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快脱呀。”苏金珞手里拿着药酒和棉花催促着。
裴珙有些腼腆,磨磨蹭蹭的解开腰带,脱下外套,露出身上一块块淤青和一道道血痕。
苏金珞终于明白,大理寺那些人说裴珙没占到便宜,是真的。
小心的给他擦拭伤处,忍不住问道,“拳头能解决什么问题?”
“解气!”裴珙脸色泛红,老实的回答她的问题。
“自己也伤成这样子,这要是让家里老人知道了,不定有多心疼呢。”
“不许告诉爹娘。”
“你以后听话点,我就不告诉。”
“嗯。”裴珙乖顺的应了一声,今天她打秦韬的那巴掌让他很受用,他一直觉得她喜欢自己,想来是不错的,她那时应该是心疼他了。心里一片温暖,抬眼看着苏金珞,轻声说道:“以后男人打仗,女人不要掺和,看着就好了。”
苏金珞没出声,想到那时他为了保护她,硬生生挨了秦韬一拳,心里有些难过,本来他们都打完了,自己一时冲动,害他又多挨了一下打。
“腿上有伤到吗?”苏金珞问道。
裴珙摇头,其实腿磕到了台阶上,不过这时候不能说,他不想在她面前脱裤子。
苏金珞把手中的药酒和棉花放到一边,“你今天睡床吧,都伤成这个样子了,就不要和我争了。”
在她起身要走的时候,裴珙一把拉住她的手腕,红着脸说,“你也睡在床上吧。”
苏金珞略略有些不自在,“这不太好吧。”
“床这么大,能睡下我们两个。”裴珙的脸红得几乎成了关公,“再说我们是夫妻,本来就是要睡在一起的。”
苏金珞有几分羞涩,扭捏着没说话。
“一起睡吧,正好我还有话要问你。”裴珙的声音还挺认真的。
“嗯,那行吧。”苏金珞红着脸答应了。
两个人躺在床上都有些不自在,拘谨的收拢着各自的身体,避免碰到对方。
“你讨厌我吗?”
“不讨厌。”苏金珞小声的答道。
“那结婚那天你跑什么?”
“我~”苏金珞一下坐了起来,“我还是去椅子上睡吧。”
“不许去,老实的躺好。”
“哦。”苏金珞勉为其难的躺下了,扯了扯身上的锦缎被子,“别问了,睡觉吧。”
“你去酒楼那次干什么?”
“你怎么还问呢,再问我就不在这睡了。”
黑暗中裴珙握住了她的手腕,“那画是不是你画的?”
苏金珞心里一沉,颤声问道:“什么画?”
“那些春宫画。”
“你~你胡说什么呀。”苏金珞努力挣开他的手,“我去椅子上睡。”
“你别走,你跟我说实话。”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走了。”苏金珞再次坐起身。
裴珙一把将她拉了回来,“我查过,苏七公子出现在京都没多久,而且也只有他一个人会画这种油彩画,书画界名家根本不知道这种风格的画师从何处,碰巧我手里有你的肖像小画,它们根本就是一种风格的,所以我才会问你家亲戚的事,可你却紧张到脸色苍白,我当时就觉得你一定是知道苏七公子的,后来在大理寺我才知道这画根本就是你自己画的,……你就是苏七公子,所以今天秦韬进来的时候,你一直往我身后躲,怕他认出你来。”
苏金珞全身颤抖起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在酒楼遇见我那次,你根本就是去看我长什么样子,好画进那些画里,所以新婚那天,你才跟见了鬼似的要躲着我。”
“我~”苏金珞已经抖成秋风中的残叶,带着哭腔断断续续的说着,“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是你。”
这就承认了!裴珙本来还以为她会狡辩一下呢,结果她就招认了,这女人还真是有点傻气,这种事怎么好随便承认,如果是别人来审问她,岂不是连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了。
“你一共画了多少幅?”
“啥?”苏金珞哭唧唧的问道。
“这个画,你一共画了多少?怀王那里有两幅,还有吗?”
“我~”苏金珞哆嗦着,她害怕啊,她要是说了,会不会被他打死啊,“我说了,你不能打我啊。”
“如果我想较真的话,就不会这个时候来问你。”裴珙感觉有点脸热,自己是不是对她太宽容了,这以后还能树立家庭威信吗?!
