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鹞一路跟着周酩远到人民医院,车子在人民医院拥挤的停车场里转了几圈,终于等到一个车位。
车位在最里侧,一面靠着医院攀着爬山虎枯枝的围墙,另一面停着红色的小轿车。
对于周酩远这辆车来说,车位是有些窄了,但他没什么表情地把车子倒进去,驾驶位那边紧挨着墙,给舒鹞这侧留了十足的空间开车门。
舒鹞下车,看着周酩远调了座椅间隙,然后拎着他的外套,从车子的驾驶位里弓背挪到她坐过的位置,才得以出来。
他这种身高,做这样的事看起来憋屈又好笑。
但舒鹞没笑出来,她站在医院外都能闻见科室里特有的消毒水味,心有余悸。
尽管周酩远刚才说了只是来定期献血,她还是有些放松不下来。
周酩远迈出车子,一眼看见舒鹞绷着脸站在车前,眉心要蹙不蹙的,连眼底那颗朱砂痣都带着严肃。
怕她又乱想他得了什么要化疗的绝症,周酩远笑着拍了拍舒鹞的头:“走了,献血屋在医院后面。”
献血屋是个简易的小房子,有点像学校门口的那种早餐亭,里面穿白大褂的中年女人看见周酩远,笑着打招呼:“我就说算着日子,你该来了,白栩最近没给你惹麻烦吧?”
“不会,多亏白栩帮忙。”
周酩远高大的身影迈进去,里面的女人才看见舒鹞。
“这是白栩的母亲,叫陈姨,这是……”
周酩远给两人介绍,说到舒鹞,他状似无意地看过去一眼,“这是我太太,舒鹞。”
舒鹞没想到白栩的妈妈在献血屋工作,叫了人,跟着周酩远一起落座后,才在陈姨笑着的神态里看出些白栩的影子,还真挺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姨挺差异的:“周总结婚了?今年的事情?白栩这孩子也不说,我也好随一份礼钱,添添喜气,陈姨现在就给你包个大红包,我找找有没有红纸。”
周酩远挺自然地说:“别忙了陈姨,我已经结婚三年了。”
“都三年啦?有孩子没?”
“正准备……”
舒鹞不动声色地踩了周酩远一脚,得到周酩远一声闷笑。
一直到抽血的针头扎进周酩远手臂里,舒鹞才重新活跃起来,像是终于打消了“周酩远得绝症”的疑虑。
陈姨看了一眼舒鹞,贴心地说:“很快就好的,害怕可以去隔壁屋子等一等。”
舒鹞倒是没有一点胆怯,盯着针头看了半天,还挺好奇地问:“你总来献血么?”
“7个月一次。”
舒鹞没了解过这些,坐在椅子里探过头去,看着周酩远鲜红的血浆一点点被抽进袋子里,随口闲聊:“周酩远,经常献血会不会贫血啊?你白成这样是不是因为血少啊?”
陈姨笑起来:“血液是可以再生的嘛,不会贫血,周总这种适量的献血,其实对身体还有一些好处,喏,墙上都写着呢。”
舒鹞站起来,来来回回把墙上的献血科普知识看完,又问:“这些,是给医院需要救助的人用?”
“那是当然的啦。”
舒鹞当即撸起袖子,露出线条匀称好看的手臂,跃跃欲试地说:“那我也献一些……”
周酩远抬手按下她的胳膊,语气淡淡:“你就算了,瘦成这样体重不达标,献不了,不让别人给你捐血都是好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献血过后,周酩远坐在人民医院后院的椅子里,靠着椅背,他的衬衫卷在手肘之上,随意地用棉签按着针孔。
手机不断震动,是白栩发来的进程汇报:
【总部那些人查了半天,发现南非的项目现在完全属于你个人名下,气得七窍生烟,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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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r【又来了俩,想从咱们账务里揪咱们的毛病,愣是没查出来。】
【噗,他们发现你还倒贴过几次钱给总部,我问他们什么时候给报销,有个人脸都绿了。】
【哈哈哈哈哈哈!】
【小周总,你现在在哪儿啊?在和舒鹞约会吗?】
周酩远只回了最后一条:
【在陈姨这里,抽血。】
嗡,嗡,又是两条信息:
【你不是说要追舒鹞么?怎么带到我妈那儿去了?约会还能约着去献血?】
【追人还有这么追的,牛逼了。】
周酩远收了手机,问舒鹞:“带你来这里,会觉得无聊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周酩远其实也想过,既然要追人,总要浪漫些,送花看电影约饭都太俗套,但讲情话讲甜言蜜语真的不是他擅长的。
倒是可以等到晚上再约舒鹞一起吃晚饭,像她上次请客那样,在横渡选一家气氛好的法餐,点着蜡烛,坐在摇曳的烛光和钢琴曲里聊天。
可他就是觉得献血这件事,好想她陪着。
“还行吧,我还是第一次见人献血呢。”
舒鹞没说,看周酩远献血真的是一种很神奇的场景。
他那张白得过头的皮相总让她联想到吸血鬼。
但这只看着很孤僻的吸血鬼,他不但没有潜伏在少女回家的夜路上,还乖乖坐在献血屋里,任由冰冷的针管抽走他的血浆,一抽就是400。
舒鹞想,周酩远隐藏在冷峻外表下的血液,一定是滚烫的。
这么想着,她也就抬眸去看周酩远的眉眼。
周酩远此刻不止血液是滚烫的,眸色也是滚烫的。
他的目光直接且深邃,像极了即将落吻于舒鹞白皙秀颀的脖颈上的吸血鬼,但说出来的话很坦荡。
他说:“觉得自己来挺孤单的,就拉上你了。”
舒鹞眨了下眼,把几乎被他眸中刹那温情浸染的情绪收起来。
人都有孤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从14岁遇见周酩远时就知道,她和周酩远的孤单比别人更多。
但好在,他们的孤单相通,能温暖彼此。
在舒鹞想着这些的时候,某个瞬间,她感觉自己思绪里好像有什么东西需要被抓住,是一种不同的情感。
但又差那么一点点点,没有想通。
到底是什么呢?
