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哥看着我,“风儿,你起来!”
我只好从大师哥怀里扎挣起来,就听大师哥问:“这是怎么回事?这也是那人给下你的毒?”
我跪直身子,点点头道:“风儿该死!”
大师哥一巴掌将我打翻在地!“糊涂东西!让人害成这样,你就不长记性?临走你都不知提醒我一声要解药当时若连他一起擒了来,不是什么都解决了?”
我无话可说,只好不言语。大师哥探我的腕脉,也没什么特别之处,细细查问我中毒的经过,听说我是怕周五落在山崎手里才服毒留下,狠狠瞪了周五一眼;听说这药“不会死,只会痛”明摆着山崎只是要我一辈子不能离开他身边,骂道:“活该!谁叫你惹上这个冤孽!多长时间发作一次?”
我摇摇头,这是头一次发作算算离我服下药丸那日正好三个月,而发作的时间,是,我上次服药也是晚饭后,就是差不多这时候这三个月没有一点感觉,是本来就三个月才发作?还是以前该发作时山崎偷偷给我先服过解药了?
大师哥让我想想有没有吃过什么特别的东西,或是他有些特别的举动,我只有苦笑山崎这人已经特别到极处了,每天晚上都到我这里来让我折磨;后来他在我面前甚至屈身为奴,甘心奉侍吃的喝的都是他拿过来跟我一起吃的,有的甚至是经过他的嘴送到我嘴里这种古怪至极的亲密,他要我吃什么我都吃下去了!
表面上我为主他为奴,其实所有的事情都照着他的心意来发展从一开始就是他奔过来拉着我裤脚求我收留,然后婉转承欢、忍痛受责、尽心追随;到后来设计利用、屈身逢迎;直到下毒逼迫、为奴软禁我也算糊涂透顶,一步一步落在他手里不能自拔可是面对这样一个不择手段、连自己的全身心都奉献给你的人,你又能怎么办?
大师哥见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吩咐船连夜不停,尽快上岸找大夫给我诊治。一夜平静,结果到第二天吃早饭时心痛又发作起来也是痛一炷香左右,算算时间,恰好和昨晚发作隔了六个时辰。
大师哥见我痛得连声惨呼,满地打滚,心疼至极,抱着我滴下泪来“这是什么鹰损的毒物?竟疼成这样?”是啊,我挨那些板子棍子打得遍体鳞伤也没吭一声,可是这心痛发作起来,我根本控制不了自己!
当天下午到了普陀山,大师哥问我是先上山拜见师父还是立即去城中求医最后还是决定见过师父再走,以免他老人家悬望;让卢泰周五他们即刻回岸上,重金遍请名医为我诊治。
上山的路上,我请大师哥再痛发时点了我四肢和哑穴,以免我控制不住自己乱喊乱滚惊动了师父师父那么大年纪,不能让他老人家再为我担心。
小郡主长高了半头,大老远看见我们就奔下山来,跟大师伯匆匆见了礼,就直接扑到我怀里,怪我这么久不来看她;又问我她爹爹怎么样了看来璐王爷辞世的消息一直瞒着她。
我不好多说,说要先上山拜见师父,问她师祖的身体如何;云儿说没什么大碍,右脚扭了行动不便,养了这一个多月也好得差不多了。大师哥见她赖在我怀里,让我抱着她走了半天,皱眉道:“云儿,你也这么大了,下来自己走!”
云儿吐了吐舌头,跳下地来。师父大概也听到动静,走到大门外两年不见,师父须发皆白,有了些老态;我赶紧抢上几步,跪下磕头。师父一把抱住我道:“可算回来了!”又抬起我脸来端详着道:“瞧瞧这又黑又瘦的?落在人手里吃了大亏了吧?”
我低了头道:“风儿该死,丢了师父的脸!”师父叹口气道:“我快入土的人了,脸多一点少一点倒不怕!就怕你们出事外头江湖险恶,亏得有你大师哥在,”说着话伸手将一边施礼的大师哥拉起来,道:“峋鹤,辛苦你。”又问我:“给你大师哥磕头了没有?听说你出事,可把他急坏了。”
我“噢”了一声,又向大师哥拜下去。师父道:“峋鹤,师父年纪大了,只怕没几年好活了风儿他,你要多费心。”大师哥道:“师父放心,风儿从小在我家里长大的,我看着他,跟若虚、若谷一样。”
师父拍着大师哥的手,又向我道:“以后对你大师哥要跟对着师父一样,听他的吩咐管教,知不知道?”我连声称是,大师哥的话我自来不敢违背可是师父,一向谈笑风生万事不萦怀的师父怎么竟托孤一般?两年不见,师父的心境好像一下子苍老了很多是为我担心才至于此吗?
