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26日,卢利把李冰送到学校,女孩儿下车的时候,泪水涟涟的看着他,小脸儿上满是委屈,“没事的,丫头,过几天我就回来了。”
“那,那你自己小心点,哦,到香江多穿点衣服,那边冷。”
卢利呵呵轻笑,用力点头:“我知道,我不会冻着自己的,倒是你,出来进去多穿点,天是越来越冷了,回头让我爸爸给你们家把炉子装上,哦,到时候可得特别注意,别让煤气薰着,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你记住啊,晚上临睡前开会儿门窗,散散跑漏出来的煤气,然后轻易不要挪动炉子上的铁皮壶什么的,知道吧?”
李冰频频点头,心中满是温暖,卢利明明是男孩子,却比大多数女孩儿都细心,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两个人在学校门口聊了一会儿,李冰怎么也舍不得走,没有办法,卢利狠狠心,上了自行车,一路去了。
回家休息一会儿,拿起夹克穿好,和爸爸挥手告别,跟着王万重,走向火车站。路上无话,中午时分,火车抵达首都车站,还是那个王铁生,开着212小吉普来接两个人。这一次却没有把王万重中途放下,而是直接去了商务部,见到了满屋子的老爷爷。
“卢利同学回来了?”韩富强慈祥的像圣诞老人,笑呵呵的和他打招呼:“家里怎么样?都好吗?”
“都好,谢谢韩爷爷。”
“没事,别客气。”韩富强拉着他在一边坐下,问了问他爸爸的情况,他们爷俩的生活情况,“小卢,你的情况呢,我也了解了一下,挺苦的是吧?”
“还好了,都过去了。”
“对你妈妈还有印象吗?”
卢利微微皱眉,他特别不愿意有人问起他故去的母亲的事情,这算什么?同情吗?问几声就代表国家、领导对我的关心了吗?太廉价了吧!“那个,韩爷爷,关于上个周六咱们说的事情,是不是还没说完呢?”
“哦,这个事不急,在说这件事之前,有个事得告诉你,咱们的外交部收到了泥轰方面转过来的一份邀请函,你猜猜是给谁的?谁给的?”
“那我哪儿知道?韩爷爷,您就告诉我吧!”
“是三菱公司给你的!”
卢利秒懂,是分段式造船法的事情,三菱那边等不及了!“怎么样,小卢,你猜他们为什么会给你发邀请函?”
“我不关心三菱的人怎么想,我现在最想知道的是我的这份技术的专利有没有批复下来!韩爷爷,我能用您的电话给泥轰打一下吗?”
“呃,你给谁打?”
“叫中岛宽,是我的专利律师,分段式造船法的专利,我委托他在泥轰进行注册,一直没有消息呢。在获得这份专利之前,我不能和三菱的人见面。”
“那个,小卢你等一等,什么叫专利?”
卢利给他们解释了一番,最后说道:“专利最大的意义就在于,这种东西是我的,不经过我的允许,别人的不能用的——最起码,三菱想拿过去用于自己的造船厂,是不行的,这是受法律保护的。”
“保护?保护什么?”一个老爷爷问道。
“简单的说,就是保护我的经济利益,因为在专利法中认为,这份专利既然是我想出来的,那就是我的才华、我的能力、我的智慧的结晶,自然是要受到保护的。这不但是对我个人,对其他的专利人也是一样的。”
随着他的讲述,韩富强的面色逐渐郑重起来:“嗯,你继续说。”
“大约就是这样,所以我得给泥轰那边打电话,问问专利的情况。”
卢利以为自己说得很透彻了,不料韩富强还是不表态,卢利知道,他们是担心听不懂自己的英语,怕他会乱说,他也不好强求,反正专利不到手,他就不和泥轰人见面!
韩富强也有些头疼,看得出来,卢利给泥轰那边打电话也是正经事,但这个时代就是这样,和外国人通电话,而且是用大家都听不懂的语言,旁边也没有个监督的,万一他在话中夹杂了什么内容,这个责任谁来承担?
“那个,小卢,对于你的要求,我和很多同志也商量过了,85%是多了点,但你也知道,国家现在很困难,特别是外汇方面,国内不知道有多少个部门,一直在盯着那点可怜的数字,这一次难得有这么个机会,你看看?”
“…………”
韩富强干咳一声,说道:“小卢,我们也知道,这么大的份额,对你来说也是很大的压力,不如这样,你有什么困难,可以说出来,国家帮你解决。”
卢利知道火候差不多了,韩富强说出这样的话,就是让他开条件了,反正85%的贷款他不背也得背,那就趁机多要点东西吧:“韩爷爷,您也说,我是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为祖国做贡献,是我们少年先锋队员应尽的职责。我认为,对国家有益的事情,就是再苦再难,也要想尽一切办法的去完成!”
屋中的几个人面面相觑,心中暗骂:好小子,真会打官腔!这是谁教给他的呢?
“至于您说的条件,我为国家走贡献,怎么能和国家谈条件呢?就当做是为国家做贡献的另外一种途径吧。”卢利笑呵呵的说道:“您看这样行不行,把泥轰人帮助我们购买的那几条生产线给我?我想在香江生产——这件事我以前也是和有关部门汇报过了,不但能够丰富香江人民的市场选择,也能缓解很多现在人在香江,却还没有个正式身份的同胞的就业问题,还可以把这些家电的一些配件放到国内生产,给国内的很多同志开辟一条增加收益的途径,最后,我甚至还会想办法把这些家电产品返销到泥轰去,再度为国家赚取大把的外汇。您看,一举四得,这该有多好?”
