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开昕勾起一丝冷笑。究竟谁杀的景帝,谁盖下的玉玺,还真是死无对证啊。
短短一天时间,逼宫反转。这个四王爷成日跟在太子身后,毫不起眼,心计倒是深不见底。
太医上前检查景帝的遗体,并未检查出任何不妥。
就在众人要参拜新帝时,殷胥离突然道:“且慢。”
丽妃尖锐道:“六王爷还有什么异议?难不成要违抗先帝遗旨不成?”
“六皇弟有何话要说?”四王爷似乎一点儿都不着急,态度温和。
殷胥离道:“本王这次回京,还带回了一个人。”
四王爷问:“何人?”
殷胥离微微一笑,“医仙传人。”
四王爷一怔,随即悲伤道:“只可惜差了一步,父皇已然驾崩。”
“错失医仙,如今父皇在天上永享仙福。”殷胥离道:“龙体仍在,可让医仙传人来探查一番。”
“六王爷,你安的是什么心?”丽妃不悦道:“先帝已逝,龙体如何尊贵,怎能让江湖中人随意触碰?”
七皇子帮腔道:“所谓医者仁心,医仙与太医一般,怎会触犯龙体。更何况父皇在时,便想寻医仙诊治,如今丽妃娘娘反而替父皇嫌弃医仙不成?”
丽妃一慌,“本宫不是!”
三王爷眯了眯眼,瞧出她不大对劲儿,也道:“六皇弟千里迢迢为父皇奔波,既然将医仙传人请了来,也算一番孝心。四皇弟,你说呢?”
四王爷面色微不可察的一变,勉强道:“既然如此,便请医仙传人进来吧。”
卫子余被天枢带进来。
四王爷状似谨慎道:“六皇弟,此人如此年轻,怎能证实确是医仙传人?”
“本王被刺客刺杀,中了剧毒,全靠卫公子救回一条命。”殷胥离意味深长道:“他的本事,想来四皇兄很快就能见到了。”
四王爷眸光一沉。
三王爷耐性一直不好,催促道:“请卫公子为父皇检查吧。”
卫子余快步上前,在丽妃暗含杀意的目光里,动作轻柔而迅速地探查过景帝的遗体,然后沉吟半晌。
四王爷掩住忌惮,问:“卫公子,如何?”
卫子余转身,瞧见这些皇亲贵胄目光全紧盯自己,还真有点虚啊。他目光飘忽一瞬,看见对面房梁上蹲着的成开昕,向他勾了勾唇,眸中一如既往的带着笑意。
卫子余突然多了几分勇气,回忆起医仙平日的样子,努力端起架子,绷紧脸皮,拿出几分世外高人的派头。他沉声道:“先帝并非病逝,更并非窒息而死,而是中了毒。”
丽妃尖声道:“你胡说!来人啊,将这个满口胡言的骗子拉下去!”
殷胥离道:“丽妃娘娘急什么,何不听他说下去?”
丽妃道:“先帝在时,每样膳食都由本宫亲自操办,经过奴才试毒后,本宫也会亲自试一遍。本宫尽心至此,怎能任他污蔑?”
“娘娘何必急着撇清自己,此地并未有人怀疑您啊?”
丽妃气急道:“殷胥离!”
“父皇的饮食一直是母妃接手,自然担心被怀疑。”四王爷知道丽妃不是殷胥离的对手,开口道:“太医从未查出父皇中过毒,卫公子空口无凭,如何可信?”
卫子余道:“先帝中的是一种□□,初时只会让人逐渐虚弱,缠绵病榻,寻常大夫只会以为是年迈所致。最后一次下毒之人加大了分量,才会显出久病猝死之相。”
“至于太医为何检查不出来……”他看向为首的王太医,迟疑道:“可能是水平不够吧?”
王太医脸色铁青,“哪里来的江湖骗子,真是满口胡言,该当死罪!老夫是太医院首席,怎会如此昏庸?”
殷胥离道:“本王记得,一个月前,还是李首席为父皇诊治的吧。什么时候换成你了?”
王太医道:“李太医庸碌无为,已被陛下责令离开太医院了!”
“是否庸碌,要靠你对比?”殷胥离冷冷道:“李老掌管太医院时,你还只是他手下的徒弟,竟敢诋毁恩师?”
他拍了拍手,一个人走了进来,正是李太医。王太医张口结舌,面上浮出慌张之色。
卫子余拉着他的手拉到龙榻边,道:“你来看一下。”两人低声交流了一番,随后李太医肯定了卫子余的说法。
殷胥离缓缓道:“王太医,你才是该当死罪的人!”
