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小时前——
“许晴,咱们还是早点回去吧。”
虽然加班加点薪酬高,但樊茉还是熬不下去了,站了那么久,腰酸背疼。
许晴拿着工具,没听见一样,自顾自到流水线旁干活,闻言抬头看她:
“不是想买新出的那款手表吗,好几千,你不赚钱能买的到?”
“可……”
这地方黑灯瞎火,要不是有许晴一起,她根本不敢来。
工厂上空悬着的白炽灯一闪一闪,光线有些昏暗。
“好吧。”
为了付斯齐两个月后的生日,她还是选择妥协,发了条信息给父母,说自己在姜茶家学习,不用担心。
做完这些,她打起精神,重新坐在椅子上工作。
蚊虫绕着灯泡打转,厂棚外只有呼啸的风声。
隔着薄薄的挡板,她听到一阵脚步声,踩着楼梯,噔噔噔,一阶一阶往上寻。
这声音听得她有些紧张,跟索命一样,迫切又压抑。
“大半夜,谁啊?”
隔着挡板,她问停在门外的人。
没人回答,而是重重拍了拍快要倒下的门,许晴放下手里活,走到后门,“我先上个厕所,待会回来。”
“哎——”她转头,许晴已经从后门出去了,屋子里只留她一个。
无奈,手放在门把上,下一秒,就被重重踢开。
不是冤家不聚头。
樊茉抬头一瞧,还真是熟人。
汪以露。
“干嘛啊?”
樊茉从地上爬起来,瞪着眼。
“找人。”
“你找谁?”樊茉警惕问道。
汪以露往前走两步,双手环抱,穿着露腰短裙,身材辣得很,大片白皙的皮肤教人挪不开眼。
“许晴。”
这,又是来找许晴麻烦的?
“别废话,赶紧说,她在哪。”
汪以露带了好几个人,染着五颜六色的头发,一群人,手里操着棍子,有男有女。
樊茉顿感不妙,往后退了好几步,退到后门处,还没转身,就被汪以露身边的男生一把推开,狠狠撞在水泥墙上,半边肩膀被撞得发麻。
“哎你们!讲不讲理!”
她气的吼。
一个混子踹开门,上下掂量着棍子,得意洋洋:“都给我找!”
没多久,三两个女孩子粗暴揪着厕所里的许晴,连拖带拽,扯着长发,把她扔在一圈人正中。
“躲?你能躲哪去?”
流里流气的混子一脚踹在许晴腰上。
“把我们都当傻逼啊?以前得势的时候拽的那个德行!现在落魄了就想屁股一挪,丢了就跑是吧?啊?!”
又是狠狠一脚。
许晴被踢的疼的发汗,咬着唇,脸白的像纸,手指紧紧攥着,死命扣地面。
“许晴,不对,晴姐,你忘了之前你怎么对我们的了?”
染红发,打唇钉的女孩凉凉看着指甲,蹲下来,猛得一把抓住许晴的头发,强迫她的头后仰,狠狠呸了口口水:
“狗仗人势的东西,老娘今天不好好教训你!”
说完,一挥手,几个女生蜂拥而上,对圈子中间的许晴拳打脚踢,扯着头发连续扇耳光。
红头发打红了眼,拽着她的头发把她拖到楼层边缘:
“让你妈的嚣张,现在老娘给你两个选择,要不帮我把鞋子舔干净,再磕几个头,要不就从这里跳下去,咱们给你立个坟,逢年过节去给你磕头,怎么样?”
许晴抬起猩红的眼,死死盯着红头发,脸被扇得通红。
“呦,还不肯低头呢,都这鬼样子了,装什么婊?”
巴掌抬起,还没扇下去,就被厉声喝住。
“干嘛的!停手!”
黑暗中两个人影,白炽灯光晕浅浅铺散开来,走出一个高大身影。
“搞什么呢这么热闹。”
他偏头衔着一根烟,没点着,身上一件白背心,刺眼的灯光下,短针一般的头发布了一层晶莹的汗。
姜茶从他身后走出来,两人并肩站立,还没迈出第二步,被沈小春一把抓住胳膊。
“别过去。”
他拿下嘴里烟,“我去。”
工装裤,脏球鞋,寸头,香烟,彻彻底底一个社会败类形象,站在灯光下,眉头还断开两截,一副难惹的凶相。
那几个社会混子认得他,可周旁这么多一块来的女生,不想丢面子,手里捏着棍,四个人一起壮阵势:
“沈小春,这事跟你无关,你别干涉,咱们互不招惹好吧?”
他挑挑那截刮胡子不小心剔断的眉头,扭头冲着姜茶喊:
“姜纪委,咱不管行不行?”
