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书.列侯.风王惜云》篇中那位号称“剑笔”的史官昆吾淡也不吝赞其“天姿凤仪才华绝代用兵如神”!她一生经历大小战役百余场可谓未有败绩与同代之皇朝、兰息并称为乱世三王。但不论在当时是如何惊天动地的战斗到了惜墨如金的史官笔下都只是三言两语即表过。
但仁已十七年五月十五日晨风惜云于鹿门谷内以一万之众袭歼皇国五万争天骑这以少敌多并大获全胜的一战史书上却留下了这么一句:王射皇将于箭下仿神魂离体险遭流矢!这一句话给后世留下一个神秘的迷团那一战到底是什么使得史家评为“慧、明、理”的惜云王会神魂离体?
体贴的人猜测着说那是因为急行军一夜然后又遭暴雨风王为女子之身且素来瀛弱当时或可是身体晕眩所致?浪漫的人则猜测着说风王一箭射死的青铜皇将乃其爱人王迫不得已出手以致心神大恸?还有些离谱的猜测着那一战风王杀人太多以至惹怒上苍因此那一刻是上苍对风王的微惩……
不管那些猜测有多少但无一人知晓实情就连那一战跟随着风王的风云骑都不知道为何他们的王那一刻会有那种反应只知道那一战之后他们的王很久都没有笑过。
五月十六日丑时风夕抵晏城。
五月十七日辰时风夕攻晏城。
五月十七日申时风夕收回晏城皇国留驻晏城之三千争天骑殁。
晏城效外有一小小的德光寺所有的僧人或在城破之时全部逃亡偌大的寺院此时一片空寂。
风夕推开虚掩的大门一眼即看到大堂正中摆放的灵柩。
抬步跨入只有脚步轻浅的声音目光落在那陋木所刻的灵位之上眼眸一阵刺痛有什么哽在胸口呼吸间咽喉处便生生作痛一步……一步走近……走近这昔日的伙伴陪伴她、守护她已十多年……恍惚间又回到少年初遇之际……那个风都的小巷里追着她、嚷叫着一定要打败她的黑小子一身破旧的衣裳更兼打斗中还被扯破了几处黑脸肿得高高的一双棕眸却燃着怒焰不屈的望着她……你要是比力气也能赢过我那我就一辈子都听你的话……
“包承……”眼前有些模糊声音破碎如叶落风中那黑色的棺木离得那么遥远恍惚中还在渐渐远去不……手一伸终于抓住了“包承……”
泪终于滴落垂眸看着这狭小简陋的棺木不相信里面躺着的是那个黑大个那个风国人敬称为“铁塔将军”的包承!
门口忽传来轻响是包承的魂魄回来了吗?他知道她来了所以来与她会面吗?猛然回淡薄的曙光中站着一个年约十五、六岁的小和尚怀中抱着一捆干柴。
“女……女施……将军!”小和尚有些惊呆的看着这个立于棺木前一身银甲的美丽女子这位女施主是位将军吧?否则哪来这么一股让人敬畏的威仪而且……她脸上似有泪痕那么她刚才哭过了是为包将军哭的?那她应该是好人吧?
“你是这寺中的僧人?”风夕回复平静从容问向小和尚。
“是……小僧是仁诲。”小和尚放下手中干柴合掌答道。
“包将军的灵位是你设的?”风夕眼光扫一眼灵柩道。
“是小僧……小僧问皇国的将军……小僧想收殓包将军的遗骸没想到皇国的将军竟然答应了完全没有为难小僧就将包将军的遗体交予了小僧……小僧……”仁诲说话断断续续的抬看一眼风夕又慌忙垂下“小僧……小僧只找着这副棺木将军……将军……”
“城破之时你竟没有逃走?你年纪小小却敢去向皇国人要回包将军的遗体?”风夕的目光停驻在这名小和尚身上一身旧旧的灰色僧袍一张平凡朴实的脸实在无甚出奇之处唯有一双眼睛却是纯然的温善那样的温和纯善仅在另一个人眼中看过……
“你不怕死吗?”
“小僧……小僧无父无母无亲无故走到哪都一样况且他们都走了总要留个人看看房子扫扫灰尘吧。”仁诲被风夕目光一盯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摸摸自己光光的脑袋然后再抬看一眼风夕再垂小小声的道“皇国人也是人嘛我想他们也不会……况且包将军是英雄……他们说尊重英雄!”
