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望知神色淡漠,手没离开冰袋,只说:“离远点。”
李晟斐笑出声,“你让我离远点?你算什么?我和宁宁什么关系,你和宁宁什么关系?这种事轮不到你来帮忙。”
他强行抢过冰袋,重新贴在程说宁脚腕上,因为生气没控制好力气,直接挤压到了伤口。
程说宁疼的脸色一白,避开冰袋。
发觉自己太用力了,李晟斐慌忙要去检查伤口,手伸在半空中时被人阻止。
徐望知:“不要碰他伤口。”
“你……”李晟斐火一下上来了,想甩开徐望知的手,发现挣扎不开,力气根本不敌徐望知时愣住了。
他常年喜欢打篮球,身上还有肌肉,比韩添那个二货厉害多了,一打三都不带怕的。
现在被眼前这个看着就只是高点,能一拳撂倒的人压制住了?怎么可能!
惊诧间,李晟斐已经被松开,对方像是嫌弃握了他的手般,到旁边的水池洗干净手。
李晟斐眼皮子乱跳,心里有个小人在不断呐喊:打过去,打他!打死他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傻逼。
但最终理智战胜了冲动,李晟斐对程说宁轻声道:“我不是故意的宁宁,对不起。很疼吗?”
眼看气氛越来越不对,程说宁自己拿着冰袋冰敷起来,看着李晟斐说:“没事,马上就能走了,你回去上课吧,不用在这里陪我,我可以自己来。”
“不行,我要留在这里照顾你,不能让你一个人。”
‘怎么这么不知好歹,我特意过来照顾你,你还让我走?还真想让别人照顾你?他能比得上我?有没有点自知之明。’
愤怒的声音让程说宁蹙起眉头,不知道自己的话怎么会让李晟斐误会这么深,低头看着冰袋,淡声道:“你们都走吧。”
李晟斐看着他不动。
少年浓密的长睫轻垂,看不清脸上的神色,只能看到白净的侧脸,很明显不想再继续说话。
程说宁很少会这么沉默,特别是对自己。
李晟斐内心不平衡,也不愿意离开,干脆将脑袋靠在程说宁肩膀上,用着惯用的撒娇套路,“宁宁,你怎么会让我走,之前你都不会的。我要留下来陪你,你伤的这么严重我怎么能安心去上课。该走的是你那位同学,他怎么一点眼色都没。”
没眼色的徐望知抬眸看向窗外。
乌云以极快的速度聚集在一起,原本还晴空万里的天空变得阴沉吓人,闪电开始跳跃。
几秒钟后,屋顶上方突然响起震耳欲聋的闷雷。
李晟斐被这一声雷吓得差点没坐稳摔在地上。
他自觉有些狼狈,坐直身体,为了掩饰尴尬,还拿过程说宁手中的糖人,“这是给我买的吗?真可爱,那我吃了?”
“不是。”程说宁拿回,扭头看着窗外,“要下雨了,你快回去吧。”
李晟斐犹豫:“可是你……”
程说宁:“我一个人在这里,不用担心,快去吧。”
话音落下,上课铃声响起。
“那我去给你请假,你在这里好好休息。”李晟斐起身,怕再说下去惹程说宁烦,离开前瞥了徐望知一眼,“宁宁要一个人休息,你听不懂话是吗?还不赶紧出去。”
徐望知将空调温度调高,关好窗户,才走出医务室。
李晟斐不屑冷笑,跟了上去。
才关上医务室门,他就一拳向徐望知打去。
身影修长的少年背后像是长了双眼睛般,迅速往旁边避开,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李晟斐。
他双眸暗沉无光,眼底没有任何情绪,仿佛李晟斐在他眼里就是一只死物般。
那样的目光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强烈压迫感。
周围是宽敞无比的走廊,李晟斐却觉得逼仄,他背脊一僵,有些呼吸不过来,在徐望知的注视下思考都变得缓慢了。
这人看着怎么有点说不出的……疯。
“妈的。”他反应过来,咒骂了一声,抓起来旁边的花盆,举起警告,“我警告你,别靠近宁宁,他是我的,明白吗?”
“你的?”徐望知重复一句,语调冷淡,“他只属于他自己,不属于任何人。”
李晟斐想砸过去,他已经转身离开了。
什么奇怪的人,程说宁估计就是跟这种奇怪的人在一起久了才变得这么奇怪吧。
手机铃声响起,李晟斐没好气地接听,听见对方说了什么,顿时讥讽出声,“凭什么?你求我我就借给你。”
“我求你。”电话那边的韩添故作卑微道。
“好说。”李晟斐咧嘴一笑,“不就一把伞吗,借给你好了,我到时候跟程孟一起走,你别反悔。”
“你和程孟一起去哪里?”韩添语气里充满质疑与警告。
“这就与你无关了。”李晟斐抬头看着乌云,“你先哄好宁宁吧,总不能两边都想要吧。”
他挂断电话,不急不缓地回了教室。
窗外狂风大作,暴雨噼里啪啦地下着,空气中带着些丝丝寒意。
程说宁睁开眼,发现自己靠着枕头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医务室里没有人,昏暗一片。
他打开手机,下午五点,还有一个小时下课。
每周二和周五都不用上晚自习,六点就可以回家。
伤口已经感觉不到疼痛,程说宁穿好鞋子,把被褥枕头整理好,拿起旁边放着的糖人,出了医务室。
迎面而来的风吹得衣服空起来,冷意蔓延四肢百骸。
程说宁瑟缩了下,避着雨回到教室时刚好赶上最后一节课。
他坐回自己的位置,把手中的糖人递给徐望知。
徐望知接过,一手拿着糖人,一手拿笔。
这模样有些怪异,引来一些同学侧目观望。
后桌的张秀丽悄声问程说宁:“你的脚还疼吗?没事吧?”
