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珍有些傻眼,这小子不会是真有问题吧,还是又装病阴自己。他张了张嘴,吸了口冷气,迟疑的说道:“我找太医院的大夫给你看看吧,你放心我这个朋友嘴很严,不会说出去的。”
“不用,你走开,要不我就去告诉娘,你又欺负我。”
“嘶~四郎,你也不小了,能不能别跟个痴儿一样,什么事情都去告诉娘,她老人家年纪大了,跟你也操不起心了。”
“哼!”
“好了,这事定了,回头我带人来给你诊治一下。”
“三哥,你就别多管闲事了,你这么多年都没生出孩子,你还是给你自己看看吧,我和我媳妇好着呢,不用你瞎操心。”
“真的好?”
“嗯!”
“那好吧。”裴珍起身走了,找母亲复命去了。
裴珙起身洗漱,因为今天是晚班,晚上更要值夜,所以他可以耽搁到午时。
让人备了礼物,他自己去岳丈家回门了。
春红看着门口的裴珙,心说哪有这么早就来串门的,侧身将他让进来,一边说道:“老爷刚起,姑爷你坐会,我这就给你上茶。”
“不用。”裴珙抬眼盯着苏金珞的房门。
“小姐还没起。”春红说着去厨房烧水了。
苏朝议郎迎出来,“四郎,今天不用上值?”
“回岳父,我今天晚班带夜值,可以晚些去。”
“哦!呵呵。”苏朝议郎微微点头,回头吩咐春红备茶。
又是喝茶!他现在不想喝茶,只想抱会儿自己媳妇。眼神飘忽的一闪,他说:“往天这时候她早起了,怎么今日还没起,我去叫她。”就要向着苏金珞的房门走去。
苏朝议郎赶紧小声阻止道:“四郎,回来。我这闺女娇懒惯了,不到辰中就没起过床,你先厅里坐会,咱们爷俩喝点茶水。”
裴珙为难了一下,他可不是来陪岳父喝茶水消磨时间的,难得有点时间,还想跟媳妇多呆会儿呢。微微抿下嘴角,笑道:“岳父,我找她有事说。”说完也不顾苏朝议郎的反应,奔着苏金珞的房门走过去,不轻不重的敲了几下。
半晌门开了个缝,裴珙一推门闪身进去,回手把门关上了。
苏朝议郎无奈摇头,悠闲的踱步到花厅,慢慢品着茶水。
苏金珞躺回床上继续她的好梦,裴珙不满意她如此不重视自己,捣乱不让她睡,直到她有些要恼了,才肯收手,独自坐到一边去翻看她的画,桌面多是速写手稿,记录了一些她感兴趣的题材,裴珙从头翻到尾,又仔细研究了下她自制的炭木画笔。
终究是有些无聊,拿过旁边的小卷轴打开,一看之下,裴珙脸色不好了,他认得这是丁济的印,媳妇竟然跟别人私相授受,这还得了。
拿着卷轴去拉床上的苏金珞,冷厉的说道:“你给我起来。”
“什么嘛?”苏金珞撒娇不想起,硬是被他给从床上拎了起来。
“这是什么?”裴珙指着卷轴下面的印鉴问道。
苏金珞看着那枚“痴侬今生”的阳文红印,有些恼怒,多大点事,值得打扰她的好觉,要知道她半夜里总是做些乱七八糟的梦,早上这会儿往往是睡的正安稳的时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别人拿画给我看看而已。”
“而已?私相授受,你分明是不守妇道。”裴珙被她不以为然的态度激怒了,口不择言的指责着,说完自己也有些后悔了,是不是用词有些过分了,好像没那么严重吧。
苏金珞睡意消去,呆呆的看着裴珙,只一副画就给自己扣个这么难听的罪名,这男人思路有问题,默默的盯了那画良久,抬头问他:“你要什么样的守妇道?是不是除了你之外,其他的男人连一句话都不能说?”