王太医被人揪出,浑身发抖,口不择言道:“四王爷!丽妃娘娘,救救微臣啊!”
丽妃被众人惊疑的目光看得出了冷汗。四王爷也不是那么从容了,面色一僵,立刻让人将他拉出去。
在场的都是人精,足以从蛛丝马迹中窥见端倪,心里各自有了计较。三王爷与殷胥离对视片刻,眸光闪了闪,对身边人耳语一番。那人悄悄退了出去,成开昕跟出,就见那人想悄悄离开皇宫,却被御林军瞧见。
成开昕在御林军面前闪身,引开他们。
殿内,果然有人说王太医十分可疑,该严刑逼供。
丽妃又慌又怒,又听卫子余道:“这药每日服两次,必然是先帝亲近之人下的手。”她顿时瞪大眼睛,一巴掌扇向卫子余,“你敢诬陷本宫!”
她手腕一痛,被天枢一把抓住,“好你个奴才,竟敢碰我!”
四王爷怒声道:“六皇弟,你这是什么意思?”
“四皇兄的话真是有趣。”七皇子笑道:“丽妃娘娘随意打医仙传人,又是什么意思?”
四王爷道:“七皇弟,本王知道你向来与六皇弟要好。但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吧。本王母妃难道是江湖草民可以随意诬陷的?”
殷胥离忽然道:“丽妃娘娘的指甲里是什么?”
丽妃慌忙缩手,被天枢紧紧攥住。卫子余靠近一看,道:“她指甲里藏着毒!”
四王爷跟丽妃脸色大变。
这时有人禀报道:“王太医招供,说是……”他看向那两人,“丽妃娘娘跟四王爷指使的。”
四王爷面色一沉,继而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本想顺理成章登位,没想到殷胥离你偏要跟我过不去!”
殷胥离冷笑道:“你杀父弑兄,本王可不敢应这一声皇弟。”
四王爷眸光阴冷道:“那又如何?成王败寇,不过如此。今日你们一个也别想活着出去!”
铁器声响起,门外被御林军团团围住!
被一支支箭指着,殿内的人纷纷惊恐万分。殷胥离竟然缓缓抚掌,“本王倒没想到,平日温吞的四哥有如此魄力。”
向来跟他水火不容的三王爷第一次附和他,“或许也可以称作狗急跳墙。”
天枢要抓住丽妃,却被四王爷手下高手缠住,四王爷缓缓向门口退去,伸直双臂,得意道:“两千御林军已在本王之手,尔等还有什么办法?三皇兄的驻军最近的,也要一炷香时间才能赶来吧?”
利箭摩擦声响起,丽妃想跑,却被卫子余一把抓住。她惊恐道:“皇儿,救我!”
四王爷微微皱眉,僵持片刻,终于闭目狠声道:“放箭!”
破空声近距离响起,卫子余下意识一躲,丽妃被当胸穿过。卫子余吓得叫了一声,赶紧放开她跑了。
乱箭被挥落,成开昕留下的八名暗卫落下,护在周围。
八名暗卫皆是精英中的精英,加上天枢跟几名侍卫,努力支撑出一道防护网,护住身后的人。三王爷带兵多年,身手矫健,拾起一把剑加入了奋战。
卫子余推起殷胥离的轮椅,想跑也没处跑,慌道:“六王爷,我们怎么办!”
殷胥离看着殿外,眸光深沉。
殿外,御林军首领见竟一时攻不下,伸手吼道:“我来!”
有人抬来他的弓,此弓沉重无比,看起来虎虎生威。他怒喝一声,搭箭弯弓,一箭射穿一人,犹自不止,又射死一名侍卫!
下一箭,一名暗卫躲闪不及,被当胸射穿!
“好箭!”四王爷精神大振,道:“射殷胥离。”
御林军首领有心邀功,当即瞄准殷胥离,弓弦绷紧声听得人牙酸。
一箭射出,直取殷胥离!
天枢咬牙挡在殷胥离面前,做好了以身护主的准备。
下一秒,一支箭不知从何处而来,在阳光下划过一道耀目之光,发出灼烧空气的撕裂声,眨眼间从侧方射来!
相比之下,御林军首领这支箭竟被衬成了慢动作,瞬间被后者从中断成两截!剩下的前段失了力气,被天枢一剑拨开。
殷胥离的眼睛仿佛被猛然点亮,转头看向窗外。
远处一座高楼顶,成开昕长身而立,手握长弓,目光灼灼。他眯了眯眼,手中箭射出,随即接连弯弓,一连射了三箭!
御林军首领大惊,慌忙执剑挡在四王爷面前,“王爷小心!”
