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氏父子终于回府了,苏金珞一溜烟的跑过去找人。
“那什么,怎么样,你还好吧?”苏金珞眨巴着眼睛问道。
裴珙嘴角一抿,俊颜上现出一丝不悦,什么叫“那什么”,连个称呼都没有,这女人真是缺少家教。看她一脸关切的样子,心下暗自揣度,这是关心我呢,还是担心会连累她和苏家的名声呢?
事实上他真有点想多了,苏金珞现在最担心的是自己。
裴珙尽量温和了面孔,和气的说道:“夫人不必挂心,暂时也没什么事。等我揪出造谣生事的人,定然饶不了他。”其实对于此事,他心中早有猜测,只是因为一些原因才隐忍不发。
“哦!谁这么坏,你有仇家?”苏金珞小心的探问道。
裴珙瞥了她一眼,这女人哪里像个大家闺秀,直接跑过来,无视在上的双亲,招呼也不打一个,直接跟他发问,甚至跟他称呼也没有,他尽量温和的说道:“先见过父亲母亲,礼不可废。”
在他的提醒下,苏金珞才后知后觉的给裴国公和夫人见了礼。
裴国公脸色阴沉,裴夫人本也是一肚子的疑问,不过因为苏金珞抢先发问裴珙,两个人也就没说什么,见她安静了,裴夫人才问起朝堂上的事情,裴国公大略叙述了下经过。
裴夫人听后沉默了。怀王协同大理寺调查此事,无异于把裴家放在怀王的掌心里,想清正名声必然要靠近怀王,否则这件事情也可以查不清,那这污名四郎岂不是要背着。碍于苏金珞在这儿,也不好深说什么。
苏金珞听后早就暗中哆嗦了半天,大理寺那可是最高法一样的存在,他们来查这事,难保不查到自己这。虽然幕后之人和自己只是买卖关系,但如果到时候牵扯了各方利益,抓她来当替死鬼,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我先回去了。”苏金珞没头没尾的说了这一句,转身走掉了。
裴珙和裴国公夫妇三人不约而同的皱起了眉头。裴夫人近日也听到一些风言风语,说是苏家女儿因为定亲突然性情大变,不过当着儿子的面,她不好说这些,怕儿子难过,只能打哈哈道:“这孩子性子直爽,风风火火的。”
“四郎,怎么会有这种传闻,你到底做过这些事情没有?你跟爹实话说来。”裴国公低沉着声音问道。今天在朝堂上冷丁听闻此事,裴国公立刻义正言辞的为儿子辩护,斥责严御史捕风捉影,污蔑贤良。如今回到家,关起门来,他虽然相信儿子不会做这种丧礼失德之事,还是忍不住要这样问一句。
裴珙赶紧跪下,“爹,儿子绝对没做过那些事,不过,倒是有人向我索要狄戎女眷,被我拒绝了。”
裴国公一瞪眼睛,“是谁?”
“常州指挥使卢高峻。狄戎城破后,狄戎王眷俱禁在其王宫内,卢高峻擅自带人入内,大肆骚扰女眷,被制止后向我索要女子,我没有答应他。”
裴国公皱眉,“你觉得此事和他有关?”
“除此之外,我想不到还有谁,会在这个时候做这种事的文章。”
“嗯!”裴国公点点头,“此事需谨慎,毕竟卢家是太子妃的母家,不可轻易得罪。但我裴家也绝不可让人如此污蔑。”
“是,父亲。”
。。
苏金珞再一次钻了狗洞,因为裴府的侍卫根本不让她出门,无法,她只能出此下策。
裴府是不能呆下去了,等大理寺查到,画是一个叫苏七画的,京城苏氏一门里筛查一下身高长相,那基本也就藏不住她了,趁此时尚未追查到头上,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吧。
况且自己在裴府失踪的话,裴府自是理亏,也不敢为难苏家什么,以苏老爹的个性一定会上门讨要女儿,双方争执起来,必然乱做一团,也就没有功夫再关注苏金珞这个人了。
小算盘打的如意,苏金珞半身探进狗洞,把手中的腌肉尽力向前抛去,果然一声犬吠,在她想象中,那只恶犬应该追逐着那块腌肉消失在很远的地方。
当她从狗洞中冒出头时,惊愕的发现那只黑花恶犬正蹲在地上看着她,身前正放着自己丢出的那块腌肉。
呃?!狗不吃腌肉?!
“狗爷,我不知道你的口味,要不下次我带点别的来,你喜欢什么?爆炒牛肉?烧鹅腿?四喜丸子?……要不你想吃素?……”苏金珞把厨房见到的晚餐菜目历数一遍。
一人一狗奇怪的对峙着,狗无声人絮叨。
许久之后,大狗仍旧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苏金珞不敢冒然爬过去,思虑再三,她决定先回去,再做打算。
刚往后一缩身子,一只大脚踩在了她的屁股上,苏金珞浑身一僵,不会又是裴珙那厮吧。
此时,裴珙有几分困惑不解的看着面前的一幕,半截身钻在狗洞中,她要干什么?怎么一次次钻这个洞,上次他确定她是想逃走,这次他有些不确定了,嫁过来几个月了,难道她不知道这狗洞后面是什么?