“仁者无畏吗?”风夕目光深深的打量着小和尚最后微微颔“仁诲?好名字!”
仁诲听得风夕赞他不由咧嘴一笑敬畏的心情稍稍缓和试探着问:“将军是包将军的朋友吗?天还这么早将军吃过饭了吗?小僧煮有稀饭将军可要……”
话未说完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然后只见徐渊急步跨入寺门身后跟着上百风云骑待等见到风夕安然而立时才松了一口气。
“王您已经两天两夜未曾稍息为何又独自跑来这里?若是城内还有皇军残孽您……岂不危险!您现在是我们风国的王!”徐渊以少有的急促语气一口气道出目光带着苟责的看着他们年轻的女王。
“好了。”风夕手一挥阻止他再说教下去“你……”
话未说完只见一旁的小和尚扑通跪倒于地上慌乱的叩着:“拜见……女王……小僧……小僧……不……不……知……”
“你起来吧。”风夕走过去伸出手扶起叩了一额头灰尘的小和尚神色温和的道“仁诲小师父本王还要谢谢你呢。”
“谢我?”仁诲诚惶的抬起头有些不明白的看着眼前尊贵的女王微微抽回自己的手似有些不习惯被女王握着。
“是啊。”风夕回目光哀伤的扫过堂中的灵柩“谢谢你收留了包将军。”
徐渊闻言不由移目看去待看到那黑色的棺木他那看不出表情的脸上也掠过一丝深沉的悲痛嘴唇紧紧一抿眸光垂落于地面似有些不敢看那黑色的棺木不敢相信他的兄弟会躺在那里面。
“这个……这个您不用谢我啦。”仁诲的十根手指绞在一块不自觉的越绞越紧“我想……我想只要是风国人他们都会收殓包将军的。”
“想是一回事但敢做又是另一回事。”风夕抬手拍拍他的肩膀。
“嗯?”仁诲似懂非懂的看着风夕。
暗自却在想原来女王就是这样子啊不但长得好好看说话的声音也好听而且一点也不像别人一样嫌他脏呢肯拍他的肩膀呢等师父、师兄他们回来时一定要告诉他们!
“你其实才是最勇敢的。”风夕微微勾起唇似想给他一个和蔼的笑容但终究失败一双眼眸那一瞬间浮现的是无限的凄哀与深沉的失望。
年轻的仁诲小和尚那一刻只觉得女王的笑太过沉重仿佛有万斤重担压在女王有些纤细的肩上但女王却依然要微笑着挑起。那时他很想象师父开导来寺中拜佛的那些施主一样跟女王讲几句很带佛理的话让女王能轻松的笑笑只是那时候他脑中掠过的佛语太多了他一时不知道要讲哪一句好最后他只是轻轻的说了一句:“王才是最勇敢的人!”
说完他还温和的露齿一笑不知是他的话还是他的笑让女王终于也绽颜笑了笑虽然笑得并不轻松但是那是真的笑那双清亮的眼眸中含着一丝浅浅的笑意。
很多年后这位受万民景仰、佛法精深的一代高僧——仁诲大师他有时候回忆起当年与女王的那唯一一次会面时他依然是说:“风王惜云真的是一位勇敢的人!”
只是那时候的他说出此语时带着一种佛家的叹息与赞赏有一种沉沉的份量直沉到人的心底。于是即算这是一句赞语听着的人却依然从中感受到一种无奈的悲怆!
风夕移目再看一眼灵柩然后吩咐道:“徐渊派人将包承的灵柩护送回风都。”
“是。”
“王……您请等一下!”仁诲似想起了什么忽然跑进了堂后片刻后手中抓着一支黑色长箭走出来。
看到那支长箭风夕眸光瞬间一冷然后深深吸一口气“这就是……”
“王这是从包将军胸口拨出的我想……我想您或许……或许……”仁诲将那长箭递给风夕讷讷的说着待看到风夕那样的神色不由打住。
风夕接过长箭这是一支黑色的铁箭箭端犹带一抹暗红的血迹……手指轻抚过长箭就是这支箭取包承的性命吗?这支长箭……忽然眼光一凝那箭尾之上刻着一个细细的“秋”字!这是皇国秋九霜的箭!那么……攻城的确实是秋九霜!能一箭取包承性命的必是她!但出现在鹿门谷的却是……那她去了哪?难道……
风夕忽然一个激淋清醒过来然后猛然抬唤道:“徐渊!”