“嗯……”韩富强等人频频点头,对他的这些话并不感到意外,显然,他们已经得到过汇报了,知道了他有这种想法,而且,应该也已经讨论过了。
“另外,就是我个人的事情,您也看到了,我年纪还小,现在还在上学,这么津门、香江两地来回奔波,可是太不方便了,特别是key电子厂那边,正在做一项技术开发,很多事都是得联系我的,没有个联系方式可不行啊!这一点,能不能请韩爷爷帮我考虑一下?”
“就是装电话呗?”这一点也并不出乎众人意料,电话的事情,卢利不止一次提出过请求了,也无一例外的被驳了回去,无它,这么个孩子,不好弄啊!“这样吧,我说个办法,大家听听行不行,给卢利同学家拉一条线,但不是直通,而是经过总机,不论打进打出,都要经过总机,行不行?”
“那,接线员得懂外语吧?最起码得懂英语吧?”
卢利的这个问题又把大家难住了,最后还是韩富强拍板:“那就找懂外语的,国内懂外语的人也不少嘛,难道连一个接线员都找不到?没有这个道理!”
众人沉默了一下,纷纷点头,这已经是目前能想到的最好的处理办法了:“小卢同志,你还有什么要求?”
“还有两个事,是我家和我舅舅家的房子的事情,”卢利把事情说了一个遍,又特别提到了那个未来有大用的地窨子,最后说道:“房屋可能得整个修整一遍,但却无人可用,……”
“这个你不用担心,等……等明年吧,明年春暖花开了,我会安排人到你家和你舅舅家,帮着把房屋整理出来。”
“还有地窨子,特别是那里面的防水防潮,这个问题特别重要。”
“对,还有地窨子。”韩富强点点头,忽然问道:“你要那玩意干什么?”
“我舅舅、姥爷、姥姥,还有我爸爸他们喜欢喝酒,我想买点酒存起来,他们想喝了,自己下去拿就可以。这样也方便。”
韩富强没有多想,点了点头,“还有其他的吗?”
“我个人来说,没有什么了,还有一件事是关于那个三菱公司的,也和我的专利有关,我想,如果专利批复下来了,三菱公司可能很快就会联系,然后展开谈判,”他停顿了一下,小脸上的表情转为郑重,说道:“韩爷爷,这个专利的价值,比我到今天为止创造的所有价值都要高!甚至高很多!”
“这么……厉害?”
“是的,理论上来说,这个技术可以使三菱重工的造船业上升为世界第一大造船企业!绝不是三五十亿美金可以比拟的,我希望咱们国家能够有一个心理准备,别三瓜俩枣的就给卖了。”
“有没有这么夸张啊?”一个男子问道,是其中一个记录员。
卢利环视一周,众人也是半信半疑的看着他,显然是对他的话也不是完全相信的:“这样吧,我打个比方,你们就能明白了。假比说我手中有一块木头,我想把它雕刻成一条船的形状,那么就要用到刀子、凿子、斧、钻等一系列的木工工具,而且中间出一个错,整个木雕就毁了。而分段式造船法,就如同是把这个木雕的每一块零件都单独的拿出来,交给不同的人分辨进行雕塑,不但速度更快、效率更高,而且容错率也更高,还节省了宝贵的资源。”
“这和资源有什么关系?”
卢利一听就知道,这个孙子绝对是政工干部,任屁都不懂,就知道找毛病:“木头不是资源?还是在你看来,咱们国家地大物博,糟蹋点木头不算什么?你知道你这种言论,要是让老百姓听见,会说你什么吗?败家的玩意儿,哦,用首都人的土语来说,就是孙子!”
“你说什么?”这个记录员勃然大怒!当着这么多领导,给一个孩子骂自己为孙子,谁能受得了?
卢利冷漠的瞄了他一眼,“干嘛?你不会是想动手吧?木头眼镜,我还真看不透你!”
“小王八蛋!”记录员真的不能忍了,嗷一声就要往上冲,王万重一把拉住对方,“同志、同志,卢利是个孩子,他就是这个脾气,算了、算了。”
卢利白了一眼,“韩爷爷,我还说不说?”
“说、说、怎么不说?你接着说,那个谁,你先出去一下——出去!”
把这个记录员赶出去,卢利继续说道:“分段式造船法更形象的比喻,就是活字印刷法,您只要联想到那个,就能明白它的原理了。”
“我有点明白了,”那个姓赵的老者点点头,说道:“就是把原本应该是一体的造船过程分割开来,是不是?但怎么连接到一起呢?”
“泥轰有一种特别强力的胶水,把一块一块的船体沾在一起就可以了。”
“…………”
卢利坏坏的一笑:“我开玩笑的,当然是焊接了!”
几个老爷子苦笑着点点头,对他这份幽默感真是理解不能:“对了,小卢,这份专利,我是说,这个技术,泥轰人能用,咱们国内也能用吧?”
“当然,而且我向您保证,国内的造船厂要用,我一毛钱都不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