姜茶犹豫:“可他们要对付樊茉。”
“听到没?”他头转回来,眼神肃冷下去,“我家纪委说不行。”
话音落,四个人对视一眼,默契冲上去。
沈小春想也没想,从地上捡了根铁棍子,一人迎头一击,瞬间见了红。
血四溅,女生吓得叫唤,往旁边退,那几个男生摸摸头,眼睛跟血一样红,顶着一头血,继续往前冲。
姜茶就看到那根铁棍子甩来甩去,没多久,四个杂毛都趴在地上,沈小春站中间,擦擦鼻头上的血,冷声吐字:“滚!”
杂毛被同伴拖走,楼顶只剩下沈小春,姜茶和樊茉,许晴早就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地面上还有残留的血,工厂加班的女工听到楼顶发狂的打斗,吓得直接报了警。
他们扶着许晴下楼,被赶来的警察带去警局,许晴被送去了医院。
一身血,连带着额头都是血红的。
姜茶闻了那么大一股血腥气,到警局之后,整个人头都是昏的。
马涛一行人闻讯赶来,看到的就是坐在审讯室的沈小春和休息室的姜茶樊茉。
“这咋又进局子了?第二次了都。”
且每次都是狼狈兮兮的。
姜茶手上还有沈小春的血,打斗难免受伤,他肩膀被对方砸青一大片,额头裂开一道口子,那么疼,姜茶实在难以想象他当时一言不发,怎么熬下来的。
简单处理之后,就一直被关在审讯室,她心急,却又无可奈何。
脾气一上来,只能责怪樊茉。
“你不知道许晴接触的都是什么人吗?干嘛跟她往来?惹了事还牵累别人!”
樊茉从头到尾都被吓傻了,眼眶红得像兔子,回想不久前发生的事还心有余悸,冷汗出了一身,被这么一刺激,紧绷的神经再也僵持不住:
“我又没打电话叫你过来!许晴是坏,可她也是人啊!受了那么重的伤,你看不见,你家沈小春受伤了你心疼的不行,怎么,敢情别人的命都抵不过你俩的爱情啊!”
“你——”
她气得消了声。
背过去,谁也不看谁。
“唉,没必要啊两位。”马涛苦着脸,“谁都没错,错得是那群脑壳长包的杂毛,下次少来往啊。”
“要你管!”
樊茉跟跳脚的猫一样。
姜茶:“没我们,你还能安安全全坐在这里吗?”
樊茉:“那你别管我啊!你自己自作多情跑过去,出了事就怪我是吧!!!”
“你吼谁呢?!”
审讯室门打开,额头还流着血的沈小春走出来,把姜茶拉到身后,眉头直拧。
一说不过二,尤其还是沈小春这个暴脾气的主。
樊茉脚一跺,头也不回的奔出去。
姜茶还想追,被沈小春扯着胳膊,动弹不得。
“行了,吵成这样,你还上赶着找骂是吧?”
姜茶推开他,“你别管。”
“啊——”沈小春捂着脑袋,“头疼啊——”
想起他还有伤,姜茶心一软,“我送你去医院。”
“好,马上去,再不去就要死了。”
他那略带委屈的声音把马涛几个人听得直干呕,满眼鄙夷。
还不如关局子关几天。
为了节省时间,姜茶直接打了车送他去,眉头上面的口子嚯嚯流血,用纸巾按着,血丝顺着额头往下,加上断两截的眉,吓人得很。
到医院做了一个简单的缝合手术后,医生让他先在病房待着,给后背拍个片子。
白背心下面,一大片青紫,看着就渗人,眉毛上面一块纱布,沈小春整个人都比平时焉几分。
光着膀子,上半身不着寸缕,半躺在病床上,随着呼吸,腹肌一起一伏。
姜茶坐在床边,他就不安分的很,一会喊疼,一会喊饿。
“别乱动,待会拍片子呢。”
他不乐意,“又不严重,坑老子钱。”
“到时候伤着里面不知道谁坑谁。”
姜茶起身立在床边,不好意思直视他光裸的上半身,斜着身子跟他说话:
“我出去给你买饭,你躺着别动。”
已经早上六点了,她打电话给父母说自己没事,已经找到樊茉并且安全送到了家,又跟班主任请了半天假,现在全身匮乏,打不起半分精神。
沈小春拖着身子拽住她:
“你别去,我要检查了。”
要是陈俊阳他们在这,又得甩个白眼过来,跟个夹着尾巴的狼狗一样。
“真疼死了,姜姜,你帮我按按。”
他侧过身体,把那片青紫露出来。
宽阔的背上青一道紫一道,除了这些,还有深深浅浅的褐色伤疤,在流畅的背部线条上分外显眼。
坐下来,棉签蘸了药酒,一只手轻轻按在他宽肩上,棉签压着伤口,仔仔细细涂抹,冰凉的药酒浸在皮肤上,下手轻了又轻。
“疼吗?”
“不疼。”
他侧头痞痞笑:“你下手重一点。”
姜茶按在他肩上的手紧了紧,与此同时,她清晰感受到,他身体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