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看着他,不明所以,刚刚还睡得好好的,呼噜震天,现在又跟诈尸一样找妹子,众人更迷惑了。
“叫过来喝酒!”
这群糙老爷们巴巴的看着他,沈小春烦躁的很,恨不得媷他们头发往水塘里灌。
十点钟之后的地下酒吧是最热闹的,男来女往,光头老板坐拥两个美女,看着四周热闹蒸腾的场子,得意忘形,打算学城里的高档酒吧,整个dj啥的,再整个高级包间vip金卡用户。
想想到时候的热闹,忍不住嘿嘿笑出声。
沈璇如约而至,带着邱莲跟另一个女生来赴宴。
汉子们鼓着掌欢迎,这些人的记忆就是快,没人再去问许晴的去向。
当然一部分原因是沈璇带来的新妞太过好看。
浅蓝色仙女裙,不艳不俗,化着淡妆,露出一双杏眼跟饱满额头。
直角肩,蚂蚁腰。
马涛兴奋的躺口水,“璇姐厉害啊,这妞哪来的,一个词,漂亮!”
男生们的眼睛跟胶水一样黏在新来的女孩身上。
沈璇把她拉过来,微笑着介绍,“这是我家新来的小妹,叫汪以露,大家喊露露就可以。”
“哎呦,露露,多好听的名啊。”
“那是,露露妹妹,你上高几啊?”
汪以露红着脸,轻声答道,“高一。”
“乖乖,这么小!”
男生们惊呼,才高一的小姑娘果然纯,看着跟张白纸似的。
被众人这么一打量,汪以露更加不好意思,缩在沈璇身后脸红。
“你们别打趣她了,我家小妹,可欺负不得。”
沈璇牵着汪以露往里走,邱莲落在最后面,看着前面摇晃的一抹浅蓝,莫名厌恶。
陈俊阳半天没说话,刚才他们调侃汪以露的时候,他只顾着看人家姑娘的脸。
周围人都以为他八成被美女迷了魂,可他现在清醒过来,碰碰身旁马涛的胳膊。
“唉,涛子,我怎么觉得这汪以露跟纪委有些像啊,纯成这样,怎么跟璇姐玩到一起的?”
马涛眼神闪烁两下,他看起来蠢憨,但这方面脑子灵光的很。
头贴近陈俊阳,露出不明意味的笑,“怎么说呢,美女总是相似的,别太在意。”
要是沈哥真喜欢这种类型,这汪以露也不错。
姜茶嘛,天生一副凉薄相,跟他们这群人注定不是一个世界,跟沈哥,也怕是有缘无分。
聚会热热闹闹,一群人围在麻将桌上,面前一排牌,汪以露看不懂,沈璇让她坐在沈小春旁边,刚开始她怯怯的,不敢坐。
见沈小春没其他意见,才大着胆子,鼓起勇气坐在他身旁。
麻将她不会打,也看不懂,头伸到沈小春那里看牌。
少年狭长的眼眸斜睨过来,她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
人多声杂,他开口,声音在各种杂音中显得缥缈,却顺着她的耳朵传到砰砰直跳的心脏。
“偷看牌可是要挨罚的。”
他声音低沉沙哑,深邃眉眼如同深不见底的漩涡。
汪以露纤细脖颈缩了缩,贴在他耳边小声问,“怎么挨罚?”
“你想怎么罚?”
女生双手抓住他修长,骨节分明的大手,贴过身子,江山感觉到手臂紧贴一方柔软,而后一股馨香传来,她凑过身,快要贴着他英挺的侧脸。
“这样,好不好?”
他倏地一笑,一时分辨不出喜怒。
见他没明面拒绝,汪以露面颊飞上两朵红云,靠着他的肩膀,看他们摸牌。
沈璇手指敲在桌子上,看着对面的两人,嘴角划过一丝嘲笑。
谁都没注意拐角处的邱莲漫不经心的拿出手机拍下面前暧昧的这两人,无声无息。
晚自习放学后,姜茶跟推着自行车的樊茉一起回家,樊茉不免又开始念叨跑出去的付斯齐,恨铁不成钢的怒骂。
“一天24小时,恨不得25个小时不着家,外面就那么好玩吗?以后注定是捡垃圾的料,自古以来都是男方养女方,到我这里,以后还得养他!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
姜茶一边听她说一边笑,倒是不客气,已经把人家列入未来规划表了。
她拍拍樊茉的肩膀,正经安慰两句:
“往好处想嘛,以后让他给你当免费劳动力。”
两人就这么互开玩笑,出了校门到拐角处,突然走出来一个人,看着有点熟悉,但那人身上的气息低迷又颓废。
“谁?干嘛拦在那里?”
