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栩抽空出去了一趟,他对医院仍带着天生的厌恶感。跟江合的私立医疗中心不同,冷怡婷给的医院人声鼎沸。开心,悲伤、无奈、疲倦,各种表情的人都在这里急速的穿梭着。
有人来引他进了条vip通道,打开门,僻静的待客室内,五六个白大褂等着他。
顾栩想起小的时候看封神榜,哪吒削骨还父,削肉还母。那时候还小,跟着哭了一场。后来,等他一人躺在白色的病床,需要侧身抱着腿,看硕大的针筒经过他的眼,穿过他的背脊,然后那种被抽筋剥骨的痛就永远的烙在了他的记忆里,这种感觉,同现在竟也没什么差别。
只是在顾栩脑子里他已经不欠任何人了。
不欠任何人之后,即使现在的科技发达到哪怕只需要抽他一滴血,他其实都不是心甘情愿的。
看着那一管血抽出去,顾栩按着胳膊就站了起来。
那辆黑色又豪华的车静静的停在医院入口,她坐在被黑色遮盖的玻璃里,就也成了这样的黑色。顾栩弯弯嘴角,笑意深不到脸上。
回公司正好接近下班的点,沿着明故宫那条路,车子从南航堵到了博物馆。越往前越堵,原地等了十几分钟,往前挪一辆车的距离。顾栩不禁开始揉着眼睛,头涨的厉害,拿下眼镜就是一阵模糊。
车辆往前移的时候顾栩松了松刹车,判了判距离又踩住。不料车尾被后车突然撞了下,顾栩脖子惯性向后一仰,眼前全是电视台午夜后白绿分不清的雪花片。
这个时间段追了尾,实在是太麻烦的事。车窗被敲了下,大约是后车司机。顾栩降下车窗,拿起眼镜。正想着不予追究。耳边“啪嗒”一声打火机响,浓烈的烟草味透着那人的脸,袭进了车内。顾栩难得的皱了皱眉。
“车挺贵,现在赔还是留个电话?”那人五官出色,张扬的眉眼平添邪气,吸了口烟,半抱着肩膀用下巴斜了斜顾栩的车。这人三四十岁的年纪,衣着规整贵气,言语间却浑身充满了痞气。
“我看一下。”顾栩打开车门,后面一阵滴滴滴的叫声伴着烟草味让顾栩心底烦躁,宝马的车尾仅有拍照上的不大凹陷和划痕,可后面卡宴的进气格栅和引擎盖都有不小的损伤,这么一看,卡宴的损失要大得多。
“算了。”顾栩觉得眼压太高,绷紧得太阳穴突突的跳。他正要走回车内,那人竟一把抓住了他小臂。顾栩心中不耐,却还是问道“怎么了。”
“留个电话。”
“不必了。不用赔。”
顾栩说完后小臂的桎梏未撤,他对这种不礼貌有些不高兴,便皱着眉回头望着那人,那人明显的戏谑和玩味眼神让顾栩心生厌恶,立即想甩竟没甩开。“电话”
“社会主义道路不够宽是吗。”
“噗嗤”那人听到后毫不避讳的笑了一声,突然非常自来熟的伸手拿下顾栩的眼镜,一口浓烟吹了过来,顾栩忍不住偏头,竟被激起怒意。正要大力抽手,那人松了力道,手背敲在车窗架上,“咚”的一声。
“抱歉,你长得…很像我认识的人。”顾栩接过他递来的眼镜,不欲说话,走上了车,未关的窗户里飞进来一张名片。
“后会有期,下次见面,再给修车费。”他站在窗外摇了摇手。
后会有期个鬼。车流松动,前排空了很大距离,顾栩没理会那张名片,直接将车驶离了主干道。
路上被截停的车流仍在卡宴后面发出催促不耐的噪音,车前面的男人唇角带笑,眼神极寒,待烟烧到手指,便顺手扔进了灌木丛。
是,他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