“臣在!”
“传令晏城余下的七千风云骑五千随我辰时出回无回谷两千随你留守晏城并着风都谢将军令其派一万禁卫军驻晏城!”
无回谷中。
“公子。”风军丰息的营帐外传来齐恕的唤声。
“进来。”帐中软塌上斜卧着丰息他面前摆着一副棋盘正独自一人凝神思考着棋局。
“公子对面华军今日忽增皇国旗帜!”齐恕躬身道。
“哦?”低眸凝视棋局的丰息终于抬看他“如此说来皇国争天骑已到无回谷了?”
“恕以为是如此!”齐恕点头“只是王亲自去阻截争天骑可此时争天骑却出现在无回谷难道王她……”
丰息却淡淡一挥手站起身来“那女……风王既亲自去阻那争天骑便不可能过她那一关现在……争天骑既然出现在无回谷那么……”眸光回视那一副棋局剎那间眸中慧光毕现“那么这必是另一支争天骑!”
“另一支争天骑?”齐恕反问着“他们如何来的?”
“哦这可要问皇朝公子了恕我暂时不能回答你。”丰息浅浅一笑然后又道“齐将军传令下去风云骑除巡卫外全体休息一天。”
“为什么?”齐恕又反问“现在皇国争天骑既然出现我军应该全神戒备才是!”
“风王若在此你也这么多疑问吗?”丰息目光轻轻的落在齐恕身上墨黑的眸子深得看不见底。
只是轻轻一眼却让齐恕心头一凛慌忙垂:“恕遵令!”
“下去吧。”丰息依然浅笑雍容神色间看不出丝毫不悦之态。
“是!”齐恕躬身退下。
“齐将军。”
齐恕走至帐门处时忽又听得身后丰息的唤声忙又回转身“公子还有何吩咐?”
“派人送信与风王。”丰息再淡淡道墨色眸子一转扫过那棋局然后再落回齐恕身上“虽然我知道你即算没有我的命令也会快马送信与风王不过我还是说一句的好送信的人只须直往晏城就是了。”
“是!”齐恕垂答应。
“可以下去了。”丰息挥挥手。
待齐恕退下丰息走回塌前俯视着棋盘然后浮起一丝趣味的浅笑“争天骑果然来了!这一次……无回谷必是十分的热闹!”
“九霜见过公子!”
“辛苦你了九霜。”华军帐中皇朝抬抬手示意刚刚赶至的秋九霜起身。
“公子他们还未到吗?”秋九霜扫视一眼帐中并未见到预料中的人。
“还无消息。”皇朝眉峰微皱目光调至帐外似也有些忧心。
“按道理他应该在我之前赶到才是。”秋九霜目光看向皇朝身旁的玉无缘似乎盼望他能给她答案。
“亲自前往阻他的是风王惜云。”玉无缘淡淡的道似乎这便是答案。
“风王亲自前阻那他……难道……”秋九霜长眉不由紧紧锁在一起。
“他这么久没有消息那么只有两种可能。”玉无缘眼眸落在皇朝身上透着淡淡的忧思“一是全军被困无法传送消息二是……全军覆没!”
“什么?!不可能!”秋九霜一声惊呼。
可是皇朝闻言却默然不语眼眸定定的看着桌上一个金狮纸镇半晌后才沉声道:“这是有可能的!风夕……风惜云……她有这种能耐的!”
“那是五万大军……而且……风惜云既然是风夕那么她怎可能……”秋九霜喃喃自语不敢相信五万争天骑会全军覆没。
“驸马!”帐外传来唤声。
“进来。”皇朝目光一闪迅看向帐门。
一名华国偏将踏入帐中手中捧着一物躬身向皇朝道:“驸马卑将巡视时在三里之外的小路上现一名皇国士兵浑身是伤已无气息多时其手中紧紧攥着这半块青铜面具。”说完将手中之物呈上。
秋九霜一见一把上前将那面具抓在手中手碰时竟止不住的哆嗦抬看向皇朝眼中含泪面上的那道伤疤都似在颤动“公子……这是……”
皇朝默默伸出手接过那半块面具那面具上犹残留着血迹手指抚过冰凉冰凉的面具额际残缺的边缘上犹有洞穿的痕迹……这……一箭正中眉心吗?一箭取命吗?风夕……你竟这般狠得下手吗?!