临近入冬,风也萧瑟。
周酩远把搭在手肘的外套披在舒鹞身上,舒鹞目光顺着他的动作无意识游走,突然叫了一声:“周酩远!你有没有好好在按针孔!”
他按在胳膊上棉签像个装饰品。
针孔里已经渗出一颗圆滚滚的血珠,顺着他流畅的肌肉线条滑落。
舒鹞慌忙跑回献血屋,又找陈姨要了两支棉签。
再跑回来后,她蹲在周酩远面前,没好气地把两支棉签一起怼在他伤口上。
棉签被染红,周酩远“嘶”了一声。
舒鹞皱着鼻子,冷声说:“别装!刚才献了那么多血都没嫌疼,按你一下你嘶什么嘶。别动啊,再动又要流血了,你是不是真的血很多,要不再去捐点吧,周酩远!都说让你别动了!”
还挺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有些话周酩远本来是想留到吃晚饭再说的,但下午的阳光刚好笼在舒鹞身后,她整个人蹲在光晕里,按着他的手臂蹲在他面前。
絮絮叨叨又凶巴巴,真的可爱。
周酩远问:“舒鹞,你有没有设想过以后要过什么样的生活?”
舒鹞用眼睛睨他:“你是圣诞老人?你是孔明灯?你是生日蜡烛?你是阿
拉丁神灯?”
“……不是。”
“那你问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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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r问,跟你说了又实现不了!”
他就多流了那么一滴血,舒鹞却像个被点着的炮仗,噼里啪啦,不饶人。
周酩远笑了笑:“万一实现呢。”
舒鹞还小心翼翼地按着他的伤口,头都没抬,顺嘴胡说:“那我想要一栋钻石砌的房子,不用太大,东槿那栋的平米数就行。”
“……你做梦比较快。”
血终于止住,舒鹞那点火气也消了,丢掉棉签,终于肯好好和周酩远说话:“我想要吃很多很多好吃的,火锅啊,炸鸡啊,甜品啊,烧烤啊,这些都想吃,前两天聚餐,我看他们烤的那些东西都很好吃的样子,孜然辣椒一撒,别提多香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周酩远笑了。
这么看来,舒鹞这11年几乎没什么变化,心心念念的还是那些好吃的。
周酩远得过且过的冷漠是因为舒鹞才开始融化的,他的所有计划也是因为舒鹞才开始提上日程的,现在只等着南非那边的项目完全走上正轨。
他剩下的只有两件事可做,一件是帮舒鹞找到治疗胃的方式,另一件,是继续调查这么多年究竟谁在暗中总想要他的命。
两相比较,治疗舒鹞胃病的事情在周酩远心里更为重要。
除了这两件事,周酩远对未来也没什么特别的展望。
也不是全然没有期待的,唯一的期待就是把舒鹞追到手,和舒鹞在一起。
但舒鹞好像没想这么多,她又开始像十多年前被困在小黑屋里一样,叨念着她所有想吃的东西。
在她说到“想吃掉一整块东坡肉”时,周酩远终于没忍住,伸手,用蜷着的食指托了托舒鹞的下颌,打断她:“我不是说这个。”
“嗯?”
某个舒姓女子的思维显然还停留在美食上,反问他:“那是什么?我刚才突然想起来,去南非我都没吃到南非大鲍鱼!”
“以后有的是机会带你吃。”
周酩远语气里有淡淡的无奈:“舒鹞,你有没有想过,找一个什么样的人白首?”