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崇律在国内和奇奥往返不停,四月中旬他把自己大部分重心彻底移到了新州。在这之前,他在机场匆匆和许止萦见了一面。
许止萦要去日本做面部修复手术,临行前对他轻声道了句对不起,江崇律不太懂她是要表达什么意思,但他还是把遇见许止萦的事情写在了奇奥的本子上,他想着即使顾栩还在身边,也不一定会开口问的,但他在没有看到顾栩的日子里,每天都有很多事情很想告诉他,又怕自己会忘记,到时候见了他会找不到话题。
陈蒙在三月底也出门旅游了,说要去过过老年生活,连梁纪都正常的上班下班了。只有他每天既充实又不知所谓的在行尸走肉着,他一直没找到顾栩,也没能安定下来。
江崇律没想到最费劲的事情就是那只兔子。
兔子的免疫手续太难办理了,出不了境,江崇律又坚持要把它带走,手续都是梁纪找人办的,他没有半分不体面,但所有人看梁纪都像在看个疯子。
梁纪气都要气疯,撂挑子的人说走就走,忙不完事情还要忙兔子。
江崇律的头等舱是五位数,为了加快进程,兔子是单独坐专机去的。
到达奇奥的第四天,梁纪忍不住狂发一堆牢骚,江崇律挂了电话去机场接兔子。梁纪脾气暴涨后,连神经有问题都敢骂他,大概真的有病吧,江崇律也不知道为什么非要带着这只兔子,只是觉得顾栩很喜欢它,好像这是唯一一样,他知道的顾栩喜欢的东西。
他去了顾栩的故乡,修葺顾至远的坟茔,那里还是太荒野了。他也抚过那座空荡荡孤零零的小坟,也见过顾至远依稀也认不出的遗照。
顾栩会觉得顾至远孤独吗,顾栩把自己留在这里是因为怕顾至远孤独吗,还是孤独的人一直都是顾栩而已。
他脑子里总会出现顾栩平平淡淡的声音,他一直在问你难不难过啊。
顾栩离开日子一天比一天更久,江崇律想到顾栩的时间一天比一天更长,江崇律觉得自己也成了一个心脏病患者,想到顾栩会在做什么,想到顾栩自理能力那么差,在奇奥的每一分一秒等待的时间,都变得相当难捱,心脏总会那么疼。
然后脑中顾栩就会问,你难不难过啊。
他看兔子的眼睛是红的,料想兔子看他的眼睛应该也是红的吧。
就像某本书里写的那样,越想念一个人,越是记不住模样,他甚至没有一张顾栩的完整的照片拿来想念,唯有一张小小两寸的员工证件,蓝底,白衬衫,他笑的真好看啊,好看到江崇律在异国费城,只要遇到个亚洲面孔,都想好好确认,长得好看的人都像顾栩,但又没有一个人真的是。
那次江崇律沿着特拉华河去费城,偶然一瞥,也看到个很像顾栩的侧面,看着看着就受不了了,那一刻似乎世上所有的人都找到了爱人,所有的人都在回家,唯有自己,没有爱人,也没有家。
他去了顾栩的学校,在长椅上坐了很久,想象那些年还是孩子的顾栩会从学校哪个教室走出门,是否行色匆匆,是否孤独寂寞,他会沿着哪条街回家呢,饿了会吃什么,无聊的时候又会干什么。他像一只没有进化出四肢的低等动物,淹没在顾栩曾经生活过的城市里。
不知道人会不会突然对另一个人产生爱情,那应该是几率事件吧。
很遗憾的是他其实并不记得眼睛是在第几次看见顾栩的时候,忘了把他放出去的了,很疑惑除了自己以外的人也会偶尔定义什么是爱情吗,它从某个神经末端开始生长蔓延的时候,每个人都会感知到吗。
那他真是太迟钝了啊,他的时间停止了,错过了那班飞机,再发生的任何事,都叫来不及。
“mrjohn?”
奇奥的负责人是个脾气很好的胖老人,穿着背带裤,走路很费劲的样子。他见江崇律难得的出现在农场边,友善的走过来交谈,
“paul,你把这里管理的很好。”
老人开心的笑着,拿烟斗在圈在羊群的木桩上使劲的敲了敲,倒出不少的干烟草,他神秘的对江崇律说道。
“奇奥是个很美丽的地方,吸引美丽的人来。”
“是啊”江崇律望着小阁楼“我也在等一个美丽的人。”
paul眨了眨眼睛“只有我的羊群每天晚上才能见到美丽的cinderella,john,你差一点幸运。”
江崇律点点头笑道“是我不够幸运。”
paul摇了摇头“你总是如此消极,cinderella的南瓜马车开的很慢,抓到机会追上去吧john,也许上帝会送给你惊喜”
他风趣客气,江崇律却心不在此,他带着兔子吃完草,看paul做最纯正的巧克力,他拿回了好几块,放在自己的箱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