“没事。”程说宁道,对着手机整理好被风吹乱的头发。
“又下大雨了,也不知道下课的时候会不会停。”
“妈的,才刚夏天又仿佛进入了秋天,冷死人了。”
“谁有多余的雨伞啊,借我一把,孩子家太远了,没伞回不去呀。”
“这离小卖铺那么远,也买不了,难道今天我注定变成落汤鸡吗?”
“……”
一开始的议论声还只是很小,到最后随着雨声越来越大,他们的声音也跟着变大了。
“安静。”老师被吵的忍无可忍,拍了两下桌子,“都把心思从雨上收回来,先上课,其余的下课再说。”
左边突然被人打开,狂风席卷着冰冷的雨水瞬间灌了进来。
尖叫声四起,老师气得拿着长尺走近恶作剧的同学面前,“想造反啊,李潇洒,还不赶紧把窗户关上。”
“老师,我不是故意的。”李潇洒咧嘴一笑,关上窗户,在老师转身的那一刻再次将窗户打开。
这一次不只是单纯的尖叫了,还带着些许兴奋,几名同学开始手舞足蹈起来。
程说宁穿的是夏天的校服,手脚冰冷,拿笔都拿不住了。
他低头对着掌心呼出一口气,抬头时桌上多了一件校服外套。
徐望知:“你不嫌弃就穿。”
“不用,你穿吧。”程说宁摇摇头,“挺冷的,你也没外套。”
徐望知偏头看向他:“我不冷。”
比起来自己的哆嗦,他确实端坐笔直,没一点感觉。
程说宁穿上外套,声音都在发颤:“谢……谢谢。”
这堂课到最后成了自习,老师衣服湿了没办法上课,只能回去换衣服。
罪魁祸首李潇洒被罚在门外站着。
他好动,根本站不住,在走廊上踩着地面的积雨跳起舞来。
其他班情况也都差不多,对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从开始的烦躁变的格外兴奋。
下课铃一响,有伞的走了,没伞的全部挤在教室。
程说宁整理好东西,纠结要不要把校服还给徐望知时,他已经起身离开,还留下了一把绿色的伞给程说宁。
那伞看着有些眼熟,似乎是徐望知的头像。
程说宁拿起伞看了会,猛然回神,一瘸一拐地追上徐望知,“等下。”
生怕徐望知又走,程说宁伸手抓住他的衣摆,把伞递给他,“雨太大了,你不用给我,我让人送伞过来就可以了。”
而后给李晟斐打去电话,想问他有没有雨伞,却无人接听。
程说宁撑开伞,举在两人头顶,说:“我们一起走,我到校门就可以了。”
冰冷的雨被风一吹,全部倾斜扑了过来,徐望知手上拿着的糖人被瞬间淋湿,不能再吃了。
程说宁看着那糖人,觉得有些可惜。
身边的人没有说话,往楼下走去,程说宁知道他是同意了,拿着伞跟在他身后。
一楼聚集了许多没有伞无法离开的学生,程说宁和徐望知一出现,就吸引了许多猜测的目光。
外面的风更大了,程说宁才刚踏出走廊一步,突然被人从身后拉住了。
伞脱离手掌,他急忙去抓,有人先他一步抓住了伞,而他的手刚好在那瞬间抓到了对方的手。
温热的手掌一但碰上就再也不想离开,程说宁一怔,对上徐望知深邃的双眸,感觉心脏在这嘈杂急乱的雨声中不安分起来。
他张张嘴,嗓子干涩,像是黏住了般,一个字也说不出。
“宁宁。”拉住他的人站在身旁,撑着伞关切地问,“冷吗?我送你回去。”
程说宁反应过来,连忙收回手,感觉自己的脸在发烫。
他扭头道,“不用,我和我同桌一起走。”
韩添脱下外套,披在程说宁肩膀上,看着他道:“我送你。”
‘你这样怎么可能不用,脸都冻白了。’
“脚怎么样了?还疼吗?可以走路吗?我背你过去好不好?”不等程说宁回答,他又眉眼温柔地问。
实在分辨不出他是真的关心自己还是一时兴起,程说宁把伞推回韩添头上,语气冷淡:“你自己一个人走吧,伞也只能撑得住一人。”
“不行。”手机叮咚几声,韩添一边拿出来看,一边对程说宁道,“我和你一起走,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淋到的,淋我总比淋你同桌好。”
四人群里,空白备注,字母z头像的人艾特程孟,“来我这里把你的东西拿走。”
程孟:“好。等我jpg。”
李晟斐:“雨太大了,我和他一起过去。”
韩添脑子乱乱的,越看那人越不顺眼,艾特程孟,“?他让你去你就去,你傻啊,这么大的雨,不要去。”
没人理他。
韩添把手机揣回口袋,见程说宁还不回答自己,心里又不耐烦起来,后悔特意找李晟斐借伞过来了。
这祖宗压根不想理他呢,完全就是热脸贴冷屁股。
但韩添还是强忍道:“雨小了一些,我背着你过去吧,你来撑伞。”
程说宁没有接过他递来的伞,“我说了不用,你自己走。”
抗拒的声音让韩添努力挤出一抹笑,问:“我背着你还不好吗?”
那笑容太过于勉强虚假,程说宁看了他一眼,刚好听见他暴躁狂怒,甚至可以说得上气急败坏的声音:
‘这么磨磨唧唧,实在不想就赶紧拒绝。以为我那么想送你吗?我还等着去见程孟呢,去晚了又要被另外两人比下去了,烦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