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没有,我就是在想昨天闹那么大,也不知道有没有影响到掌柜的生意,你看今日镇上也没多少外地人了,估计听着风声,都不敢来了。”
薛宁偏转了目光,若无其事看向其他地方。
时间静止对小师弟来说不起作用,她三天后若是想暂停时间跑回蓬莱宗,那必然会引起小师弟怀疑。
实在不行,就让霍护法再等等,反正任务期限还有十天。
苍决看向升云客栈,回想起昨夜远远看到的黑袍身影,话里有话,“那也未必,我看升云客栈还是有生意的,昨夜上门一问,整个客栈都叫人包下来了。”
薛宁打了个哈哈,“清平镇来了那么阔气的人呢?居然把客栈给包了。”
苍决声音沉下去,“其实包下客栈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以我从前的财力,就算把清平镇……”
薛宁御剑往前蹿了一大截,“小师弟快别管这些琐碎事了,这任务都耽误了两天,向鸾镇究竟出了什么事,你快与我细细道来。”
苍决回头看着五师姐背影,摇了摇头,御剑跟上去,与她讲起此次师门任务。
向鸾镇有户人家姓谢,在镇上也算是富裕之家,这家人常年在外地经商,几年也不回来一次,这谢家宅子也就交给一个老管家打理了。
前段时间,谢家当家谢琳携丈夫孩子回了谢宅一趟,却发现老管家溺毙在水井中,也不知道死了多久,脸都泡发了,尸体捞上来时奇臭无比。
谢琳的小儿子也不知道怎地偷跑出来,见了这一幕,吐了好久,然后大病一场,现在整个人都还病怏怏。
谢当家查看过水井附近,这水井旁边就有几块挡道的大石块,先前建水井时留下的边角料,一直也忘了挪开。
老管家应是打水时一时不慎,叫这些石块绊了脚,直接就摔井里了,谢宅当时也没其他人在,这老管家就在井里活生生溺毙了。
谢当家只当这是意外,将老管家安葬后,在宅子里住了下来。镇上有人劝她,老管家死得蹊跷,这宅子邪气得很,还是不要再住了。谢琳也不当一回事,只说朗朗乾坤一身正气,她也不惧这些。
水井被污染了,也没法再用,谢琳便找人将井封了,以为此事也就到此为止。
只是住下来的当晚,怪事就发生了。
子时一到,井里就传出“呜呜”的声音,似有人在低泣,又似鬼鸮长鸣。
那之后夜夜如此。
所幸它只是半夜声音听着吓人,把谢家小儿子吓得瘫在床上又躺了几天,也未有人因此殒命。
“敢情它就是一个会哭嚎的水井?”
薛宁挠挠头,“这算什么邪物作祟,顶多一个水井成精。我看也没害人,不如我们打道回府吧。”
正好回去让她把魔尊任务做了。
“也好。”
五师姐都如此消极,苍决一个魔尊,也不想跑人界管这种事。
“师姐可想好如何同师尊交待了?若是想好了,我们便掉头回去。”
薛宁原本也是半开玩笑,一提起还要给师尊准备个说辞,当即就怂了。万一师尊一生气,再把她关进玉清洞一年,别说师门任务,穿书员任务都不用做了。
“我也就是说着玩,咱们宗门有求必应,哪有中途撂挑子不干的?”薛宁说得义正严辞,仿佛刚刚打退堂鼓的是小师弟不是她。
苍决也见惯了她这模样,唇角一勾,随即想到其他事,又压了下来,“此事没有师姐想的那么简单,那井底也许没有作祟的妖物,但别处就不一定了,师姐到时小心些。”
薛宁见小师弟严肃下来,也收了笑,颔首应下。
天色渐暗,云雾散开,向鸾镇就在脚底,薛宁正御了剑缓缓往下降,就见后边冲上来一道人影,擦着她的剑柄过去,吓得薛宁忙凝神稳住飞剑。
“谁啊?怎么御剑的?路这么宽偏要从我旁边过……差点就追尾了……”
前边那人停下飞剑,掉转过头来,扬了眉,大大咧咧笑开了,“原来是宁雪仙友和云竹小师弟,我说这两人背影有点熟悉。”
又是蒲灰。
蒲灰一个守门的小道姑,一会儿出现在揽月楼,一会儿又跑去参与围剿魔修,现在还跑到向鸾镇来,怎么就没见他们蓬莱宗的守门弟子像她这么自由的?
苍决拧眉,“蒲灰仙友喊我云竹便可。”
蒲灰倒是不以为然,“我见宁雪仙友那么叫你,就跟着这么叫了,你也别太介意。”
薛宁想起纸条上写的,这蒲灰约她在泯水湖边见面,也没定时间,她就没放在心上。
莫非这小道姑等不到人,索性到这拦她?
“蒲灰仙友,你在纸……”
话没说完,就被蒲灰打断,“宁雪仙友也是到这游玩的么?这回打算跟你小师弟去哪?”
啊这……
正清宫待遇这么好的吗,守门弟子随随便便就能跑出来四处游玩?看蒲灰三番五次出现在她附近,想让她相信是巧合都难。
“你到底是不是守门道姑?”薛宁这话语气有些生硬,也没打算继续跟人虚与委蛇。
蒲灰听了倒不在意,“我本来就不是守门弟子,只是那几日犯了宗门戒律,被罚去看门罢了。”
“那你……”
“我师尊是万秋水。”蒲灰似是知道薛宁想问什么,大大方方说了。
薛宁御着飞剑倒退一步。
万秋水那妖女果然没安好心,背地不知道在酝酿什么阴谋,还屡次三番派弟子前来试探她。
“你这什么反应,我师尊很吓人么?”蒲灰撇撇嘴,“先不同你们说了,我师姐还在等我,山水有相逢,改日再见。”
薛宁看着蒲灰离去的背影,伸手拽了拽小师弟的衣袖,“哎,你说她们来这做什么?”
