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无铭和任丝丝将薛宁送到幽寤殿,又点了一队信得过的属下守在殿外,另一队前去搜查魏护法的行踪。
小师弟不好暴露身份,看着薛宁进了主殿,就不见人影了。
薛宁盘坐在床榻之上,与跟前两人面面相觑。
“尊上,让我等为你看一下伤口。”
任丝丝上前就要揭开薛宁的黑袍,被霍护法伸手按住,“男女有别,这种事让我来。”
好险,差点就让任丝丝发现尊上的秘密,还是他比较有眼色。
霍无铭看向薛宁,却被扫了一记眼风。
“本座不喜殿内有人,都给我出去。”
“尊上,您的伤……”任丝丝担忧地看着薛宁的伤口,薛宁着黑袍,那暗红已经染了大半左肩,只是在黑袍上不太明显。
薛宁扬声,“你们是觉得本座连这点伤都处理不了?”
任丝丝和霍护法对看一眼,都沉默了。
可不嘛,刚刚他们尊上还虚弱得一副随时都要咽气的模样,这会儿听着又中气十足了。
但他们也不好违抗命令,磨磨蹭蹭退到外边,正想把门关上,就感到一阵寒风袭来,门自己“砰”地一声合上了。
霍无铭一头雾水,“尊上这灵力浑厚,完全不似重伤。”
任丝丝斜睨了一眼霍无铭,原地侧着身子坐了下来,拿出一条帕子给自己扇着凉。
“尊上这是在试探我们。”
“试探?”霍护法也坐在阶上,与任丝丝并肩。
“魏末找死,给尊上茶盏里下了药,尊上对我们也起了疑心,担心我们与魏护法是一伙的,所以装作被那人界女修刺伤,以此来试探我们反应。”
任丝丝顿了顿,“若是我们今日没有护在尊上左右,估计回来就是一死。你想想,尊上是什么修为,就算中了一点毒,也不是那柳书韵轻易能伤着的。”
说到这,任丝丝叹了口气,“跟着尊上这许多年,尊上还是不信你我。”
霍无铭不太赞同,“那是不信任你,我对尊上从无二心。”
任丝丝听得这话,差点没被他气笑,直接将手上帕子砸到他脸上,“我对尊上又何曾有过异心?”
“那可难说。”霍无铭挪了个位置,坐远了一些。
任丝丝哭笑不得,也背过身子去,不打算搭理这憨货。
外边吵得厉害,声音虽小,但薛宁也能听到一点窸窸窣窣。
她虽然比刚刚精神许多,手上却还是没力气的,尝试运了一下灵力,也发觉被封印住了。
她这疗伤不得法,又听着外边嘈嘈杂杂,难免心烦,有种冲出门外一脚一个将那两人踹到万兽窟的冲动。
就在她打算开口将两人赶走时,房内突然多了一层冰蓝色结界,原本还能听见外边的说话声和妖兽嘶吼声,这结界罩下来,世界终于安静了。
苍决现了身形,就倚在床柱边,一身魔兵的袍子已经换去,现在穿着的是从前他当魔尊时穿的黑袍,估计也是刚从衣柜里翻出来的。
薛宁抬眼一瞧,“怎么穿着这身?”
一个魔域不能有两个魔尊,况且他现在穿上也没用,那帮魔修认不得他。
“那师姐还是想看我穿白袍?”苍决打了个响指,身上衣服又换回蓬莱宗的白衫白袍。
薛宁低头,沉默半晌。
若他是魔尊,命运将会在这本书大结局时终结,可若他只是蓬莱宗小师弟,在大结局之后还能逍遥自在。
穿什么衣服有什么所谓?
重要的是身份。
薛宁点点头,“我喜欢你穿蓬莱宗的白袍,你之后也不要换别的,就一直穿这套。”
换作之前让她找到死而复生的魔尊,她非得让那魔尊滚回自己的位置去,可现在魔尊是她小师弟,她是不舍得小师弟去送死的。
她有傀儡当替身,小师弟可没有。
苍决捻了捻身上的衣服,“那师姐也不要换别的,就穿蓬莱宗的青裙白袍,可好?”
“不好,我就想当长老,当魔尊。”
薛宁说完这话,别过身子去,也不打算再跟他讨论这话题了。
她将腰囊取下来,往外倒出一堆瓶瓶罐罐,一个个挑拣着。
柳书韵刺的伤她已经用了药,所幸是伏魔剑,对上魔修,一剑毙命,对人界修士反而没太大杀伤力。
再加上方才小师弟给她疗了伤,这会儿已经好了许多。
现在要解的是魏末下的毒。
其实她也不太确定应该用什么药,只能凭着这毒的效果去猜测其中成分,最后挑了三瓶出来,犹豫不决。
“他下的是断灵散,这毒的原料皆取自乌木山,萏言花致人昏迷,苻灵草截断灵根,估计这些药都不管用。”
苍决抓过薛宁手腕,看了眼已经结痂的指头,“这毒无需解药,静养两日自会散去,先前师姐喝得不多,又已经给自己放过血,毒性也消了一些,后天便能好了。有我在,不必担心魏护法偷袭。”
两日……
柳书韵还能撑过两日吗?
