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坐在船头发呆,忽然一声震响,船身猛地一侧。起身一看,天风海涛之中,就见不远处几艘船正在交火,看一边的旗子,这边七八艘都是漕运的粮船;另一边三艘快船,却不知是什么人,正在向粮船发炮我们的船就是被打过来的炮弹爆炸震歪的!
阿七和云儿一起奔出来,看看形势,相顾变色。我叫他们不用怕这艘船原来就被我改装训练过,不光配有火铳等利器,水手还被安排轮班值夜船上十二名火铳手的两个头目还是我原来亲手训练的,其余的都被大师哥派到各船上训练新手,连发铳装弹都是两个一组,避免中间的空隙!
我拿着千里镜一望,眼看着粮船猝不及防,虽然有六七艘,但指挥不利,被各各击破,已有两艘落在人家手里那三艘快船不知什么来头,夺了船之后便见不少人被砍翻或抛下海去,手段残忍之极。
我看着心中大怒夺船夺粮我都可以不管,但已经控制了粮船,不放心的话将船上原班人马放到小船上赶走也就是了可他们居然连寻常水手也不放过,将一船人尽数诛戮,这可太过分了!本来我船上带着阿七和孩子,我不想多事,如今眼瞅着对方杀人如麻,我如何还能坐视不理?
我让阿七带着孩子们在房中不准出来,指挥兵船便冲了过去我们船坚炮利,行驶如飞,两边船舷一边三组火铳手又训练有素,那三艘快船岂是对手?被我将首领打倒,登时乱了阵脚!
剩下的几艘粮船眼看同伴被诛戮,也起了同仇敌忾之心,拼死反抗,三艘快船见无法控制局面,打起唿哨,掉转船身撤走。
云儿他们估计躲在舱里也都看见了,一见敌船败走,云儿第一个冲了出来。八艘粮船有两艘被人家驶走了,还有六艘惊魂初定,自称是官府漕运粮船被山东反民打劫,一边谢我相救之德,一边问我什么来头。
还没等我说话,我身边云儿大声道:“本宫是璐王府碧云郡主!”
这时阿七也走到我身后,道:“大哥,对方既是官军,咱们又救了他们,索性便收服了,也给郡主做个先导!”
阿七足智多谋,看来云儿这举动也是他授意的,我也就附和道:“璐王府碧云郡主上京勤王,助皇上评定叛乱来者何人?还不拜见郡主?”
我这话看似随口道出,其实用内功送出,用不着象他们船上喊话手大声呼喊,四艘粮船上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云儿本就艳光四射,令人不可逼视我们方才打败敌船的厉害更让对方震惊不已!我再露了这一手功夫,对面几艘粮船的舵主相互对视一番,当即率众拜倒:“叩见碧云郡主,郡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我当下问了几位舵主的姓名,为首的姓罗,是杭州府派去运漕粮支援官军的!原来反军领袖刘氏兄弟颇有智计,知道兵无粮不行,所以特别命人打劫粮船,却被我们误打误撞救了下来这几艘粮船也是要到天津港登陆,被反军杀得心惊胆战之际,正好遇上我们,巴不得我们护送到岸!
云儿本就聪明大胆,在阿七密受机宜之下,一出来就镇住众人反正他们纵然恭敬,也不敢到我们船上来拜见,这临时抓差的郡主也不至于被识破!
大敌当前,儿女情长自然都靠后这件事想起来我就头疼,索性就交给阿七去办,我每日忙着安排火铳手们轮班训练阿七说把他和我的事都跟云儿说了,劝她别再胡思乱想。云儿什么也没说,对阿七倒是言听计从。
同行十几日,云儿在阿七训练下,越来越有郡主的气派;小睿本来就性子沉稳,被阿七提点两句,这世子更是似模似样我们商量定了,当着人我仍算是二人的师父;阿七算是王府的师爷云儿听了此话,立时就不叫他七叔了,我一瞪眼,阿七笑道:“既然是师爷,郡主和世子还是称我为顾七爷吧!”
