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钱醉鬼说的那个秃子出手了?
这样想着,一道清朗的声音在二楼响起——
“放开她!欺负一个女人算什么本事!”
薛宁拎着鸨母回过头,循声望去,在二楼回廊的栏杆边上发现了一个眼熟的身影,虽然换了发型服饰,还隔得老远,可凭着那大大咧咧的气质,薛宁还是将人认了出来。
莫风径直跃上二楼,将人捉了下来。
那人被拎着后领子,半天挣扎不开,朝莫风扔了一堆术法。
光效是挺好看的,就是看莫风不痛不痒的表情,这些术法好像并没什么杀伤力。
几人看了半晌,眼皮子都有些耷拉下来。
薛宁打了个哈欠,“别白费力气了,你又打不过他。”
那人停下来,回头瞥见薛宁正脸,忙往前凑了凑,看仔细后松了口气,“宁雪仙友,是你呀?”
她也不挣扎了,任凭莫风揪着后领子,跟薛宁唠起嗑来,“你跟你师弟还真到揽月楼来了,怎么样,刺激吗?”
众人愣愣地看了看薛宁,又看看苍决,有点不敢探究她话中深意。
薛宁揉了揉眉心,蒲灰一个守门小道姑为什么会出现在揽月楼这种地方?
“你们正清宫不是清心寡欲,一尘不缁么?怎么还能光明正大到这种地方来?”
“嘘……”
蒲灰伸出食指朝薛宁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小点声,你不说没人知道我是正清宫的道姑。我这一身装束,可都是精心挑选过的,叫人绝对看不出我的来处。”
她扬了扬眉,“所以,你别瞎嚷嚷,低调行事。”
不是,她不从二楼扔个杯子下来,谁会留意她?
就这还学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还有,扔那一堆正清宫的术法,别人估计早都认出来了。
薛宁再次揉了揉眉心。
鸨母看准时机插了进来,捧着薛宁的手臂声音颤颤,“姑奶奶,你们唠嗑归唠嗑,剑可得拿稳喽……”
蒲灰见状好奇道:“你们干嘛呢?做什么要为难一个鸨母?”
薛宁怀疑正清宫的人,自然也不会将他们此行目的透露给正清宫的道姑。
这蒲灰看着大大咧咧,实际心眼多得很。
再加上白天蒲灰传的纸鹤也可疑得很,她不得不提高警惕。
薛宁回得有些含糊,“我们就是找她问点事,不会伤了她的,你就放心吧。”
蒲灰看了眼薛宁手上的剑,对这一说法将信将疑。
“看来是我听不得的事。罢了,是我阻了你们的事,左右也打不过你们,这闲事我不管了。”
说完又挣了几下,莫风这回才松了手,放她离开。
鸨母这回没办法,只得领着薛宁一行人进了后院,一阵七弯八拐,来到一处柴房面前。
薛宁蹙了眉,剑一横,“我们要找的人就在这破地方?”
“哎哟,这柴房后大有乾坤呢。”鸨母推开门,将木柴挪开大半,然后将墙上的油灯转了一圈。
薛宁这才看到石墙上有道门,正缓缓打开,这才把剑收了起来,只是手上使了劲,钳着鸨母的手臂示意她带路。
几人随着鸨母进了那道暗门,穿过一条幽深甬道,渐渐听到里边传来嘈杂的说话声。
待行至尽头,只见里边坐着虎背熊腰三个大汉,手拿牌九,不知道在吆喝什么。
桌上还放着酒坛子和牛肉,看起来好不快活。
薛宁一眼就瞥见正中那个戴了一顶布帽的大汉。
看来还是暴力胁迫比较方便快捷,若真按钱醉鬼给的方法来,他们现在可能还在大堂苦哈哈对暗号,最后能不能见着这人还不一定。
三个大汉听到动静,回过身来,看到几个陌生面孔,立马将地上的刀提了起来,“怎么回事?”
“也没什么,就是想找你了解点情况。”薛宁松了手,鸨母趁这时机踉踉跄跄跑了出去,这会儿也没人拦她了。
戴帽子的大汉将手中大刀砸在桌上,“你们这样闯进来,还想问什么情况?不如好好问一下我手中的刀。”
下一息,旁边两个大汉都被戴思穹的树藤捆了起来,扔到外边。
戴帽子的大汉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
他突然意识到这群人不好惹,目光搜寻一番,瞅准了这一行人中看起来最弱的薛宁,朝她袭了过来。
只要把她拿下当人质,这群人也奈何不了他。
刚举起大刀,就感到膝盖一痛。
薛宁使出水滴石穿,将他膝盖骨打了个对穿,他惨叫一声,重重跪在地上,一脸难以置信。
薛宁双手抱臂,“现在可以找你了解情况了吗?”