苍决垂眸,看了眼薛宁拽着衣袖的手,“大概与我们目的相同。”
“她们也来调查水井成精的事?早知道这事就交给正清宫了,省得我们跑这趟。”薛宁御剑缓缓降至地面,拉了个路人问清谢宅的方向,随即去了谢宅门口。
“叩叩”。
薛宁刚敲完,大门就“吱呀”一声打开,仿佛是知道他们这会儿抵达一样。
开门的是一位四十岁出头的中年妇人,鬓发齐整,精神焕发,完全不像深受邪物作祟烦扰的人。这应当就是谢当家谢琳了。
“两位便是蓬莱宗的仙师吧?快请进。”
谢琳将大门完全敞开,将两人迎了进来,关上门后又快步走到两人前头,引着他们往厢房去。
“这会儿还未到子时,二位仙师先到厢房歇息吧。”
薛宁叫住谢琳,“不忙,我们还是先去看看那口井,说不定也不必等到子时便能瞧出端倪。”
“也好,那便有劳两位仙师了。”谢琳引着薛宁和苍决往后院去。
这片后院看起来许久未有人打理,杂草丛生,井边石块也布了青苔,绿油油的,有些粘腻,怪不得老管家会失足掉进去。
薛宁来到井边,仔细嗅了嗅,只闻到一股浓重的醋味,想来是尸体搁太久,尸臭太重,谢家在这附近撒了许多醋水才将味道盖过去。
井上边拿石板盖住了,还锁了铁栅栏,薛宁疑惑地看向谢琳。
谢琳上前几步,掏出一把钥匙,将铁栅栏上的锁打开,“幺儿还小,我担心他自己在后院玩的时候不小心跌进井里,便把井封了。”
铁栅栏打开,薛宁上前将石板推开,往井底望了望,大晚上,下边黑咕隆咚的什么也看不清。
苍决下意识拉住薛宁的手臂。
薛宁回过头来,有些哭笑不得,“怎么?怕我掉下去?不至于,你师姐我好歹也是元婴期,就算掉下去也没什么大不了。”
说罢,薛宁将手抽出来,不动声色以灵力压制住手肘上的伤口。
随即绕着井边转了一圈。
这儿醋味太浓,薛宁也闻不出什么来,索性闭上眼睛,将神识外放,往井底探去。
神识外放时,身体无知无觉,注意力只会集中在远处某一点,这会儿若是旁的人想偷袭,哪怕是炼气期也能轻易得手。
苍决心里多了分甜丝丝。他突然回想起自己杀死那老魔修,爬出黑暗洞窟时,在魔域市集里捡到的那块饴糖。被灌了那么多苦药,吃了那么多苦,那是他第一次尝到的甜。
在魔域时,哪怕忠心如霍护法,也不敢做到这般地步,在他面前将神识外放。他们对他,都只有忠诚,没有信任。
五师姐是第一个毫无保留将性命交托在他手上的人。
苍决撑起结界,罩在薛宁身周,只留了通往井底的一个口子。同时警惕着周围,若有什么风吹草动,他必会将来人毙于裂冰魄下。
薛宁对这些毫无知觉,注意力全放在井底。
井底没有半点妖邪气息,甚至连只蟾蜍都没见着,她驱着神识往深处去,突然看到井底最深处有道流光一闪而过。
那个气息是……
天乾灵玉?
不对,天乾灵玉的气息没那么浑浊。
薛宁收回神识,凝了灵力,想将井底那块物什取出来,奈何东西埋得太深,似乎还有其他东西钳着它,凭薛宁元婴期的灵力还不足以将它挖出来。
“此处水源被污染,师姐施个术法将水中秽物除去,也不必再管了。”
施个术法将秽物清理干净,对薛宁来说也是举手之劳,薛宁听罢便照做了。
只是这井底别的什么也没有,却在每晚发出“呜呜”的怪声,只怕跟那块疑似天乾灵玉的石头有关。
若是不取出来探个究竟,回去怎么向师尊交差?
“师弟,这井底好像有块奇怪的石头。”
苍决点点头,“夜深,不便行动,不如白天再来。”
也行,反正这地方半点妖邪痕迹都没见着,也闹不出人命。
谢琳领着他们到厢房去,安排了两个相邻的房间。
“师姐,不可掉以轻心。”临进门时,苍决留下这话。
薛宁虽有疑惑,但也点了头,进了自己的房间。
“大宁,你以后不要在外人面前外放神识。”
胖橘缩在背包里,也没敢出来放风,以它现在的体型,只怕一个不小心就能把别人的厢房给拆了。
“啊?为什么?”
薛宁盘坐在床上,阖了眼开始疗伤。
“这你都不知道,你这一年白待了?真不知道你这些术法是怎么学的,基础都没打好。”
薛宁蹙了眉。
当然是囫囵吞枣学的啊,她又没多少时间。
胖橘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它这一年闲得很,将这本《仙途》摸了个透,这会儿拿这点东西来说她。
它翻了几页修仙界百科,停在神识外放那个界面,“修士神识外放时,受到攻击不会有痛感,因此需提防旁人偷袭……”
“知道了知道了,下次会注意的,别再说话了,耽误我疗伤。”
“知道就行。”胖橘将系统界面关掉,缩回背包里的某个角落,不一会儿便打起呼噜。
谢宅的围墙外,两道黑影迅速隐入夜色。
“我们还要动手么?”
“再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小师弟吃了颗假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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