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金珞穿越了!她在床上躺了三天,勉强接受了眼前的事实。
她穿越成了一个六品小官的女儿,上有年过花甲的患病祖母,下有外傅之年的幼弟,母亲早逝,长兄早年亡故在战场上,全靠父亲一年六十两的微薄薪饷,艰难的维持着这个家的开销。
这是三天里她从家里唯一的丫鬟春红口中得知的全部信息。
苏金珞对着镜子左看右看,凭借着自己美院准毕业生的优秀艺术功底,愣没看出自己身上有一点美女的影子,不禁失望的叹气,放下了手中的镜子。这幅容貌,清秀有余,美丽不足,总之,她认为想凭这幅颜貌翻身是不可能了。
为什么别人穿越,不是穿成豪门贵女就是穿成绝世大美女,偏偏我穿越就是又穷又平凡的寒门女子,老天爷真是不公平啊!
苏金珞几乎想仰天长啸,发泄一下心中的郁闷,想想还是算了,别吓到家里的老人孩子。
算啦,生活还要继续,既来之则安之吧。
勉强打起精神,穿好襦衣长裙,随便挽了个发髻,苏金珞就要上街去游逛。
“小姐,你不能出去,老爷说今天还有重要的事情……”
“知道了!”苏金珞不耐烦春红的唠叨,不等她说完,就快步走出家门。
京都的街头繁华热闹,苏金珞渐渐生发了兴趣,这里好玩的、好吃的还真不少,如果有大把的银子,生活起来应该也会很有趣。
摸摸空空如也的荷包,苏金珞顿时有些丧气。从小家境优渥的她,物质上就没匮乏过,如果不是男友的那个青梅竹马突然冲出来推了她一把,她现在还享受着她大好的人生呢。话说,那个神经病干嘛推她,害她从楼梯上一路跌下去。她应该是死了吧?!所以才穿越到了这里!
算了,现在追究这些也没用了,当务之急她得赚钱养活自己。要赚钱,还要赚多点的钱,能养家糊口支持自己富足的生活才行。
“清风明月斋”!四个大字赫然出现在前方的牌匾上,这是卖什么的呀?苏金珞走进去才知道,这是一家卖书画和文房用具的店。
画!苏金珞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有些激动,自己是美院油画专业,最擅长画人物肖像。何不发挥自己的专业特长呢,假如给有钱人画肖像画,估计也能卖出钱来吧。
苏金珞向伙计问道:“请问,你们这收画师吗?”
“我们收画,不收画师。”伙计看她一眼,转头忙着擦柜台里的一方端砚。
“你们老板在吗?”苏金珞不想轻易放弃这大好的谋生机会。
“老板不在,掌柜的在,你要见?”伙计懒洋洋的拖着长调,并不看她一眼。
“我要见你们掌柜。”见伙计态度轻慢,苏金珞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有点气势。
掌柜早听见外面的对话,从里面走出来,见是苏金珞略略一愣,不过很快恢复了正常,恭敬的问道:“我是这间店的掌柜,不知小姐有什么吩咐?”
苏金珞打量着这位掌柜,四十出头的年纪,面容清瘦,留了些许胡须,目光沉稳内敛,看起来并不太像个生意人,也许做这种书香门第的买卖,气质不同常人吧。
“我想卖画,你们这收什么类型的画?”苏金珞问道。
“但凡今古名家的画,我们这都收。不知道小姐要卖什么样的画,是祖传的吗?可曾带来?”
苏金珞犹如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冷水,刚刚还激动不已的心情一下低落下去,她尴尬的呲牙问道:“今世非名人画收吗?”
“小姐稍等,我去问问老板。”掌柜转身消失在来时的花格门里。
苏金珞拿眼睛看一边的伙计,你不是说老板不在吗,这会又在了?
伙计看明白她眼神里的意思,翻了个大白眼,冷呵呵的笑到:“我们公子喜欢美女,不喜欢你这样的。”
wtf!什么情况?苏金珞赶紧出门瞧瞧,难道走错门了,这家店怎么奇奇怪怪的!你们公子喜欢美女跟我有半毛钱关系,我是卖画又不是卖人!莫不是家黑店吧,算啦,不理它,再看看别家吧。
苏金珞沿着街市慢慢的向前溜达,满眼好奇的凑到各种摊子前去看热闹,连卖包子的她都要仔仔细细、上上下下的看个清楚。
清风明月斋二楼书房,掌柜低声说道:“公子,苏小姐又来了。”
案头,八宝香炉里散出淡淡迦南香的味道,正低头勾勒一朵艳粉桃花的蓝衣公子慢慢抬起头,露出一张眉目如画的俊美容颜,略略失神,好似自言自语般的轻声说道:“她是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公子,要不了断干净了吧,省得她再来纠缠。”掌柜语气里满是凶险的气息。
“不可,苏家于我有恩,怎可恩将仇报。”蓝衣公子沉吟片刻,“去请她上来吧。”
掌柜的下楼片刻又来回禀道:“公子,苏小姐走了。”
“嗯,再来就请她上来吧。”蓝衣公子细致的勾绘着手下的桃花蕊,淡然的对掌柜吩咐道。
苏金珞走过一户红墙青瓦的朱门大院,两只姿态威严的石狮一左一右的伫立着,抬头看见府门上挂着金漆门匾,龙飞凤舞的写着几个大字——“安国公府”。
在她发呆的工夫,国公府大门忽然洞开,一行人挑着十几个担子走出来,细看那担子上还挂着红花披着红绸。
哦?貌似有喜事,她不懂这些古代的礼节,全当看个热闹。
府门前围上来一群看热闹的闲人,私下低声议论着。
“听说是给裴四公子定亲下聘去。”
“听说有位公主看上裴四公子,圣上有意赐婚,赶这当口裴家急急忙忙的定亲,恐怕是枉顾圣意吧?!”
