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发生的这些事情苏金珞全然不知,沉沉的在睡梦中挣扎了几番,终于摆脱了丁昭鹏的纠缠,昏沉沉的醒转过来,失神半晌,为什么他要拿着招魂铃,一再的给她招魂……难到我还没有死吗?一想到这个,禁不住莫名的颤抖了一下。
每个夜晚,她都在努力的做着抗争,不被他的召唤魔咒魇镇。为什么要抗争她自己也说不清,丁昭鹏似乎不会害她,他召唤她,会不会是她并没有死,他只是想让她醒过来?
如果能回到自己过去的生活,她是否会选择留在这里呢?当然不会留在这里,她很快做出了回答。不过,如果回去只是做一个植物人的话,那还是留在这里好些吧。
这些纷乱的思绪让她疲倦又有些颓废,这会儿要是裴珙在身边就好了,可以在他怀里找些安慰。对了,他去哪里了?是起早去东宫了吗?
起床后,并没有人来伺候,院子里静悄悄的,她慢慢的在院子里寻找人迹,忽然书房里有些异样的声响,她走过去查看。
“别碰我。”
“好姐姐,亲一下。”
是春桃!另外一个男音软糯中带着几分乞求,听起来陌生又有几分熟悉,很像那晚裴珙喝醉后求她的样子。
房内忽然寂静了一瞬,而后春桃娇声道:“姑爷,不要这样,小姐一会儿要醒了。”
男声嗤嗤的笑着,貌似态度极为不敬,然后是很放肆的调笑、嬉戏之声。
一阵寒意瞬间袭卷全身,苏金珞整个人僵在那里,几乎不会动了。裴珙!他原来是这样的人。原来春桃说的那些话并不是假的。
“好姐姐~好姐姐~”男人颤声叫着,似乎情动且有些急切,又似乎只是单纯撒娇一般。
苏金珞心中恶寒,不禁倒退了几步,难以置信的摇头,泪水不争气的涌满眼眶,渣男,渣男,绝对的渣男,我要休夫!
刚想离去,忽然又想到,不对,眼见为实,我是不是应该推门看看?万一不是他呢……她想再给他一次机会!其实她知道自己只是不甘心而已。鼓起勇气,硬着头皮伸手要去推门。
忽然后面伸来一双结实的长臂,一手捂住她的嘴,一手揽住她的腰。
这气息很熟悉,是裴珙,苏金珞莫名安心了,还好里面的人不是他。
四目相对,满是疑惑和惊奇,到底是谁在书房里和春桃演这出戏?
苏金珞指指书房的门,裴珙摇摇头,拉着她回房间。
“里面是谁?”苏金珞按捺不住好奇心,赶紧问裴珙。
裴珙摇头,“不太确定,不过我饶不了他们。”
“你干嘛阻止我,看看不就知道了?”
“说你傻吧,就是傻!”裴珙宠溺的掐掐她的脸蛋,“洗漱吧。”
“什么嘛?!”苏金珞有些困惑,多简单的问题,他为什么不让她推门,把她拦下了。
裴珙无奈摇头,“看什么,你不怕扎眼吗?”
哦,他考虑的还挺多,不过总觉得有些不妥,“那——你就任由他们在你书房胡来。”
“能怎么办,家丑不可外扬。再说我这会儿有事,哪里有空追究这等闲事,……嗯,看来有些事情也解释的通了,那臭小子偷摸来咱们院子不一定是为了听墙根,很可能是来偷会这丫头的,不过他们什么时候勾搭上的啊?真头疼,回头我写信给大哥,把这小子弄回去吧。竟然来我院子里干这样的事。”
“是裴烨?”苏金珞恍然大悟,怪不得叫姐姐呢,他是比春桃小了些。这丫头太没规矩了,这大侄子也挺气人。
这当口,院子里有些响动,裴珙出去查看,随后笑骂到:“小兔崽子,等我给你爹告状的。”
另一边悄无声息,之后是院门的快速关合声。
裴珙进门说道:“果然是那小兔崽子,跑了。”
“你早上干嘛去了?”
“你还真睡的跟小猪一样沉,什么都不知道,我早上被三哥拉走了。怕你赖床错过时辰,我才偷跑回来,你快点拾掇下,好节目马上就要开演了。”
裴珙看看院子,有些无奈,“媳妇,你得厉害点呢,你看咱们院子里的下人都快闲散到天上去了。”
“嗯,知道了呢。”苏金珞全不在意的敷衍着。
“你呀!”裴珙有些发愁,这媳妇是什么事都不操心,除了画画还真就什么事都不管。“我回头跟娘说,让她带你学学怎么管家吧。”
“你现在是对我不满意吗?”苏金珞嘴里塞着木柄的马鬃牙刷,含糊的质问到。
“我是怕你挨欺负。”
“除了你,谁还敢欺负我?”