这场争战并没造成多大损失;但是亲眼见识了战争的残酷,在生命都受到威胁的危难之间,大家的心思都发生了变化,小睿和阿七之间也不再有隔阂。
半个月之后船抵天津港,登岸后那几艘粮船的总舵主亲自陪我们到驿馆,一边飞报上司,天津港的总兵官听说郡主驾临,也赶过来参见看来阿七分析得很对,璐王爷当初虽受朝廷步步紧逼,却毕竟没真正给他降罪,这王爵也并未收回!如今改朝换代七八年了,这郡主身份抬出来,依旧是皇亲贵胄,无人敢小觑。
既然打明了招牌“璐王府郡主进京勤王”,也就不必再遮遮掩掩,我报上“顾峋风”大名料来天津总兵会有专折奏往朝廷,也让皇甫骏心中有个底子。
我问了问当今形势原来反民被边军击溃后,虽然不再明目张胆攻州霸府,却化整为零,不时劫夺粮船,刺杀高官,骚扰得众官员不得安宁,人人自危基于如此形势,我和阿七一商量,与其借兵保护,倒不如我们也化整为零,悄悄进京。
在船上时我就做好了准备,十二名火铳手我另教他们一些近身格斗之技,挑了四个年轻敏捷的作随身侍卫;然后换马乘车,扮作寻常百姓去往京城云儿嫌乘车气闷,索性扮作男装跟大家骑马而行这位郡主生得太美,每天要涂黑了脸才免得太过引人注目。
路上偶尔有流贼打劫,以我的功夫自然是信手打发了,快到京城时阿七命绿烟带一个侍卫先骑马去京城如意楼打个前站风月之地是达官贵人常来常往之处,这里往往能探听出一些上层消息,免得我们刚过来两眼一抹黑。
我们一到京,绿烟早在十里亭迎候,说如意楼京城的大掌柜杜鹤影已命人安排好了住处是东城朝阳门外一座极清幽的宅第。待我们安置好了,第二天吃过早饭他便亲自过来,见了阿七仍执弟子之礼,跟我也磕了头,才问道:“郡主娘娘呢?”
云儿一身男装地站在杜鹤影身畔,听罢“噗嗤”一笑,道:“方才在院子里咱们不就见过了?还是我带你进来的呢。”
杜鹤影虽只二十来岁年纪,人物清俊,在京城里独自执掌门户,什么达官贵人没见过?却被云儿闹了个大红脸,道:“我还当是师父新收的弟子,这可唐突了!郡主快请上座,容鹤影行礼!”
我瞪了云儿一眼,道:“她是被我宠坏了,这身打扮难怪你误会因为路上不平靖,所以我们也就没张扬,都是自己人,不用那么客气了。”
杜鹤影答应一声,阿七却指着小睿道:“这是璐王世子,你来见个礼。”
杜鹤影见小睿年纪虽小,气度沉稳,倒不敢小觑了,恭恭敬敬地大礼拜见,小睿也端端正正地还了礼,这才坐定,说起京中形势虽然反贼大部队被镇压了下去,但小股流贼仍不时焚烧劫掠各县府仓库监狱,官军大部队赶到,流贼早已窜入山林,根本不与官军正面作战;而地方官员大半无力守土自保!
京城在这种形势下当然是外松内紧,盘查甚严这也是他才把我们安排在城外的原因,可以进退自如当今皇上在此非常形势下,倒是一改当日游嘻之态,每日召见阁臣,励精图治,屡次下令蠲免受反贼所害的地方赋税,赈济受灾百姓,因此大得民心说到这个,他看了阿七一眼,道:“师父,这个倒真是多亏了阿衡!”
“阿衡?你有阿衡的消息了?”我心头大震,“阿衡是在朝廷里?”
阿七道:“都不是外人,你说吧。”
杜鹤影道:“是!师父的信弟子收到之后便开始调查,当初那位带阿衡来的张大人去年调升了湖北学政他带阿衡来京后,阿衡被一位大有来头的人看上要了去,张大人因此官运亨通,都说这是阿衡报答旧主的恩德。”
云儿道:“别扯那位张大人了,谁问他啊?阿衡倒是被谁要了去啊?”
杜鹤影笑道:“郡主真是快人快语,您也关心阿衡?”
云儿道:“我们就是来找他的,他我关心他不对啊?”
杜鹤影脸色一正,看了阿七一眼,道:“郡主说得很是阿衡,他现在当今皇上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