“你真的不能打我。”
“嗯,不会的。”裴珙声音柔和,尽量安慰着她,“没事的,告诉我吧。”
黑暗中,苏金珞抽了下鼻子,小声说道:“十二幅。”
“你说什么!”一声暴喝。
苏金珞被震的耳朵发麻,连滚带爬的跌落床下,躲的远远的,“我不是故意的,是他逼我的,说要是不画就杀我。”
裴珙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一口闷气梗在胸口,“你——,你真是太不像话了。”他本来想从她这里问到具体数目,再去逼问秦韬,然后把这些害人的东西找到销毁了,可十二这个数目明显超过了他的预想。
“你今天晚上睡地下。”裴珙愤然的说道。
外间值夜的两个丫鬟听到这话,不由得掩嘴而笑,偏房里的春桃也无奈的摇头,这女人真傻的可以,刚才还拿了药酒和棉花给人家擦伤口去,这会就被嫌弃了。
苏金珞委委屈屈的挪到拼搭的椅子床上,白天丫鬟把被子收起来了,他现在正在气头上,她也不敢去找丫鬟要被子,只能悄悄的躺下。没多久,冷意袭来,她蜷缩了身体,委屈的抽了几下鼻子。她怎么这么倒霉,竟摊上些破事,让人推下楼梯,来了这个破地方,又遭遇这样的糟心事,人生太悲催了,想回家了,想亲妈了。
“冷吧,过来睡吧。”黑暗中传来一句。
“啊?”苏金珞怀疑自己幻听了,他这么快就不生气了?不会是想把自己骗过去揍一顿解气吧。不能,他又不是动不了,想揍自己完全可以过来的。
“过来睡吧。”裴珙已经想通了,画一副和画十二幅其实也没什么区别,她也是身不由己,秦韬那种霸道个性,一定会威胁她的,她又那么胆小,他原本也没打算责怪她,还为个数字纠结什么。
“我在这睡就行。”苏金珞小心的答道。
“过来吧,……我原谅你了。”
“啊?!”苏金珞一下坐了起来,“真的吗?”
“嗯!”
迟疑了一会儿,苏金珞犹犹豫豫的挪到床边,站了一会儿,小心的躺到床外边。
一条手臂伸过来,将她向里拽去,拥进怀里。
苏金珞蜷缩着身体,大气不敢喘一下。
黑暗中,他的气息打在她脸上,“你一个没出阁的姑娘家,画这种画,不羞吗?”
“我~”苏金珞的脸烧的厉害。
“答应我,以后不可以再做这种荒唐事。”
“嗯!”苏金珞轻轻应了一声。
“睡吧。”裴珙的声音里满是安慰之意。
莫名的,苏金珞就放松下来,很快睡了过去。
搂着怀里的女人,裴珙心里有些微的不平静,她真的睡着了,呼吸均匀,十分的轻盈。媳妇有些淘气啊,还有点傻气,以后得好好教导下,不然还真容易惹出事来。
。。。
守卫森严的东宫,一道珠帘将书房隔为内外两间。
秦韬一脸五彩斑斓的肿块,小心的立在珠帘外,不敢出声。
书房内吵的很厉害。
“亏你想出这种烂主意,打着我的名号让秦韬去做这种事。这下好了,被抓到把柄了,你自己善后吧,不要牵连我。”
“殿下,你说这种话不羞愧吗,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如今还没怎么样呢,你就要不管我了。”
“你让我怎么管,你做的是什么事,找人画春宫污折大将名声,你以为凭这个就能打击到裴家?”
“豫州指挥使本来应该是殿下的人,结果被裴家占了去,我这也是想帮你啊,如果裴珙被撤去,殿下就可以安排自己的人了。再说,怀王和云瑶跟裴珙闹的不清不楚,如今出了这样的事,也绝无赐婚的可能了。一箭双雕,有何不可。”
“妇人之见,三年前父皇不让我安排人,三年后同样也不会让我安排人的。唉!”
“殿下……”
“秦韬,把相关人处理干净,永绝后患。”
“是!”秦韬低头领命。
。。。
皇宫,养德殿,怀王恭敬的把账本呈上,大太监高顺接过,转身递给皇帝。
皇帝一边看一边问道:“查到什么了?”
“经过儿臣查证,关于裴珙的那些画,全是秦韬雇人所画,严御史弹劾裴珙也是得到了东宫授意。构陷戍边将领,旨在谋夺兵权,其心可诛。”怀王知道自己不用再拿出什么证据,有一个秦韬就足够了,只要和东宫扯上了关系,话怎么说都不为过。
“哦!这样啊。”皇帝点点头,把账本放到一边,“云瑶最近天天来我这里,每次都给我讲裴珙救她的事儿,你这个当哥哥的怎么看?”
“父皇,云瑶的年纪也该议亲了。”怀王见皇帝不再提秦韬和东宫的事情,心中有些着急,但也不敢多言。
“是啊,云瑶已满十八岁了,是该议亲了,你们兄妹一奶同胞,比别人自是亲近些,你可知云瑶这丫头是否有中意的?”
怀王无语,皇帝老爹,这还用问吗,云瑶天天在你面前提裴珙是为什么,你难道不明白?!但如今裴珙已经成亲,自己也不好再多替妹妹说什么,只能说道:“儿臣不知。”
皇帝略略点头,“裕儿啊,一会儿陪我用膳吧”。
“是,父皇!”怀王应到,心中砰砰直跳,已经猜知几分圣意,看来刚才的话,父皇并不是没听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