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李梅寒皱着眉:“欢心,你别闹好不好?你从京城出来,已经算是打扰了官员办案,若是直接找到驿馆去……岳父那边都不好交代。你还是去表嫂那里,我这里很快,最多半个时辰我就会去陪你,明日一早我们就回京。”
楚云梨似笑非笑:“李大人,我是国公府长大的姑娘。可知道官员在外办案,两个月以上就能带家眷。御史大夫周大人还带着两个美貌的丫鬟,这事情我在你们出京之前就已经打听到了。家眷能来,我为何不能?真有人问起来,你还可以说当初本来就想带我,只是我生病了,耽搁了,这才赶上来的。”
李梅寒:“……”这理由确实充分得很。
赵氏的院子住在城中繁华处,一刻钟不到,马车已经在驿馆门口停下。
楚云梨下了马车,直接去找守门的人:“我要找周大人,还有,前来帮我家大人收拾行李,他今晚不住在这儿。”
守门的人不认识她,但认识她身边的李梅寒啊,也不拒绝,带着二人就往里走。
李梅寒:“……”你好歹阻止一下啊。
守门人不知道他的心声,只把二人带到了周大人的院子外。
实在不巧,周大人出去了。
周夫人这一回没来,楚云梨也不用跟里面的人打招呼,直接就问守门人:“我家大人的院子呢?”
从进门起,楚云梨就挽住了李梅寒的胳膊,一副恩爱夫妻的模样。
其实是拉住他不让他去搞别的小动作。
守门人作势要带路,李梅寒急了:“不必这么麻烦,我亲自带夫人过去。”
楚云梨也不反驳。
夫妻俩缓步朝着边上不远处的客院而去,到了门口,李梅寒再不肯往前:“欢心,你在这儿等我。”
楚云梨伸手就推开了门:“我们是夫妻,没什么见不得人……”
然后,她就看到了门后不远处的年轻女子,容貌秀美,穿一身大红,着妇人打扮。
楚云梨上下打量一番:“李大人,你不解释一下?”
猝不及防之下,门被推开。李梅寒本来还想拦住人不让她进去呢。谁知道这么寸,人就在院子里,简直是躲都没处躲,也没法儿解释。
这官员的客院不大,只两三个屋子,说这女子和他无关……除非是傻子,否则都没人信。
贺欢心自然不傻,都追到了这里,很明显是起了咬人疑心。
李梅寒心里焦灼不已。
楚云梨缓步踏入:“你是谁?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李夫人呢。”
里面的女子很明显是认识她的,微微后退一步:“我……我是你们的表妹。”
楚云梨扬眉,回头看李梅寒:“你们家的人都兴在外养表妹吗?你表哥那边养一位,你这儿也有一位。李梅寒,你这是何意?这就是你与国公府结亲的诚意吗?”
国公府榜下捉婿,着重出身寒门的李梅寒,这门婚事,本就是贺欢心低嫁。
成亲时,李梅寒当着满堂宾客的面,表示会好好善待夫人。虽然没有明说此生不纳妾,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当然了,男人的誓言不能信。李梅寒还没有明说,众人当时感动于他的痴情,但过后就忘了,谁也不会把这当真。
李梅寒心下着急,电光火石之间,闪过一个念头。立即道:“媛清确实是我表妹,可她已经嫁了人的。只是出了些事前来投靠,我想把她带回京城让娘照顾……刚才看到你太急,我把这事给忘了。”
楚云梨看着那位叶媛清的肚子,若是没记错,这里面已经有了个孩子。只是日子尚浅,现在还没人知道。
上辈子贺欢心遇上贼人,受了重伤后被复护卫拼死救下,送回京城时,只剩下一口气苟延残喘。
好在国公府富裕,请最好的大夫用最好的药,连太医都出了手。贺欢心才多活了两个月。
但于她来说,多活那点时间,还不如早早死了呢。
贺欢心伤得太重,有一处刚好伤在她的嗓子上,只稍微歪一点,她就会没命。可偏偏她那刀歪了,她得以活下来,但也彻底说不出话。因为受伤太重,整日精神不济,大半的时间都在昏睡。
那两个月里,发生了许多事。那尊据说被她带走的珊瑚,出现在了国公府中。
并且,不是被她送上,而是出现得不明不白。
贪污大案牵扯越来越大,最后竟然直指国公府,人证物证俱在,皇上依律让人查验,然后在国公府中找到了许多据说是被人孝敬来的东西。
那尊珊瑚就在其中。
国公府一夕倾塌只是其中一件事,另一件事,就是李梅寒要纳妾,且妾室已经两个月的身孕,正是这位叶媛清。
当时李母涕泪横流,言叶家对李家恩重如山,两家早已约定好要结亲,只是后来国公府选中了李梅寒,刚好他不知道这事,糊里糊涂答应下亲事……就弄成了这样。
彼时贺欢心只剩下了一口气,国公府又已经全家入狱,她就算不答应又能如何?