箭来的飞快,他用尽力气拨开两箭,被第三箭穿过肩膀!痛叫一声,捂肩连连后退,刚刚站定,登时睁大眼睛。
成开昕同时搭上三箭,长弓宛如满月!
“不……!”御林军首领声音嘶哑在嗓子眼里,眼中的恐惧戛然而止。
四王爷惊恐后退,却被正射到脚边的箭逼得动也不敢动。
成开昕勾了勾唇,放下弓箭。及目之处,铁甲摩擦声响起。三王爷手下带着军令前去调军,三千兵马已然围住皇宫。
攻守立变!
四王爷不会领军,失去指挥之人,御林军顿时乱成一团,很快缴械投降。
系统仿佛在看惊险片,大气也不敢出,见到一切尘埃落定,终于放声尖叫:“宿主宿主!卧槽刚才吓死我了,幸好你射中那支箭!”
成开昕被叫得头疼,“镇定点儿好吗。”
“对对对,我是个成熟的系统了,不应该这么不淡定。”系统顿了顿,回忆了一下刚刚的那一幕,又尖叫起来:“刚刚宿主你可太帅了!啊我要吹爆!”
成开昕:“……”系统怎么越来越傻。他以后再也不说起“物似主人型”这话了。
殿中人走出,三王爷笑道:“这就是成王败寇。不过是本王成了吧?”
殷胥离看了一眼包围的兵士,似笑非笑道:“怎么着,你还有打算?”
三王爷摇头笑了笑,“我只爱打仗,可没那个想法,还怕半夜梦到父皇骂我呢。”他瞧了瞧高处手持长弓的成开昕,调侃道:“真敢做什么,岂不是要做好被他一箭穿心的准备?”
殷胥离弯起眉眼,心里美滋滋的,跟吃了十斤蜜一样。
四王爷被压住,失魂落魄。仿佛一切都激不起半点儿反应。只在成开昕路过身边的时候,瑟缩了一下。
殷胥离看着他一步步朝自己走过来,压下在众人面前抱住成开昕的**,抬手摸了摸他背上的弓箭,道:“你方才好厉害。”
未等成开昕开口,三王爷凑过来,“你就是暗卫首领?身手真是不错啊,有没有兴趣跟着本王?”
“他是我的人。”殷胥离差点炸了。
“他是父皇的人。”三王爷挑眉笑道:“以后的去向,还由不得你定吧?”
他看向成开昕,真诚道:“你若愿意来本王这里,本王定奉你为座上宾。”
“多谢厚爱,卑职在六王爷身边待惯了。”成开昕走到殷胥离身后,从卫子余手中接过轮椅,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三王爷失望地叹了口气,看来真挺看好他的。
殷胥离冷哼一声,道:“我们快走,省得被人惦记。”
一场宫变就此落下帷幕。帝王驾崩,天下缟素,人人噤若寒蝉。
景帝生了十一个皇子,有的早夭,有的仍年幼,再刨除作死的太子跟四王爷,能登位的只剩下三个。三王爷是爱美人,爱打仗,偏偏不爱江山,殷胥离体弱,也无心争位。七皇子殷长安母妃家世显赫,毫不费力地被重臣拥上皇位。
殷胥离自由失母,被送到殷长安母妃膝下抚养,两人一直感情不错。殷长安为帝,对他来说简直是件天大的喜事。最起码,当三王爷跟他同时向殷长安讨要成开昕时,殷长安毫不犹豫地道:“既然甲一已跟随六皇兄这么久,又自愿继续跟随他,三皇兄你就别硬插这一手了吧。”
三王爷只好闷闷不乐应了。
新帝登基,大赦天下,给殷胥离和三王爷都加了封号。殷长安心胸开阔,三王爷如愿以偿领了军权,得以去镇守边关。而殷胥离被封为从一品的定国王爷,自此除了皇帝面前,彻底能横着走了。
除此之外,殷长安大笔一挥,御笔亲写了“医仙谷”的牌匾,派人护送卫子余回去。医仙谷自此在江湖中大展名声,吓得医仙赶紧闭门不出。至于那块大气厚重的牌匾,医仙谷的破烂大门根本就支撑不住,随便堆到角落里落灰了。
卫子余走之前,还依依不舍地对成开昕道:“你有空了,一定要去医仙谷看我啊。我这次回去,铁定要被师父关起来逼着继续学医术了,想想就闷死人。”
成开昕看在他用心每天为殷胥离施针的份上,刚要点头,殷胥离就嫌弃道:“十年之后他可能会有空,到时候再说吧。”
吃了一嘴狗粮之后,卫子余可怜兮兮地走了。
殷胥离的腿如今逐渐有了知觉,每天成开昕都会为他用内力刺激穴道。卫子余走后,麻利地掀开腿上盖的毯子,这是他每天最喜欢的时候。
成开昕把他挪到床上,刚要动手,听到有人通传:“三王爷到了。”
殷胥离:“……”怎么一个接一个,好烦。
成开昕把他抱回轮椅上,用毯子盖住他的腿,然后窜上房梁。
三王爷进门,就东瞧西望,殷胥离不悦道:“你找什么呢?”