裴珙呵呵的笑,“你快点,一会儿好玩的节目都演上了。”
。。。
东宫,鎏金雕龙、朱漆重彩的大门缓缓敞开,门上与门旁的外墙上挂满了红灯笼,入门的青石甬道两旁摆满了红炽如霞的丝绢花篮,气氛十分热闹。
几位东宫执事有条不紊的接待着陆续而来的各位宾客。来宾入门后被迎到东西偏殿中,两殿中早已有侍女备好茶水果品招待来宾。
苏金珞跟着裴珙四处转悠着,不时有执事跑过来问询一些杂务,苏金珞好奇的问道,“怎么这些事来问你?”
“本来应该由太子妃或者太子内相来应对这些杂务,可是太子妃病了,太子内相被太子妃责骂一顿后也抱病告假了,东宫内妇没人敢出头理事,三哥临时抓了我来打理这些杂务。”
苏金珞沉默无语,幼子被劫,生死未卜,哪个母亲会有心情参与到这样的热闹中来呢!可是这个孩子的父亲并未受到丝毫影响,依旧装点家门,粉饰厅堂,如期宴客。到底是这个孩子在他心中没有分量,还是逼不得已强颜欢笑呢?
“太子内相和东宫诸妇是不敢得罪太子妃吧,那你不怕得罪人吗?”
“我是外臣,惧她作何。况且卢氏也并没把我裴家放在眼里,如此自不必互相尊敬了。”
苏金珞看看左右无人,小声问道:“她得罪过你。”
“呵呵。”裴珙笑笑,“媳妇,今天有幻术表演,听说很有趣,我给你找个好位置。”
裴珙把她安排到一个视角不错的位置上,嘱咐说:“不要乱跑。表演马上开始了。”
“嗯!”苏金珞赶紧点点头,装出乖巧的样子,裴珙目光温润的看着她,他就喜欢她温驯起来的样子,看了好一会儿才转身离去。
大殿里的戏台上开始了第一场表演,是段热场戏,旦角扮相清丽,唱腔圆润,引得各位看客连连叫好,接下来是双簧表演,杂技柔术表演……
看到精彩之处,宾客纷纷报以热烈的掌声和叫好声。这里的种种热闹穿过层层院落,直达东宫深处。
太子妃卢氏沉默的凝视着院角的那颗海棠树,春天的时候,一对喜鹊在树上建巢养育了一双小喜鹊,渐渐小喜鹊长得半大,每日飞来飞去自己寻找食物,下人曾问询她的意思,如果嫌吵就去了这鸟巢,她觉得喜鹊一家四口在这里过得自在,不忍心打扰它们,吵也忍忍罢了。如今这几日,喜鹊一家四口突然消失不再回巢了,只留下一个空空的鸟巢,孤零零的挂在树杈上,看的人心中更加悲凉。
“来人,去把裴珍给我叫过来。”卢氏忽然恶狠狠的出声。
身边伺候的几名宫人略略一愣,其中一人转身向外走去,贴身嬷嬷赶紧一摆手,制止了欲动的宫人,走近卢氏,低声说道:“裴珍是外臣,入内不便,且裴珍是太子近臣,为人又素狠辣,何必得罪他,裴家向来在朝中地位特殊,不好轻易得罪,况且这群臣宴赏本是太子的脸面,您何苦想不开,定要违逆太子的意思,徒伤夫妻情分。如今小世子生死不明,后院的妾室有孕在身,您更应多加维护夫妻情分,早日再孕龙子才是。”
“呵!”卢氏冷笑,“生出来才叫龙子,生不出来就什么也不是。”
门外侍从高声叫到:“太子殿下到——”
卢氏脸色一寒,他还有脸来见她。
太子幕晟头戴龙首白玉冠,身穿秋香色绣金五龙吉服,项压宝石珠串,腰攒玉带,左右各悬一只白玉螭龙佩,白袜朱舃,素来谦和沉稳的面容上此时有些惨淡,缓步走过中庭甬路,停在太子妃卢氏面前,“崔良媛滑胎了。”说这话的时候他的拳头微微蜷起。
注意到他的细微动作,卢氏冷笑一声,“既然如此,殿下不去安慰崔良媛,来我这里做什么?难道要安慰我的失子之痛吗?”
“多年来,你骄纵蛮狠,我诸多忍让,不愿因些小事伤了我们的夫妻情分,可是如今子嗣大事,你竟忍心下如此狠毒的手段,你太让我失望了。”
“殿下又何尝不让我失望呢,谦儿被劫几日了,殿下不肯全力寻找,却若无其事的大宴宾朋,敢问殿下可有一点慈父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