“夫人,想不到你这么喜欢爬狗洞。”
“你把脚拿开!”苏金珞涨的脸通红,这厮惯会侮辱人,干嘛踩人家女生屁股,知道什么叫非礼勿为吗?!
感觉到身上一松,苏金珞敏捷的缩回身,刚要爬起来,裴珙俯身把她推靠在墙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你到底要干什么?”
对上他探究的眼神,苏金珞一阵慌乱,“我想来看看虎仔。”
“你喜欢狗?”裴珙有些感兴趣的问道。
苏金珞硬着头皮点点头。
“跟我来。”裴珙伸手拉起她。
两个人沿着这道墙走到一处隐蔽的拐角,一道没有上锁的小门出现在眼前。
苏金珞顿时为自己的智商捉急了,早知道有这道门,她还钻什么狗洞啊。
小门进去后,是一处宽敞的大园子,里面植满了枝干崎曲的玉蝶梅树,此时不是季节,自然看不到花,只有翠绿的叶子相互掩映着。
园子里有一方宽阔的水池,正中建着一座颇有气势的大屋。
“嘘~”裴珙竖起食指,示意苏金珞不要弄出太大的声响。悄悄领她走到靠近墙侧的狗舍。
虎仔安静的蹲在那里看着两个人。
“别逗它,小心它咬你。”裴珙嘱咐着。
“这不是你的狗?”
“不是,我不喜欢养狗,偶尔逗逗还可以。”
裴珙对着大狗招招手,大狗磨磨蹭蹭的来到他身边,似乎很不情愿的样子。裴珙抬脚踩在大狗脖子上,低声斥到“趴下”!
大狗老实的趴下了。
裴珙抬眼看看苏金珞,又警惕的左右四处看看,意思似乎是说喜欢你就快看两眼,一会儿就被人发现了。
苏金珞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做这些,心里有些接受无能,他做这些事情的时候,脸上带着几分弱智状的孩子气,跟上次那个狠厉强势想要控制形势的男人判若两人。
忽然,远处传来开门声,苏金珞感觉自己手上一紧,才发现自己的手一直被裴珙握着。
“快走。”裴珙拉着她沿着来路疾步往回走。
“小兔崽子,又来招我的狗!”远处传来一声苍老的咒骂。
“三爷爷,你的狗吓到我媳妇了。”裴珙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紧张,脚步越发加快起来,苏金珞被他拖着跑起来。
两个人逃命似的跑回自己的院子,裴珙回身把门销插上。
“你怎么怕成这个样子?”苏金珞带着几分惊异看着眼前的男人。
“回去说。”裴珙拉着她回到他们的屋子。
在这里,他们只共同住过一晚,裴珙就匆匆走了,再回来也没进来过。苏金珞住这几天,嫌弃大红鸳鸯被扎眼,早让人换了下去,屋子里的摆设也都按照自己的意思重新摆布一番。博古架早不在入门处了,靠墙边去了,嫌弃桌子太小,让人换了一张更大的桌子放在屋子中央,几把椅子靠墙摆成一溜,组成一张简易床。
裴珙虽然不常在家,回来时也要住在这里的。如今二十多年没怎么变过样的屋子,突然变了样,一下觉得有些不习惯,四处看了下,并未说什么。
原来一桌二椅摆放成的会客模式早没了,裴珙左右看看只能坐到床上。
“三爷爷脾气不好,又总逗我,我从小就怕他。”裴珙抬头看着苏金珞,“那狗也是条老狗了,我十来岁的时候,那狗就有,开始的时候总是叫,我嫌烦,才叫人打了那个洞。那里通不到外面的。”
苏金珞脸皮一紧,谁说我要去外面,心里嘴硬了一下,嘴上就没说出来。
裴珙默默的看着她,良久,问道:“你能别再钻狗洞了吗?”
苏金珞涨红了脸,就这么点丢人事,能不能别老提。
见她的眼神有点幽怨,裴珙一笑,问道:“你为什么老想跑?为什么不在提亲的时候拒绝?”
提亲的时候?提亲的时候我也没来啊!再说因为这个提亲,苏金珞的原身好像哭死了吧?!你个丧气的家伙。后来,自己为什么没反对,因为包办婚姻至少比官媒强配要体面点。
苏金珞被他问的呆了半晌,偷偷瞄裴珙一眼,“我没想到自己嫁了个这么好看的男人,一时有点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虽然知道她说的不是真正的理由,裴珙还是很受用的微微红了脸。
“你能别再跑了吗?要是被人知道,不知又要怎么议论我,我丢不起这个脸。”裴珙表情认真的同她商量着,语气里有几分示弱。
他几度成为京都的闲话主题王,实在是冤枉,两次因为定亲女方夭折,一次因为莫须有的风化案,这些毕竟还是牵强附会、捕风捉影,如果刚娶的媳妇跑了或者合离了,他做男人的名声估计这辈子都很难洗白了。想明白这一点,他决定不管怎么样,得哄住这个媳妇。为挽救自己的名声做出努力,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