“瀛洲……”声音低沉而哀痛金眸中有着什么在闪烁猛然紧紧的攥着面具从牙缝中冷冷的挤出两个字“风夕!”那一刻他也无法辩清心中到底是恨……还是痛?
“将军可先行退去。”一旁的玉无缘站起身来对矗立帐中似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的华将道。
“是。”华将躬身退下。
“当日接公子手令瀛洲……他……”秋九霜垂掩去眸中泪光“他虽未说什么但九霜知他……当他知悉风王即为白风夕时他眼中那种神色……他或许……”
“这一次是我的错!是我算计的错!”皇朝摆手示意秋九霜不要再说“我算对了事但算错了人……算错了人的心……人的感情!”
玉无缘闻言眸光移动落在皇朝手中的面具上最后扫过皇朝沉痛而冷峻的双眸那眸中闪过的寒光让他无声一叹。
“公子请允九霜请令!”秋九霜猛然跪下。
皇朝垂眸看着跪于地上的部将手中的面具咯咯作响唇却紧紧抿住半晌不答。
“九霜我知道你想为瀛洲报仇但你刚赶至连日奔波已十分疲倦无法和一直按兵不动、养精蓄锐的风军相拼的。”玉无缘的声音微微透着一种倦意又带着一种淡淡的温柔让秋九霜悲燥的心稍稍平静。
“可是……公子既然风王领兵去阻截瀛洲那么无回谷的风军兵力必减少又无主帅正是集我争天骑与金衣骑之力一举重挫风军的好机会!”秋九霜抬目光灼亮的看着面前的两位公子“公子请允我领兵前往!”
“九霜你先起来。”皇朝终于话走回椅前坐下“风惜云虽不在但丰兰息却坐镇风军!”
“公子……”
皇朝摆摆手打断秋九霜的话“九霜无回谷现至少还有三万风云骑风云六将还留三将在此更有一个比之风惜云更为难测的丰兰息所以我们绝不可妄动!”
“九霜你连日赶路想也十分劳累了先下去休息吧。”玉无缘扶起跪地不起的秋九霜“你是人不是铁。”
“九霜你先去休息。”皇朝也下话。
“是九霜告退。”秋九霜无奈只得退下。
待秋九霜离去后皇朝抓着手中青铜面具看着良久最后一叹“当日在白国我救回频死的瀛洲以为天佑我皇国不忍折我大将谁知……谁知他竟终还是还命于风夕!”
“当日你隐瀛洲活命的消息以将之作为一步奇兵这一步奇兵是生了效引开了风军的阻截让九霜的五万大军安然抵无回谷但同样的这步奇兵也毁于你的隐瞒。”玉无缘眼光落在他手中那半面青铜面具上淡然的眸中泄出一丝凄凉的悲叹“若风夕知这面具之后的人曾是白国宣山中她舍命救过的瀛洲——那么这一箭便不会射出!”
“不会射吗?”皇朝忽然笑笑笑意淡而冷“无缘在你心中她依然是那个揽莲湖上踏花而歌、临水而舞的白风夕对吗?白风夕是不会射杀瀛洲的但是风惜云一定会射出这一箭的!因为她是风国的王!而瀛洲——是皇国的烈风将军!”
玉无缘闻言忽转眸光飘忽的、茫然的落向帐外微微抬手似想抚开眉心却又半途垂下垂眸扫一眼手心声音清晰却不带一丝份量的飘荡在帐内“你心中若无又岂会记着踏花而歌、临水而舞!”
皇朝闻言双拳微握默然半晌最后松开手目光落在那染血的青铜面具上声音既淡又清且冷“现在的只是风惜云!”
玉无缘回转身看一眼他目光平淡不起波澜然后坐回椅中片刻后才道:“这一战你们似乎又是一个平手九霜射杀包承她射杀瀛洲你折五万争天骑她折五千风云骑及五万禁卫军她收回晏城你大军至无回谷!”
“风惜云……天何降她?!”皇朝抬眸看着帐顶仿佛是看着那个天赐的、耀目的白衣女子“无缘我不能再等了明日……只等明日!”
“明日吗?”玉无缘淡淡的看着他“丰息……无回谷还有三万风云骑你虽有六万大军但若想全歼风军那必也是一场苦战!”