樊茉壮着胆子问。
那人本来蜷缩在路口,听到樊茉的声音赶忙站起身,摘下帽子,朝她们走过来。
路灯灯光清晰,姜茶认出来,是许久未见到的许晴。
“你做什么?”
樊茉警惕的拉着姜茶后退。
灯光下许晴的脸上不少伤,脸颊处还有一个烟头的烫伤痕迹,姜茶瞳孔泛起一丝震惊。
前段时间还趾高气扬,嚣张跋扈的一个人,现在成了这幅落败样,姜茶没兴趣去打听她的事,但显然许晴是故意在这里等她们。
“你有事?”
姜茶问道。
“跟我去一个地方。”
许晴眼睛里情绪不明,一股恨意燃烧着,语气里带着哀求。
“姜茶,我带你去个地方,我保证,不会伤害你,你相信我一次。”
“凭什么相信你啊,你自己什么人不清楚吗,何况你现在这幅样子,更没人相信你。”
樊茉不忘落井下石,她可记得当时许晴那不可一世的样子,眼下虎落平阳,她也可以逞一时口舌之快,报复报复了。
“那要怎样,你们才肯相信我,我保证,不去,你会后悔的。”
樊茉眼睛转两圈,拉着姜茶小心商讨,两人考虑一番,思量着许晴应该没帮手,她放下架子只怕是有事相求。
前面公交站台停了一辆摩托车,很旧,有些地方都上了锈。
但樊茉却跟见着救星一样,狂奔过去,拉着摩托车旁蹲着的人一阵狂呼:
“在这碰着!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黑色的人影抬头看她一眼,有些头疼,“老子在这等人。”
樊茉笑嘻嘻的,“你干等也是等,不如陪我们一起去个地,回来接着等也不迟。”
付斯齐严词拒绝,“不去!”
……
一番软磨硬泡,生拉硬拽,樊茉总算把付斯齐劝动了,跟着她们一起往许晴说的地方去。
有这么个定心丸在,樊茉就像开了话匣子。
“付斯齐,你怕不怕啊?”
“我以前深更半夜走过这条小路,当时觉得好像有人跟着我,吓得我边哭边跑,现在想起来还真可笑。”
“付斯齐,等会要是有危险,我就快速反应过来,我们三个人分三条路跑,狡兔三窟嘛对吧。”
付斯齐:“狡兔三窟不是这个意思。”
沉默许久,付斯齐总算开口回她一句,虽说不是好话,樊茉还是挠挠头憨笑。
地方不远,是白天里的中心商场,商场后面的一条小路是痞子们的聚集地。
都是酒吧,网店,开在不显眼的角落,五块钱就能包一晚。
这地方付斯齐也熟,眯眼打量一遍,继续往里。
“进去吧。”
许晴转过身对后面三人提醒道。
“就在这里,先等着,待会他们会过来。”
磨蹭到现在,姜茶总算开始不耐烦,“你到底要带我看什么?”
许晴伸出食指,“嘘——他们来了。”
远处一男一女。
男生短发利落,衣服半敞,脸上还带着不正经的痞笑,浑身上下都是一股乖戾不羁。
女生绾着长发,耳边戴着一对流苏耳坠,浅蓝色吊带长裙,靠在男生怀里往宾馆门口走。
是一家小宾馆,连个正式的招牌都没,墙上黑乎乎的一片油污,门上破旧的小灯泡发着微弱的光。
隐约能辨识出“城南宾馆”四个字。
站在门口的肥胖老板娘满脸油腻,看着沈小春和汪以露,眯成缝的眼睛露出喜意。
“快进来,快进来,一晚上就二十块钱,小本买卖,概不赊账!”