“娶妇得公主,无事取官府。裴家这是先下手为强啊!”
“不知是哪家这么大胆子,敢坏皇家的好事。”
“听说定的是东正街上的苏朝议郎家。”
苏金珞正听得兴致勃勃的当口,一个人惊讶的看着她,“这不是苏朝议郎家的苏大闺女吗?裴国公府都上你家下聘去了,你还在这站着干嘛?快回家去啊!”
“啊?”苏金珞一时有点懵,什么情况?去她家下聘?没听说她还有姐妹啊!
“那啥,大叔,我打听个事呗,苏朝议郎,就是我爹,他有几个闺女啊?”
“!”
人群一时寂静了,都拿看傻子的眼神看苏金珞。
被人当怪物一样的看着,苏金珞有些紧张了,赶紧转身向着东正街苏家走去。
在她身后,众人议论纷纷。
“听说苏家大姑娘知书达理,聪慧灵秀,怎么看着不像呢。”
“听说前天晚上苏家大姑娘一直躲在房里哭泣了半宿。醒来后就傻了!”
“啊!”
苏金珞听着背后这些议论,满腹猜疑的踏进苏家的大门。
果然,中庭里摆着十几个披红的担子。正厅里,苏朝议郎苏秉忠正陪着一个中年人坐着说话。
见苏金珞回来,苏秉忠并未说什么。
客气的送走裴府下人,苏秉忠把脸一绷,“真是没有规矩,马上要出嫁的人了,不好好在家呆着,跑到街上去闲逛,回头别人定要说我教女无方。”
苏金珞伸手翻看院子里的聘礼,对于这个家来说,这份聘礼也算丰厚了,雪花纹银一担,她估不出数量,金银首饰一担,不知价值几何,各色衣料一担,……
苏秉忠犯愁的看着自己的女儿,这孩子自从前天半夜昏迷后再醒过来,就总透着股不正常劲儿,看来与裴家的婚事是刺激到这孩子了。
翻看完,苏金珞说道:“爹,这就是卖女儿得到的全部好处吗?是不是少了点?”
苏秉忠气得几乎一个倒仰摔在地上,勉强稳住身形,怒到:“不少了,我看倒是给多了,你如今恐怕不值这个价呢。”
苏金珞惊的后退几步,果然是卖女求财,丧尽天良啊!
“我不嫁,谁爱嫁谁嫁。”苏金珞大义凛然的说道,“别逼我,否则我以死抗争。”
苏秉忠长叹一声,语重心长的说道:“闺女啊,我刚才说的都是气话,爹也是为你好,蓝家已经亡族了,蓝琮也早死了,你还要守到什么时候啊!你都二十岁了,满京城官家找不到你这么大年纪的未出阁闺女。好不容易碰到裴家不计门第高低,不计年纪,愿意聘你,这简直是天赐良缘。裴府的这些聘礼回头都给你当嫁妆带回去。爹不要一分,回头爹把这些年攒下的银子都给你当嫁妆。”
呃~!秒变宠女老爹?
苏金珞疑惑的看看面前的中年男人,苏秉忠看着和眉善目的,不像个坏人,再说苏金珞是他的亲生女儿,可能说的是真的吧。
“爹,我听说裴家是为了逃避皇上赐婚,我们会不会因此惹祸啊?”苏金珞问道。
“别听人瞎说,裴四郎命硬,定过两次亲,女方未过门就夭折了,满京城都没人敢跟他定亲。……”
“……”苏金珞无语的看着苏秉忠,你确定是亲生的吗?!
意识到自己失言,苏秉忠干咳了两声,“闺女啊,爹已经找人算过了,你是命硬克夫,裴四郎是命硬克妻,你们是硬碰硬,化干戈为玉帛,是为人间至上良缘啊!”
“这简直就跟闹着玩似的,到底会不会算啊。在那儿算的,别拦着我,我找这算命的说道说道去。”
苏秉忠说:“闺女,你再不出嫁,明年就要交人头税了,如果到二十五岁还嫁不出去,我就要被治罪,你就要被官媒强行拉去婚配。到时候,随便配个痴傻的、残废的,也不一定了。”
呃?!这么可怕!看来不随便嫁一下,还真不行了!苏金珞看苏秉忠也不像吓唬自己的样子,索性也就收了心中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老实的询问了下裴四郎的情况。
裴四郎,名珙,是裴国公的第四个儿子,年方二十一岁,多年随军,很少回京,如今领正三品豫州指挥使,镇守河西防线。因破狄戎有功,不日就要回京受封领赏,裴家想趁此机会把他的婚事给解决了。
苏金珞觉得,这样条件的男人不像是讨不到媳妇的,总觉得这里面还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不过裴珙的条件里,有一条让她特别满意,就是很少回京。嫁给这样一个男人,既可以避开官媒追责的尴尬,又不用经常面对一个思想不开化的蒙昧古人,想来也算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算了,到成婚不是还有些时日吗,先别管这些了,还是研究怎么谋生再说吧!她不想做个依赖别人生活的米虫,自力更生,自强不息才是她这个现代女性应有的精神,自己赚钱养自己,才能挺直腰杆、理直气壮的生活!
画画卖钱,画,卖钱……苏金珞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个事。
忽然!
等等,好像有什么不对?……中国古代好像不流行油画吧……人家是拿毛笔和墨画的!!!
意识到这一点后,苏金珞呆若木鸡的站在中庭里,觉得前途一片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