“苦战……便是血战也必要一战!”皇朝猛然起身“风惜云她定会很快知悉我的行动我必须在她领兵回救无回谷前歼尽这三万风云骑!风云骑一灭这风国也就瓦解一大半!”
“这几日的试探你也应该知道了丰兰息是一个深不可测的对手!你若不策划周详没有十成的把握那么……便是胜也是惨胜!”玉无缘双手微微交握目光垂下看着脚下的褐红色的帐毯声音平静而清晰“惨胜——如败!”
“若是……”皇朝站起身走至玉无缘面前伸手将他的手抬起金褐色的眸子灿亮如炽日“若你肯出战我便有十成的把握!”
玉无缘闻言抬看一眼他神情依然一片淡然无波无绪的开口:“皇朝我早就说过我会尽己身所能助你但我决不会……”
“决不亲临战场杀一人是吗?”皇朝猛然接口道垂目看着手中的那双洁如白玉一般的手“这双手还是不肯亲自沾上一丝鲜血吗?玉家的人……慧绝天下的头脑清逸绝尘的容貌与气质再加菩萨一般的慈悲心肠永远都受世人尊敬爱戴……你们玉家人还真是得天独厚!”
“慧绝天下……得天独厚的玉家人……”玉无缘目光迷蒙的的看着自己的手半晌后浮起一丝浅浅的笑笑得悲哀而苦涩“上苍对人从来都是公平的玉家人似乎拥有让世人羡慕的一切但也拥有着让世人畏惧的……那是上苍对玉家的惩罚!我们不亲手杀人但助你们又何偿不是杀人?助你得天下……不亲手取一条性命……这都是玉家的宿命与……可悲的原则!”
“无缘虽然你说过助我……甚至这一刻我们的手还是握在一块但是……”皇朝的眼光紧紧盯在玉无缘面上似想从那样平静无波的脸上透视着什么“但我却无法真正的把握住你!风夕是我无法捕捉的人你却是我永远也看不透摸不清的人!”
玉无缘淡淡一笑抽回自己的手站起身来两人身高相近目光平视“皇朝你只要知道一点就可以了:在你未得天下之前我绝不会离开你玉家的人对于自己的承诺一定会实现的!”
“驸马!驸马!风王回无回谷了!”帐外忽传来急促的叫唤声。
两人闻言急步出帐但见对面白凤旗飞扬于暮色之中格外鲜明。
“她似乎永远在你的计划之外。”玉无缘看着对面涌动的风军听着那远远传来的欢呼声微微叹息道。
“风惜云——实为劲敌!”皇朝目光遥望神情却不是沮丧懊恼的反而面露微笑笑得自信而傲然“与这样的人决战才不负这个乱世!这样的天下、这样的人才值得我皇朝为之一争!”
“无回谷之战或要正式展开了。”玉无缘抬望向天空暮色之中星辰未现“其实无回谷不应该是你们决战之处的你的另一步奇兵……”
“那一步奇兵连我都未敢肯定风惜云她岂能算到。”皇朝负手而立紫色的身影在暮色中显得高大挺拨一身傲然的气势似连阴暗的暮色也不能掩他几分。
“王您终于回来了!”
风军王帐中风云诸将一把冲进来兴奋叫道就连伤势未好的修久容也来了。
“嗯。”相较于众人的兴奋热切风夕却太过平静甚至还带着一丝淡漠。
“久容你的伤势如何?”眼眸轻轻扫过修久容的面容那脸上的伤口因伤处特殊不好包扎所以只是以伤药厚厚的敷在伤口处凝结着血粗粗黑黑的一道衬得那张脸十分的恐怖心不自觉的一抖眸光微温而痛。
“谢王关心久容很好。”修久容躬身道谢微微抬脸脸上是一片坦然未有痛未有恨未有怨未有悔!
“伤势未好不可出营不可吹风不可碰水这是王命!”风夕的声音冷静自持但语意却轻而柔。
修久容闻言的那一剎那眼眸一片灿亮抬看一眼风夕垂“谢王!久容知道!”
风夕微微颔转看向齐恕“齐恕我不在之时谷中一切如何?”
“嗯……”齐恕闻言不由看看其它三人他三人同样看看他“嗯自王走后……嗯……”
这要如何说呢?齐恕看看安坐于椅上等着他报告一切的风夕想着到底要如何说呢?