到了门口,沈小春推开汪以露,倚着门框,闭着眼睛,像是在闭目养神。
修长的身体靠在那里,高挺鼻梁在昏暗灯光下越发硬朗,剑眉星目,尤其是凸出的喉结上下滚动着,看的汪以露心头直动。
小手放在粗糙大手中,小心摩擦着,“沈哥哥,我们进去吗?”
沈小春睁开眼睛,眼里藏了笑,眉心一点疲惫:
“这种地方,你也愿意跟我进来?”
思索几秒,汪以露毫不犹豫的点点头。
从姜茶他们的角度看,两人的姿势极其暧昧,旁人眼里就是一对恩爱的小情侣。
“贱人。”
许晴捏着拳头,看向汪以露的眼神恨不得将她剁碎。
“沈璇挑了个跟你很像的高一女生,就是现在勾引沈小春的那个,她试图用这种方法拴住沈小春,姜茶,现在我们冲出去正好揭穿她!”
许晴语气激动,那张脸因为愤怒,上面的疤痕都扭曲起来,黑夜中着实可怖。
姜茶往后退两步,没丝毫兴趣插手。
“你可以自己告诉沈小春。”
“不行!”
她面如死灰,紧紧抓着自己的袖子。
“你连自己都不愿意或者说不敢做的事,却想让我当替罪羊,你怕是敌不过沈璇,才来找我当挡箭牌,是吗?”
“你胡说!我才没有!”
“那你脸上的伤哪来的?”
“我——”
许晴怔了声,慌忙捂住脸,随着她的抽泣,眼泪从指缝里流出来。
姜茶静静看着宾馆门口那两人,昏暗发黄的灯光下,许晴嘴里那个像她的女生侧脸融于夜色,温柔的下颔线,天鹅颈,柔情的像水一样。
尤其是此刻仰头看着沈小春的眼神,柔软缱绻。
她正愣着神,那老板娘就眼尖的看到他们几个,脸上堆满笑,大嗓门直吆喝,“哎呦!那边的几个帅哥美女也是要房间吗?”
她这么一叫,正沉醉其中的汪以露转头看过来,视线触及许晴时,一脸惊慌失措。
沈小春半睁着眼,老板娘的嗓音震的他头皮发麻,今天麻将桌上的酒他干了三分之二。
情绪失控,喝断了片。
即便是头脑昏沉下,他还是一眼就注意到了许晴旁边的姜茶。
蓝白校服,雪白的脸,马尾梳在脑后,微卷的发丝耷拉在肩膀上。
那个漂亮又纯真的姜茶让他想起红墙边上生长的野蔷薇,热烈磅礴。
他忽的喉头有些哽。
世间包罗万象,万事万物,此刻皆为虚浮。
他在那一瞬间想起儿时伏在母亲腿上颇为抱怨的问为什么母亲会看上父亲?父亲不会唱念做打,不会吊着嗓子唱戏,只会斜眼瞪他,骂他不听话。
母亲怎么回答的?
摸着他的头,说最喜《浮生六记》中的一句,“沈复之于云娘,情之所钟,虽丑不嫌。”
他仰着头,问那是什么意思。
母亲说等他长大就懂了。
“情之所钟,虽丑不嫌。”
没等到他真正长大,这句话却已经成了个笑话。
他尚未参透,就等来了父亲沈乾冰冷冷的电话。
他们一步步慢慢变好的家,在一个黄昏的午后,支离破碎。
而这一瞬,那八个字像是死死攥住了他的命穴。
哪怕周遭一切都不清晰,他却万分清楚一件事——他想看姜茶。
做生意的老板娘就是热情,扯着嗓子,声音飘老远。
“要房间就快点,今天剩的房可不多了!”
她目光放在个头高高的付斯齐身上,又扫视了一下三个女生。
“这帅哥……是约了三丫头啊,一晚上顶得住吗?”
樊茉眼一瞪,跟老板娘大眼瞪小眼,“什么跟什么啊!我们是学生!不懂别乱说!”
老板娘讪讪笑两下,退回屋,樊茉还挥着拳头跟在后面叫嚣:
“做这种生意的怎么还好意思在外面拉人?不知道现在扫黄扫的紧吗?”
沈小春眼里的醉意褪去几分,手揣在口袋,没理会眼巴巴看他的汪以露,朝着姜茶的方向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