“别人也就罢了,这个丁济不行,一句话也不能和他说。”裴珙态度十分蛮横。这个丁济明目张胆的来跟他抢媳妇,这个仇可大着呢,怎么媳妇还能收他的画,这绝对不行。
“这个只是看一下罢了,我忘记还给他了。”
“好,我帮你还给他。”见她给自己解释,裴珙的气是来的快消的也快,把画轴卷好放在一边。见苏金珞不理他,知道她是不高兴了,低声哄道,“我刚才一时着急,口不择言了,对不起。”
苏金珞不理他,伸手抓过自己的外衣披在身上,裴珙讨好的帮她系带整理,谨慎小心的宛如小丫鬟状。
待到苏金珞进厨房帮春红做饭,裴珙就在厨房门口站着,春红满心不安,低声催促到:“小姐,不用你帮忙了,你去陪姑爷吧。”见她没反应,春红心生一计,“小姐,你去看看街上有没有开门的铺子,买二斤老陈醋回来。”
苏金珞只好出门去买醋,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春红松了一口气,姑爷在这里一直盯着小姐看,弄的她做饭都施展不开手脚,还是把人支走好点,手中刀勺翻飞,很快把菜都制备齐全了。
而苏金珞和裴珙此时已经迷失在街头的热闹里,买醋的事情早就忘在脑后了。
毕竟是京城帝都,才到初二,各家商铺已经早早的开门营业,街头上各种卖艺,耍把戏的摊子也不少,这些人多是各地选派来京,应召给皇帝表演的,如今在皇宫表演完了,就在街头上耍一耍,赚点回程的盘缠。京都居民非富即贵,打赏起来毫不吝啬。
裴珙从身上摸出荷包递给苏金珞,在两个人将接未接的瞬间,斜里伸来一只手,猛的把荷包扯去了,待到二人反应过来,抢荷包的人已经离去丈余远了,裴珙追了两步,又转身回来了,苏金珞惊诧的看着他,怎么不追了?
“走吧,回去吧。”裴珙拉着苏金珞往回走。
“……”
“我才没那么蠢,媳妇当然比荷包重要。”裴珙紧紧拉着苏金珞的手臂,生怕有人突然出来把她拉走。
“……”
裴珙缠了苏金珞一个上午,到上值之前,嘱咐道:“你别出去乱走,等我明天下值来接你。”
……
初三一大早,群臣入朝拜贺,元嘉帝神色木然的看着群臣,只简单的说道:“众卿同贺。”
因倡导以孝治天下,所以元嘉帝在生母裴太妃去世后,将大年初一这一天留给天下孝子在家陪伴父母,所有官员非急要之事不用上朝不用理事不用进宫朝贺。
十年前,雍王带领十万北伐精兵失踪在兹鱼边境,生死未卜,举国震动,自此以仁爱治天下的元嘉帝把大年初二留给天下父母,让他们在家多疼爱子女一日,所有官员非急要之事不用上朝不用理事不用进宫朝贺。
于是群臣朝贺就变成了不尴不尬的初三!
撑着进行完拜贺仪式,这个号称主宰天下的男人略有困顿的上了龙撵,他要去给太后贺年,当了三十多年的皇帝,他从来就没获得真正的掌控权,在朝堂上,各派臣子手握权柄据理力争,宰相决议,大将军一票否决,从来没给他留太多的余地。后宫之中,太后、皇后一家亲,从后宫到前朝多有干涉,他从不敢多说什么,唯有沉溺于温柔乡女儿怀,稍做安慰。这些年来,身边人事更替,值得他忆起的不多,比如蓝妃,比如卢妃,比如吕美人,比如昭阳宫侍女,比如……
……曾经的蓝妃,活泼艳丽,给他带来无尽的欢愉,后宫里他最宠爱她,爱6屋及乌,他也爱她生的儿子雍王,可惜这个儿子因为出生晚了,失去了皇长子的位置,自此蓝妃失了意,屡屡筹划谋夺储位,后来雍王失踪,蓝家获罪,蓝妃与他反目成仇,他登门求和,却险些被她扼死,一怒之下将她囚禁,自此再也不肯踏进秋阳宫大门半步,无论起初他怎样喜欢她,都敌不过她狰狞恨意施与他的危险。
……卢妃故去,太子成年,开始显露出他的野心,网罗了一众势力,声誉日盛,他担心他有一天会逼宫。这个儿子自幼身体羸弱、心计过人,并不像自己,相对来说他更喜欢健康活泼、忠厚仁孝的次子雍王,可惜……
……原本明媚可人的万贵妃也终于在怀王日渐年长后露出了自己尖利的欲望,她想自己的儿子上位,想他废掉太子,却看不穿形势,太子如今的势力,已经并不是可以随意废立的,他任由着他们去折腾,甚至鼓励他们去折腾,他们的折腾能够牵制太子,如果他们能折腾上位,他也不反对,毕竟那个位置是需要能者居之的,谁赢谁输他并不在意,一样是儿子,在他心里并没有厚此薄彼。
……这些纷纷扰扰,似乎与他有关,又似乎与他无关,这些人,这些事把他架在中间,以他为傀儡和掩护,暗中争夺和厮杀,可实际上他又得到了什么呢?于他来说,不过是不能压制和不能掌控。所有的一切于他来说都敌不过美人的一夜温柔……
步撵停下,打断了元嘉帝的思绪,高顺近前低声道:“皇上,是吕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