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岚觉得岳亭林末尾那个字上挑的音调有点怪怪的，好像在说不相信她会不出去一样。
送走岳亭林后，程岚回到客厅，看闫羽苍白着一张脸，担心地问道：“你没事吧？身体扛得住吗？”
闫羽点头：“只要离开那里，就没事了。”
“什么意思？”程岚心里一跳，该不会是她想的那个样子吧？
“问那么多干什么？跟你有关系吗？”闫小六不满地回呛程岚，现在大哥脖子上还有一道血痕呢，他可没忘记这女人往大哥脖子上送刀子的情形。
程岚轻咳两声掩饰尴尬，倒是闫羽不以为意地往沙发后面一躺，舒服得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目光没有聚焦地盯着天花板继续说道：“其实我没有什么心脏病。”
“没有心脏病？”程岚惊讶得站了起来，从来平京后不久，她就知道闫家看中了她的心脏，想用她的心脏去救闫家大少爷，可是现在这个当事人告诉她，他根本没有心脏病？
那闫家人为什么要对外宣称他有心脏病？
闫羽似乎并没有感觉到程岚的惊讶，仍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不过在他开口前，闫小六把他拉了回来，往他腰后塞了一个抱枕，让他靠着，看闫小六熟稔的动作，程岚觉得有点鼻酸，这么小的孩子，就已经这么会照顾人了。
“很意外吧？我没有心脏病，而是被人下毒了，不知道是什么毒，反正治了很多年都治不好。他们找你，因为你是沈眉的女儿，也因为我身上的毒是沈眉下的。”闫羽勾唇笑了笑，笑容凄美却不带一丝怨恨。
程岚整个人都怔住了，沈眉给闫羽下毒，害得他从出生到现在都过得人不人鬼不鬼？那他看到自己的时候，为什么一点都没有表现出来恨她的样子？
是他藏得太深，还是不恨？
怎么可能不恨呢？刚才他在车上那么开心，那么兴奋，如果正常长大的话，这一切都是他原本就能拥有的。
“所以，你想做什么？”程岚戒备地问道。
闫羽还没回答就又咳嗽了起来，这次不用忍着，所以他咳得惊天动地，真是把肺都要咳出来的样子。
闫小六在旁边急得团团转，却只能在他要水的时候，把水杯递到他手边。
此时此刻，程岚心情很复杂，害他变成这样的人是沈眉，而沈眉是傅临越的亲生母亲，是她名义上的姨妈，而且她现在还以沈眉女儿身份的活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闫羽靠在沙发上喘着粗气，那张秀气的脸，更显苍白脆弱，仿佛下一秒就要消失不见一样。
他终于缓过来，叹息了一声说：“你得尽快想办法通知闫家人了，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闫小六闻言无声地哭泣，程岚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是为眼前这个瘦弱的少年，还是为生死未卜的舒灵。
“闫家人找我，是以为我能解你身上的毒？”程岚声音颤抖着问。
闫羽点头：“是啊，你是沈眉的女儿，他们以为沈眉临终前肯定会把解药交给你。因为他们已经找过沈家很多次麻烦了，都没能从沈家人手里拿到解药。”
“我从小生长在程家，根本没见过沈眉，也不知道她的存在，是来平京之后才知道的。”程岚闭了闭眼，压下鼻尖酸涩，尽量让自己情绪平静下来。
“我知道，所以我没有指望你。”闫羽脸上似乎时刻挂着笑容，虽然那笑容惨淡，却仍旧给人以温暖的感觉。
程岚没有办法替沈眉和沈姝原谅闫家人，但是同样也觉得上一辈的恩怨，不应该牵扯到无辜的闫羽身上。
“你不恨我吗？”程岚最终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闫羽，生怕错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
闫羽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连眼神都没有出现任何闪动，他仍旧淡漠地笑着，回答程岚的问题：“我不恨任何人，从我记事开始，除了忍受疼痛，就再也没有力气去做任何事情了。”
“闫家人应该会给你灌输你遭受的一切都是沈眉的错。”程岚眼神坚定地看着他。
闫羽也不掩饰，直接点头回答道：“我母亲确实跟我提过这件事，当时我心里是恨的，可是恨了没多久就忘了，毕竟我连那个人是谁都不知道。后来母亲把小六送到我身边，又给小六说起这些，我为了打发时间，就让人调查了当年的事情。
在得知我大哥做过的那些事，和父亲为了给大哥报仇，差点把沈眉的孩子，也就是你扔进硫酸池里的时候，我就不恨了。一切都只不过是因果报应罢了。沈姝拉着我大哥共赴黄泉，沈眉为了保护沈家和她自己的孩子，只能用的生命做威胁。”
程岚闻言心里猛地一沉，原来傅临越小时候还遭受过这样的劫难，而闫家在沈姝死后没有动傅临越和沈家，竟是因为沈眉给闫家剩下的独子下了药。
“说起来我跟你不算是第一次见面了，我听家里的老佣人说，当时我父亲让人偷偷把沈眉的孩子带到了家里，就放在我旁边，那时候我们都才刚出生几个月，父亲得知大哥的死讯后，想把你抱出去直接摔死，可是我紧紧抓着你的手不放，这才耽搁了一点时间，让沈眉找上门来。说起来我算是你的救命恩人呢。”
闫羽的话一句比一句让程岚觉得震惊，没想到他小时候还跟傅临越有过这样的缘分。所以傅临越让舒灵去他的病房是做什么？
程岚脑子里灵光一闪，急切地问道：“所以舒灵为什么去找你？”
闫羽颇为赞赏地看了她一眼，就着闫小六的手喝了一口水才继续说道：“你很聪明，这件事我不仅我知道，傅临越也知道了，他应该很爱你，竟然因为这个，让人给我送药。”
“既然舒灵是给你送药的，那闫家人为什么要把她关起来？难道那药有问题？”程岚越听越不明白了。
闫羽淡淡笑了一下说：“刚夸了你聪明，怎么又犯蠢了呢？舒灵给我送能救我的药，而闫家的人却把她抓了，自然是有人不想让我好起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