“甲一呢?”
殷胥离脸黑了,“不在!”
“怕是在你也不会让我见他吧。”三王爷笑道。
殷胥离:“我说三皇兄,你来找我究竟有什么事?”
三王爷道:“明日我便领兵去边关了。”
殷胥离点点头,“一路顺风。做弟弟的腿脚不便,就不去送你了。”
三王爷叹了口气,他真的很想把甲一带去边关,看他的本事,千军中取人首级也不在话下啊!可惜看看殷胥离这护食的样子,他再提,这人怕是要咬上来了。
喝干了两壶水,三王爷终于恋恋不舍地走了。
殷胥离抬眸看向成开昕。
成开昕坐在房梁上,小腿悠闲地晃了晃,笑道:“怎么着,又生气了?”
殷胥离看着他映在乌黑的木梁旁的精致侧脸,有些失神地道:“好想一直把你藏起来啊,可是即便如此,也有好多人来找你。我这样把你留在身边,是不是太自私了?”
成开昕勾唇道:“那我现在就走?”
“不行!”
“你刚刚不是还在自省吗。”
“自省之后,决定不改了。”殷胥离心虚地强调道:“这辈子没有改正的可能。”
成开昕点点头。
殷胥离觑着他的神色,问:“你在想什么?”
成开昕悠悠道:“我在想像我这种高手,你要留我一辈子的话,是不是该多给点儿好处?”
殷胥离立刻道:“王府都是你的!”想了想,眼睛一亮,加上一句:“我整个人都是你的。”
“所以你不能扔下我啊。”
成开昕叹了口气,“你怎么突然患得患失的。我什么时候说要走了?”
“刚刚你还说呢,现在就走。”
成开昕:“我不是顺着你的话说吗。”
“反正刚刚你点头了。”殷胥离道:“这种话以后都不准说,除非你想吓死我。”
成开昕又点点头。
因他这一点头,殷胥离心里好像炸开了一朵烟花。他跟房梁上的成开昕对视片刻,低声道:“那个……我有点儿冷。我们去床上?”
成开昕把他再次挪到床上,熟练地用内力为他刺激穴道。
腿上的麻痒十分难受,殷胥离看着他的目光却越来越亮,好似点亮了两盏星火。他道:“等我好了,就能学武功了。”
成开昕想了想,“可以是可以,但你肯定吃不了苦。”
殷胥离:“谁说的?只要你教,我什么都能行。”
结束后,成开昕揉揉手腕,给他盖上被子,“还冷么?”
“冷。”殷胥离睁着眼说瞎话,掀开被子,“你进来给我暖暖呗。”
“你把我当暖床的了?”成开昕掐了一把他的脸,钻了进去。
殷胥离浮想联翩,“暖床的话,也不止是躺进来吧。”
成开昕给他给他浇下一盆冷水,“你想着吧,想也没用。”
殷胥离:“……”伤自尊了!
他愤愤地想,等他身体好了,一定好好学武,到时候让成开昕……想着想着,他脸红了。
除了脸红,身下也有了反应。殷胥离满脑子都在想央成开昕帮他解决一下,立刻翻身去亲成开昕。
下肢一阵刺痛,他一怔,发现自己刚刚是用腿翻的身!
被啃了一口,这人就僵住了。成开昕纳闷道:“你怎么了?”
眼前人猛地翻身而起,“我的腿能动了!我好了!”
“你好了?”成开昕欣喜看他。
殷胥离飞快翻身压到成开昕身上,捧着他就是一顿猛亲,心跳得几乎闯出胸膛。鼻息间透出火热的心绪,兴奋地喘着粗气道:“我现在不仅要想,还要做!”
得,不需再怀疑,他很快就用行动证实了。
殷胥离实在太兴奋了,刚刚好转就这么恨不得把自己吃撑死。不知过了多久,他下身还支棱着,刚好的腿终于禁不住这么猛的折腾,累麻了。
殷胥离懊恼地骂了声,眼巴巴瞧着成开昕,“我还想要,你坐上来成吗。”
成开昕声音沙哑道:“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