基本上在风夕离谷后这谷中……嗯风云骑基本上没有做什么事至少没有与华军交过一次锋可是你要说没做事可他们又做了一点点事只是不大好拿出来讲罢了。
五月十五日辰时。
他们前往丰息的帐中听候安排只得到一个命令:在巳时完之前要找到一百三十六块高五尺以上、重百斤以上的大石头。然后丰公子便潇洒的挥挥手示意他们退下而他自己——据说——闭目养神半日未出帐。
因王说过不在之时必得听从兰息公子的命令。所以他们虽一肚子疑问但却依然领人去找石头动五千将士总算赶在巳时完之前将一百三十六块符合他要求的大石采回。
五月十五日酉时。
丰大公子终于跨出营帐指挥着一干士兵们将大石头全搬至两军相隔的中心地然后挥退那些士兵就见他一人在那观摩了半晌再然后就见他袖起……石落……袖起……石落……那一百三十六块、上百斤重的大石公子爷他只是轻松的挥挥衣袖那些石头便全都听话的落在某个点上。
待弄完了一切丰公子拍拍手然后丢下一句:所有风云骑将士皆不得靠近此石阵三丈以内!
他们跟随风夕久已自问也熟知奇门阵法但对于他摆下的那个石阵却无法看出是何阵只是稍靠得近身体便不由自主的生出颤栗之感仿佛前面有着什么十分可怕的妖魔一般令他们本能的生出畏惧之感。
五月十六日。
华军一名将军领兵一千探阵当他们禀告于丰息时丰大公子正在帐中画画画的是一幅墨兰图闻得他们的禀告他连头都没抬手更没停只是淡淡丢下一句:让他们攻吧。
而结果……那一次是他们第一次见识到这个与女王齐名的兰息公子的厉害与可怕之处也打破了他们心中那个看起来温和无害的公子形象!
一千华军进阵却无一人生出!阵外的他们清清楚楚的看到……看到那一千华军全部如被妖魔附体一般完全丧失理智自相残杀……他们并未出战只是看着但比起亲自上阵杀人……这……更让他们胆寒!
曾经以为血凤阵已是世上最血腥的阵法但眼前……这才是世上最凶、最残的阵法!血凤阵至少是他们亲自参与的战斗那些热血还有是他们自己挥洒的!可眼前的……未动一兵一卒……那些华军的刀剑毫不犹豫的砍向自己的同伴砍得毫不留情、砍得凶歼无比……但见断肢残臂飞落鲜血飞溅……原来站在阵外看着敌人自相残杀竟是那样一件令人毛骨悚然的事!
那一刻他们对于这个总是一脸雍适浅笑的兰息公子生出一种畏敬表面那么温和可亲的人出手之时却是那般的残而冷!而对于王他们只有敬服那种从心底生出的愿誓死追随的敬服!
五月十七日。
华军的驸马皇朝竟亲自出战。
他们即往丰息帐中禀告想这声名不在他之下的皇国世子都亲自出战了他应该紧张了一点吧。谁知……当他们进帐时丰大公子正在为一名侍女画象旁边还亲密的围着——不是侍侯在他身旁——另三名侍女(虽然稍微靠得近了一点点)闻得他们的禀告丰公子总算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微微顿笔然后淡淡一笑道:知道了。说完他又继续作画他们走出帐外时还能听到他的笑语:荼诘眼中的笑意稍微收一点这样才是端庄的淑女。
而阵前的皇国世子也并未攻过来只是在阵前凝神看了很久然后又退兵了。
而那一天听说公子一共作画二十二张。
五月十八日。
华军未再派兵出战但来了一个白衣如雪的年轻公子随随意意的走来仿佛是漫步闲庭到了石阵前也只是静静静的站着却让他们一下子觉得那些大石头忽都添了几分仙气仿佛是仙人点过的顽石自有了几分灵气。而白衣人那样的仙姿天容与这个血腥可怖的石阵实在格格不入那样的人似乎应该出现在高峰秀水之上才是。
他们例行禀报于丰息本以为只来了这么一个敌人丰公子大概头都懒得点了谁知正在弹琴的丰大公子却停了手回头盯着他问道:你是说玉无缘来了?说完也不待他回答即起身走出营帐。
石阵前一黑一白的两位公子隔着石阵而立一个高贵雍雅一个飘逸如仙一个面带微笑一个神情淡然彼此皆不一语默默注视气氛看似平静却让他们所有人皆不敢近前一步隔着数丈距离远远观望着天地间忽变得十分的安静似乎仅有风吹拂着那黑裳白衣出的轻微声响。
后来那两人——他们只看到白衣与黑衣在石阵中飞过仿佛飞仙互逐都是十分轻松的、悠闲的足不沾地的在阵中穿越却又快异常往往白衣的明明在左边可眨眼之间他忽又出现在右边黑衣的明明是背身而立可剎那间他忽又变为正面对你……时而飞临石上时而隐身于阵那些石头有时会飞起有时会半空粉碎有时会自动移动……可那些都不是他们关注的他们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追着那两个人而那两人自始至终都是面不改色的神态间都是十分的从容淡然的他们似乎并不是在决战他们……他们只是在下一盘棋而已!
