白貂大氅被风鼓满,她脚步飒飒往里奔去:“无需通禀。”
书房前飞南刚从厨房端了药正要送进去,令窈拦住:“给朕。”
飞南一见是她,难免惊讶:“陛下,您怎会出现在此?”
令窈拿过他手上的药,放轻脚步,压低声音:“朕来探望哥哥。”
飞南疑惑,探望?
明明一个时辰前两人才见过的,这算哪门子探望?
令窈敲了门,屋里头传来郑嘉和的声音:“进来。”
令窈迈进去。
屋内满室通亮,郑嘉和正在书案边写祝词。给令窈明日生辰的祝词,写了无数封都不满意。
此时他听见有人进门,以为是飞南,头也不抬继续书写,淡淡道:“放桌上,我待会再喝。”
令窈放下药,悄悄绕到郑嘉和后面。
离得近了,他嗅见少女身上清甜雅致的香气,郑嘉和手下一顿。
“公子。”令窈笑着喊一声,伸手抱住他,口吻戏谑:“公子深夜未眠,是否在等奴家?”
郑嘉和回过身,乌润温雅的眉眼满透惊喜:“卿卿,你怎么来了?”
令窈歪头望他:“哥哥半途离席,我迟迟不见哥哥归来,找人一问方知哥哥回了府,所以我来找哥哥。”
“来找我?”
“往年哥哥总会陪我守岁,今年却突然离开了,所以我心中郁闷,不得不来找哥哥。”
郑嘉和一愣,语气愧疚:“卿卿现在是九五至尊,高高在上的天子,有那么多人陪卿卿,我以为少了我一人,卿卿并不会注意到。”
“那么多人陪卿卿,卿卿却只想要哥哥一人陪。”
郑嘉和受宠若惊,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悬在半空的手落下,轻轻拍着少女的后背,温柔抚她青丝。
自她做了天子,他对她的爱比从前更克制,生怕一不小心,就叫人传出流言诋毁她。
人言可畏,天子更需谨慎。
他听不得别人说她半句坏话,若是听见,定要杀之后快。可他身为她的义兄,背负着天子的期许,轻易不能杀太多人。他得做个清白正直的人,至少表面上是那种人,才能不拖累她,给她有力的支撑。
既不能听人传流言,又不能随便杀人,那就只能克制他自己了。最近几个月,他意识到自己的欲望日益膨胀,是以主动减少了见她的次数。
除朝政之事外,一个月只见她两次。
“哥哥为何提前离宫?”令窈忽然想到什么,放开郑嘉和,往四周查探,煞有介事:“难不成哥哥在府里藏了美娇娘,所以才提前归府,连守岁都不肯陪卿卿一起?”
不等他开口,她换了腔调,委屈问:“这几个月哥哥总不见人影,私下里一个月才见卿卿两次,想必也是因为这位美娇娘了。”
郑嘉和急忙解释:“并没有什么美娇娘……”
“我才不信,哥哥快将人喊出来,好让我称她一声嫂嫂。”
少女脸皱成一团,神情略显沮丧,郑嘉和心都揉碎,声音越发轻柔:“我这府里何时有过貌美年轻的小娘子?近身伺候的活皆由飞南来做,出行的事也全由男子伺候,莫说美娇娘,就连钟无盐都没有一个。”
她原就是装装样子逗他,这会子听到他着急解释,忍俊不禁笑出声:“好啦我知道啦了,哥哥府里没有美娇娘。”
郑嘉和含笑,目光深情凝视她:“不能说没有。”
令窈蹙眉:“什么?”
郑嘉和点点她鼻尖,语气宠溺:“眼前不就有一个吗?”
令窈咯咯笑,顺势牵了他手捧住她自己的脸蛋。
如花似玉的美貌主动置于他掌心,郑嘉和喉头一耸,呼吸急促,目不转睛地望着。
她的一颦一笑,无论看多少次都会令人倍感惊艳。
郑嘉和情不自禁将指尖抚上去,抚着她的面颊,缓缓摩挲。
上一世未来得及见她似花盛放的模样,这一世他打定主意要陪她白头。
这张仙姿玉颜令他心动不已,日后生出皱纹,因这皱纹是他陪她共度岁月的见证,到时候只怕会更加神魂颠倒。
郑嘉和牵令窈到软椅中坐下:“卿卿在这等一会,哥哥马上就好。”
令窈好奇问:“哥哥去作甚?”
“写明日给卿卿的祝词。”
令窈扫了扫案边满地揉成团的纸张,可见在她来之前,郑嘉和为了写祝词有多心烦意乱。
“提前离宫,也是为了给我写祝词吗?”