她回过头盯着苍决若有所思。
“怎么了?”
薛宁摸了摸下巴,“你们化神期是不是能变换自己的模样啊?”
苍决点点头。
“那身材呢?”
苍决没有回答,垂眸看着薛宁,“师姐想做什么?”
薛宁低了头叹口气,一副无奈的表情,“师弟受累,扮一下段沉雪吧。”
苍决:……?
好说歹说,软磨硬泡之后,幽寤殿中多了一位貌美女子,模样与薛宁先前扮的段沉雪一模一样,就是气质有些清冷,眉宇间透着不耐。
薛宁绕着面前这女子转了一圈,吹了声口哨,伸手勾起对方下巴。
“原来我先前扮的段沉雪这么好看,真人跟镜子的感觉还是不太一样。”
苍决头一偏,抓着薛宁的手放下来,“师姐要我扮成这样做什么?”
“救柳书韵。”
苍决别过脸,“我不会离开这里半步,魏末狼子野心,也许还有后招。留你一人在这,我不放心。”
“有两个护法在呢,你担心什么?”薛宁不以为意,再不行,还能暂停时间,总之她有得是办法脱险。
“我不懂医术,不会救人。”
薛宁踱到苍决面前,“你方才不是救了我?”
“她将你伤成这样,我不会救她。”苍决垂眸,眼底含霜。
薛宁没辙了,手上运了一下灵力,发觉毒性又消散了一些,这会儿应当是能御剑了,索性开了门,“那我自己去,爬也得爬过去。”
“尊上……段沉雪?”
霍无铭和任丝丝一齐回过头,看着薛宁和苍决愣在原地,一时有些难以消化。
薛宁这才意识到房门口还有两人,方才有结界隔绝声音,她都忘了这回事。
“口风都给我紧一些。”薛宁黑着脸退回房内,将门关上。
霍无铭和任丝丝又愣了愣,转过头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震惊。
“药王谷的段沉雪也被策反了?”
任丝丝原本想分析点什么,听到这话直接没了兴致,“你个木头,自己琢磨去吧。”
这头两人在那瞎猜测,屋里两人还在僵持着。
苍决已经撤去术法,恢复了本来面貌,只是倚在墙上,双手环胸,一句话也不说。
薛宁也开始给自己易容,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她换了段沉雪的装束,打开窗板,召了飞剑过来。
苍决叹息一声,闪身至窗前,抓住薛宁手腕,“你好好养伤,多加小心,我去去就来。”
说罢在这殿中又加了一道防护结界,然后翻身跃过窗口,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薛宁此刻却有些后悔,这本是她的任务,她却逼着小师弟去做,着实有些过分,想了想,还是披上黑袍,跨过窗户御剑追了上去。
她受了伤,还中了毒,飞剑有些晃悠。
到了魔域边界,还没来得及往乌木山去,便被守卫的魔将拦了下来,扣住手腕,“干什么的?怎么是御的飞剑?”
淦,她小师弟怎么就直接过去了?
化神期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薛宁不慌不忙,将兜帽扒了下来,一脸坦然,“我姓段,是你们尊上的贵客,不信可发个墨鸦,问一下霍护法。”
魔将犹豫片刻,“既是贵客,为何在这个时候出魔域?我这边也未收到任何消息说有贵客要离开。你这是诓我呢吧?”
薛宁揉了揉眉心,这魔将还挺滴水不漏哈?
“这位大哥,你就发个墨鸦问问,又耽误不了多少事。”
“这会儿霍护法已经歇息了,要问也是明日再问。”
那魔将手中多了一捆绳索,正准备将薛宁捆了送去地牢,一道冰封袭来,将魔将困在冰块里。
这下周围的魔兵都有些慌,纷纷举了武器严阵以待。
苍决突然现身,揽过薛宁的腰将她掼上飞剑,扬长而去,压根没给这些魔兵动手的机会。
这群魔兵见状,手中武器纷纷对准封住魔将的冰块,砸了好一会儿才将魔将从里边挖出来。
魔将抹了一把脸上的冰水,瞪向两人消失的方向,“这女子绝对不是什么贵客,快,禀报霍护法,魔域里先前混入了两名不速之客。”
“一定要强调是先前,那时估计还没交班,不是咱们当值。”
薛宁被苍决带上飞剑后,姿势就没变过,这会儿苍决的手还是揽着她,手掌覆在腹间传来温热。
她觉着身后气息灼人,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却感到腰间的手又收紧了一些。
苍决清泠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师姐重伤未愈,莫要乱动,小心跌下飞剑。”
作者有话要说:听到谣言的蒲灰:她真扮成段沉雪去勾引魔尊了?(划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