再后来那两人又各自阵中走出仿佛中间没有生任何事情一样的轻松各自回营。
听说那一夜公子在营中打坐未息。
五月十九日无事。
曾问公子以无回谷双方的兵力而论风云骑远胜于金衣骑为何不一举进攻将华军歼灭?
他的回答却是风王只托我守好无回谷并没要我进攻。
五月十九日申时末王归。
“齐恕。”
清亮的声音再次响起齐恕不由惊醒抬看去王正静看着他等候他的回答。
“嗯王营中一切安好。”齐恕觉得只有这么一个答案。
“喔。”风夕却也并不追问淡淡的点点头目光移过帐外丰息正从容走来手中轻摇着一柄折扇扇面一幅墨兰图。
“王皇国争天骑已至无回谷我们……”程知急急禀报。
“我知道。”风夕摆摆手看向丰息起身离座“这几日实在有劳公子了惜云在此谢过。”
“息并无功劳风王无需言谢。”丰息微微一笑道。
“王您如何回得这般快?皇国争天骑出现在此……难道您路上未曾遇到他们?”齐恕问出疑问。
“鹿门谷内我袭歼五万争天骑。”
众将闻言皆不由眸光闪亮的看向他们的王脸上一片敬慕而丰息的眼光却落在风夕的眼眸上那双眼眸如覆薄冰冰下无丝毫喜悦之情!
风夕眸光微垂看一眼自己的手然后负手身后“攻晏城的是五万大军射杀包承的是秋九霜但是五万之后还有五万晏城攻破之后他们兵分两路秋九霜必是领兵绕华、风交界北之蒙山而来……皇朝……这一招实出我意料之外!”
“王华军方面现兵力大增而我军损伤不少是否要传令谢将军增派禁卫军?”齐恕不由请示道。
风夕却不答他目光落在丰息身上然后淡淡一笑道:“无回谷此次多热闹四大名骑已集三大骑岂能少了丰国的墨羽骑呢你说是吗?兰息公子。”
丰息抬目看向风夕只见她一脸平静淡然一双眼睛又亮又深如冰般亮如渊般深无法从中窥视一丝一毫的心绪。
“风王若需墨羽骑效力兰息岂有二话。”终于丰息垂目答道。
“王这岂……”诸将闻言不由一惊皆有劝阻之意。
风夕却一摆手制止他们优雅的坐回椅上眸光从容扫视部将“你们可能还不知道无回谷战后我们白风国与黑丰国将缔结盟约两国誓为一体福祸共进。”
营中诸将一听不由面面相觊。
“各位可有异议的?”风夕的声音清而冷。
“我等遵从王命!”诸将齐齐躬身道。
“兰息公子我想你应该早就准备好了吧?墨羽骑是随时可开到风国吧?”风夕的眸光再转向丰息轻而幽冷。
丰息闻言却静静的看着风夕幽深的眸光紧紧盯着风夕的眼睛这样冷静的目光这样冷漠得不带一丝情绪的目光从未从风夕眼中出现过风夕从未从如此面对过他!
“兰息说过墨羽骑随时愿为风王效力。”良久后帐中才响起丰息优雅的声音优雅的声音凝成一线不起一丝波澜。
“那么……”风夕的目光重扫向部将“齐恕以星火传令令良城守将打开城门让墨羽骑通行!”
“是!”齐恕领命。
“无回谷所有将士除守卫外今晚全体休息!”风夕再吩咐道“明日辰时所有将领王帐集合!”
“是!”
“下去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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