郑嘉和已经重新提笔:“是。”
“一份祝词而已,哥哥不必费心。”
“怎能不费心,今年是卿卿十八岁生辰,哥哥必须给卿卿最好的祝词。”
郑嘉和愁眉不展,令窈不再相劝,走到案边,端起药:“哥哥先喝药。”
郑嘉和一双废腿虽然好了,但因为是娘胎里带出来的病,加上治腿时用的虎狼之方,每逢冬日,身体比从前更加畏寒。
郑嘉和接过药一饮而尽。
药苦得很,他忍不住眯了眯眼。
令窈踮脚,拿巾帕擦拭他唇角:“很苦吗?”
“不苦。”
“哥哥撒谎,明明苦得连眼都睁不开。”
郑嘉和窘迫淡笑:“吃点糖就好了。”
“哪里有糖?”
“柜子后面摆了碟蜂蜜柚糖。”
“看到了。”
令窈走回来,单手握成拳举起来:“来,张嘴,喂你吃糖。”
郑嘉和笑着俯下身。
令窈摊开手:“上当了吧,没有糖。”
“卿卿坏得很,竟然捉弄哥哥。”
郑嘉和话音刚落,令窈迅速压低他的脖颈,撅嘴啄上去。
啄了一下两下三下,而后又从他嘴里猛吸一口气。
郑嘉和懵住,瓷白的脸泛起红晕:“卿……卿卿。”
“真的好苦。”令窈吐舌头,用巾帕擦一擦舌苔,还是觉得苦,拿茶漱口。
早知道不亲他了。令窈心里暗暗想。
这回轮到郑嘉和相问:“很苦吗?”
“太苦了。”令窈懊恼的同时,同情郑嘉和:“难为哥哥入冬后每日都要喝这么苦的药。”
郑嘉和从袖中掏出一包蜜糖:“吃糖解解苦就好了。”
令窈看看柜子后面的蜂蜜柚糖,又看看郑嘉和手里的蜜糖:“哥哥使坏,明明袖子里藏了糖,还要卿卿去后面拿糖。”
郑嘉和声音很轻:“因为卿卿拿的糖,才甜。”
令窈漱口的动作顿住,转眸一看,郑嘉和的脸红红嫩嫩,像煮熟的虾子一样。被她亲的。
郑嘉和一个月才见她两次,每次见面,都会提前十日请示,生怕打扰到她。他主动来见她的次数太少,要不是每次私下见面时他满眼的爱意,她几乎以为他有了新欢。
一想到郑嘉和的温柔给了旁人,她就闷闷不乐。
这次临时起意来见他,就是想问清楚——你是不是有别的好妹妹了?
有真有,她再也不见他了。他最好带着他的好妹妹滚回西北,不要在她眼皮子底下晃荡。
真见到他了,话又问不出口了。
瞧郑嘉和这副斯文温润的模样,他看着她的眼神多温柔啊,全天下哪里比他待她更为小心翼翼的人?要说他有别人,她一百个不相信。
她同他的两世情分,岂是外面那些女子能比的?
令窈接过郑嘉和手里的糖,塞一块含进嘴里。踮脚太累,她搬张杌子,踩到杌子上,与郑嘉和肩并肩脸对脸,嘴里剩下半块未融化的蜜糖喂给他。
这个男人太温柔了,温柔到他甚至不敢向她索取一个吻。
“唔……卿卿……”
“甜……甜不甜?”
“甜。”
“甜你就多尝点。”
蜜糖全都吃完,两人才分开。郑嘉和一张脸红透,匆匆忙忙跑到外面隔间用凉水洗脸,试图冷静下来。
里屋少女气息不稳,喊:“哥哥!”
“就来。”郑嘉和拍拍自己滚烫的脸,告诫自己,莫要失控做错事。
郑嘉和重新入屋:“卿卿,你何时回宫?哥哥送你……”
话未说完,一眼瞧见屋内的少女,躺在榻上,媚眼如丝,笑脸盈盈冲他招手:“哥哥快来。”
郑嘉和心跳漏半拍。
令窈掀开锦被:“今晚我不回宫,就在郑府歇息,外面冷,被里暖和,哥哥畏寒,快进来暖一暖。”
郑嘉和后退半步,眼眸垂低,呼一口气,唇齿间皆是香甜蜜糖味。
“哥——哥——”令窈又喊了声。
郑嘉和咽了咽,抬起脑袋。往前大步流星。
烛光摇曳,榻上两人合衣共枕,郑嘉和闭着眼睛没敢睁开。
令窈用指尖轻挠他长睫:“哥哥,到时辰了。”
郑嘉和声音沙哑:“到什么时辰?”
“子时四刻已过,现在已是我的生辰日,我要哥哥的生辰礼。”
“我早就备下生辰礼,现在就要吗?我派人去取。”郑嘉和要起身。
令窈摁下他:“现在要,但不用别人取,我要的生辰礼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哥哥自己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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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开始我们哥哥还是很矜持的,自这之后就……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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