戴帽子的大汉双手捂着膝盖,疼得脸上冒出细细密密的汗,他张了张嘴,一口黑血吐了出来,随即两眼一翻,倒在地上。
众人看着薛宁。
薛宁忙举起双手,“我就只放了个水滴石穿,别的什么都没做。”
柳书韵蹲下,检查了一下他的瞳孔和舌头,“是中毒,已经死了。”
“有人知道我们要来,提前下了黑手?”顾月心看着地上的尸体,捏紧了手中的命剑。
戴思穹从甬道过来,面上肃然,“外边两个也死了。”
柳书韵检查了一下桌上的酒和肉,“都下了毒。”
那个鸨母被莫风捉了回来,见得眼前这一幕,也是吓得腿软,直接瘫坐在地上,“各位大爷姑奶奶,你们要什么就拿什么去,别杀我!”
“不是我们杀的。”薛宁指指桌上的酒和肉,“这些东西是谁送来的?”
“是……是奴家。”鸨母坐在地上抖抖索索,也不知他们问这个做什么,生怕一句话答得不对,下场就跟这几个大汉一般。
“平日里都是你送的吃食?”
“差不多,他们隔三岔五就要到揽月楼来,有时还会带上他们的客人。”鸨母想了想,干脆把自己知道的都交待了。
“什么客人?”
鸨母面上有些为难。
“我也没见过他们的客人,只是给他们提供了处隐蔽的地方而已,就连平时的吃食都是放在门口,让他们自己取的。”
薛宁摸了摸下巴,看着桌上的酒肉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将装着牛肉的大碗放在鸨母跟前,“这么多没吃完有点浪费,你吃了吧。”
“啊?”鸨母愣了一会儿,随即用手抓起一块牛肉就往嘴里放。
牛肉快要进嘴时,被薛宁拿手拍落在地。
“有毒,别吃了。”
鸨母又是一怔,然后猜到那三人应该是中毒身亡,这才有些后怕,差点就做了冤死鬼了。
薛宁想了想,径直走了出去,穿过甬道出了柴房,又来到大堂,搜寻一圈没再见着蒲灰,她随手拽了个小倌,“方才在大堂上与我起争执的那位,你可知她现在在哪?”
小倌摇摇头,“许是走了吧。”
薛宁松开小倌,往外走了几步。
双生蛊一事本就与正清宫脱不了干系,这负责种蛊的中间人死前,恰好正清宫的弟子也在揽月楼里出现过。
她现在越发笃定,这是正清宫的手笔,而蒲灰很有可能就是下毒之人,可这些无凭无据,也没法跟其他人说。
几人不知薛宁在想什么,只有苍决看着她的眼睛许久,对着她颔了首。
就在这时,街上传来一阵喧哗,几人出了揽月楼一看,街上行人都仰着脖子看向西边的夜空。
薛宁也朝那方向望了过去,只见漆黑的夜空中,升腾起一片更浓的墨黑,张牙舞爪,且有向镇上蔓延之势。
“妖邪作祟……是妖邪作祟!”
“快回家,把门窗封好!”
街上的人乱作一团,有几个路人慌不择路,把站在揽月楼门口几位撞得七荤八素。
“那个方向……是我们来时经过的那块坟地。”顾月心敛眉,召唤出命剑,踏了上去。
“去看看。”柳书韵也唤出命剑。
薛宁也打算前去探个究竟,手上正捏诀,一只金色纸鹤穿过人群,停在她身前。
她拆开看完,有些疑惑。
“师尊让我和小师弟去找他。”
戴思穹点点头,“那我们兵分两路。”
莫风和蓬莱宗另外三人动身飞往那片坟地,薛宁和苍决也踏上飞剑。
“师尊在哪?”
“泯水湖边。”
这也是薛宁感到奇怪的地方,有什么事是需要回去泯水湖边说的?
她又记起蒲灰今早上给她发的纸鹤,叫她再次去泯水湖时要多加小心,仿佛已经知道她会回去一样。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泯水湖边,只见钟承明已经等在那,双手背后,眺着湖面上的氤氲雾气,也不知在想什么。
“师尊。”薛宁上前几步,唤了一声,钟承明才回过神来。
苍决也朝钟承明行了礼。
钟承明没有回头,只是朝着湖上某个方向眺了许久。
薛宁仔细辨认了一下,发现那个方向正是正清宫的位置,虽然被雾气包裹,但她看过地图,又去过一趟,还是能隐约记得个方向的。
“你们来时可有在正清宫上方看过?这整个正清宫看起来就像一座棺椁,诡异得很。”
“啊?”
镇子西边出现异象,师尊却漠不关心,又突然说这话,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薛宁后退半步,疑惑地看着钟承明。
作者有话要说:薛宁:师尊,我觉得你更诡异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