看着叶媛清,楚云梨心里一一闪过这些事,深呼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怨愤:“先回京再说。”
她早在到这里的当日就已经写了信给国公府,让理国公严查家里的库房,严查身边的人。
免得到时候又冒出莫须有的东西和那些莫名其妙的证人。
这一回,楚云梨必然要护住国公府。隔得太远,她怕自己来不及反应。
离开时,赵氏特意送上了许多礼物,至于胡谯,已经彻底被她撵出了门。她自己还搬回了赵府,那边住了多年的宅子,被她抬手就卖了。
“再住在里面,我心里就难免想起以前。又会想到那外城中的母子俩!”赵氏越说越生气:“你是不知道,那混账已经承认了。那对母子就是他的女人和孩子。就瞒着我一个!”
楚云梨站在马车前跟她道别:“放宽心!还是那句话,这天底下的男人多的是,这个不行。咱就换一个。”
赵氏被伤得太狠,暂时还没这想法。不过呢,这话听着就是让人畅快。
她看了一眼后面的粉色马车:“里面那位听说也是李大人的表妹,你可要多个心眼。别跟我似的养了他的女人和儿子。搞得他们像是一家人,我跟冤大头似的。前车之鉴在此,你要多上心!”
楚云梨失笑:“我心里有数。”
并且,她比赵氏还要放得下。
这里离京城不远,加上官兵开道,一路上很是顺利。两日后,马车就进了城。
李梅寒跟着周大人一起进宫复命,楚云梨则带着那位叶媛清回了李府。
李梅寒刚考中,这个宅子,还是国公府的陪嫁。只是一个两进小院,加起来也只有八间屋子,里面伺候的人只是一对老夫妻,一个做饭,一个打扫。贺欢心身边的丫鬟有两个,并不需要那对夫妻伺候。
进门没多久,李母就得到了消息赶了出来,看到完好无损的楚云梨,一脸庆幸,拍着胸口道:“你可真是胆大,怎么能偷跑呢?我们那里的儿媳妇,就是上街也得跟婆婆说一声,你都跑出几百里开外了。搁我们那儿,就算不被休,也会被责罚一顿。”
楚云梨不甘示弱:“那你在你们那儿娶啊!李梅寒都二十多了还没成亲,他一个读书人,又不是娶不到,你为何要把他留到京城呢?”
还不是等着被榜下捉婿攀高门?
这话几乎是直白的剖出了某些不宜为外人所知的心思,李母面色微变:“顶撞婆婆,就是你国公府的教养?”
楚云梨反问:“你是不是又想说你们那的儿媳妇儿都乖巧得很,从不敢顶撞婆婆呢?顶撞了之后要如何?休了?你休一个试试?”
李母从贺欢心一进门,没少为难这个高门儿媳,倒不是不喜欢,当时想压下儿媳的气焰,让她好好照顾儿子,别趾高气昂。
贺欢心从小骄傲惯了,但她和李梅寒感情好,平时对婆婆诸多忍让。实在忍不了了,才怼上一两句。
但也没有像今日这样的嚣张。
李母被气得捂着胸口:“我不跟你说,等我儿回来……”
“他回来我也是这番话!”婆媳俩说了半天,把身后的叶媛清落下了。
楚云梨伸手一指:“母亲,夫君说这个是他表妹,带回来让你照顾的。你看着安排一下。”
李母这才注意到了身后规矩的叶媛清,当即面色微变:“你怎会在此?”
楚云梨率先答:“夫君说了,她夫家出了事,来投奔你们的。”
李母:“……”夫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