想到这里,我赶紧岔开话题,“云儿这两年让师父操心了。”提到这小丫头,师父笑道:“你这个徒儿收得好云儿,练一套拳脚给你师父师伯看看。”
云儿笑道:“师祖整天拿着我献宝一样。”说是说,小马步一扎,立时开练,举手投足倒也似模似样。看来这孩子倒是师父的开心果,师父拉着我的手,边看边跟大师哥指点,甚是喜欢。说着话手碰到我手臂,师父握住一捏,皱眉道:“你多长时间没练功夫了?筋肉软成这样?”
中毒的事既然不打算跟师父说,我低着头不敢吭声。大师哥道:“小师弟被人化去了功力师父见多识广,可看看有没法子治?”
师父道:“怎不早说?”伸指搭在我腕脉上,半晌道:“脉象有些虚浮,倒没什么大碍怎么给人化去的功力?”
我看了大师哥一眼,原说不叫师父知道的,怎么又提?只能说是被人下毒,师父听到“寸相思”这个名字,也很是茫然。
这时候云儿练完了一套拳脚,看我们自顾自说话,过来嘟着嘴道:“让人家练,你们又不看?这不耍着我玩儿吗?”
师父一摆手道:“大人有正事要说,你先去自己玩。”云儿腻着我不动,道:“师父好容易回来了,我跟他一起呆着,你们说你们的。”
我正不想师父太担心这件事,笑道:“没什么大事,云儿,你既然学了两年功夫,师父考较考较你。”
我内功虽被化去,眼光见识还在,量云儿初学乍练,我还指点得了她反正跟她对招也不能真用力气。我们师徒拳来脚往,嘻嘻哈哈的,倒把师父的心思引开了。直到吃了晚饭,看看心痛又快发作,我跟大师哥使个眼色,借口劳累回房。
被云儿又缠了半天,刚到我房门口就觉胸口急跳,我直冲进房,叫声“大师哥”,已经栽倒在床上。大师哥胼指如风,点中我几处穴道,将我几乎溢出喉咙的惨呼截断不能叫不能动,便似只能眼睁睁看着心底的熔岩奔涌肆虐,我疼得恨不能立时死了,只盼着疼昏过去,偏又怎么也昏不过去,神智清醒地体味着这敲骨吸髓的痛楚,一丝半点都无可逃避。
这一炷香的功夫似乎比一个时辰还要漫长,好容易捱了过去,我就跟洗了个澡一般,连身下的床单都已被冷汗湿透大师哥见我解开穴道浑身又哆嗦了半天,满脸汗泪交流的惨状,一边帮我揉搓,心疼之下又骂了我半天。
既然跟师父提了我中毒的事,大师哥当即禀明师父,说第二天要带我去找名医诊治。师父点头答应,也让我们快去。只有云儿大是不乐意,嫌我刚来就走,我只好推搪说有急事,办完了再回来看她。
结果第二天早上我毒发时还是被她闯了进来我正在咬牙苦忍,眼见她小脸由吃惊而害怕,扑过来叫道:“师父,师父,你怎么了?”大师哥拉开她道:“不是告诉你师父有病,谁让你进来的?”
大师哥性子严厉,云儿最怕的是他,给这么当场呵斥,又见我痛苦之极的模样,哭道:“我,我是知道师父要走,来帮他收拾东西。大师伯,我师父怎么了?他怎么会这样?他很疼是不是?师父,你哪里疼?云儿给你揉揉。”
说着话我的疼劲儿也过去了。我以目示意,大师哥给我解开穴道。我喘息半晌,招手让云儿过来道:“师父中了毒,发作时心口会疼,所以才赶着去找大夫医治师祖年纪大了,今天看见的你不要跟师祖提,免得他老人家担心,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